“看不出来啊，你英语这么厉害?”
下课铃声一打，方禹城靠着墙壁，手肘搁在迟意的桌沿上，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和崇拜。
方禹城虽然听不懂英语，但迟意刚刚的发音腔调和Miss林基本没差，标准的伦敦腔，语法讲得通透明了，又是一副胸有成竹镇定自若的模样。在他看来铁定学霸无疑了。
他这样的学渣，对于周边的学霸，天生就有股抑制不住的崇拜和敬畏。
“是吧寒哥?”见迟意没理他，方禹城也没觉得尴尬，将问题丢给了肖止寒，像要让肖止寒也跟着他夸一夸迟意，缓和一下他们紧张的同桌关系。
肖止寒只是扯唇，轻嗤了声。
他虽然没开口，但任谁都看得出他想表达的，完全是和方禹城相反的意思。
原本不算太热络的气氛瞬间又冷了不少。
“迟意。”坐在三组过道的唐思琪突然转头叫了她一声，“一起去……洗手间吗？”
因为方禹城还维持着转头和迟意说话的姿势，加上肖止寒又坐在一边，唐思琪中间一度停了好几秒，似乎有些难为情。
迟意轻轻蹙眉，看了一眼坐在唐思琪前面的许希尔和陈韵，心里有几分意外她的邀约。
见迟意没说话，唐思琪只当她答应了，看向坐着不动的肖止寒，睫毛颤了下，“肖止寒，你能起来让迟意出来下吗？”
肖止寒有些烦躁地啧了声，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烟塞进裤袋，站起来往教室外走。
“寒哥等等我。”
一见肖止寒离开了，方禹城和骆嘉善也坐不住了，忙不迭地就跟着跑了出来。
唐思琪看了一眼肖止寒和方禹城的背影，转头朝迟意笑了下，“走吧。”
考虑到待会课间需要下去做操，迟意嗯了声。
迟意她们班级距离卫生间不远，几乎是一出班级门口，直走几步就到了。
第一节刚下课，卫生间的人不是很多，偶尔响起的说话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了吗，五班有个女生今天没来上课。”
“生病了吧，要是我生病也有理由请假不来了。”
“才不是这个原因。”女生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好像是和人发生关系了，家长都闹到学校领导那了。”
女生说得小声，只距离一个隔间，迟意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后面一阵模模糊糊的交谈声，开始又清晰起来，“就是那个曾沅。”
“啊？”另一个人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她不是很会玩，好像说还谈了个男朋友。”
“对，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居然直接和人在网吧那个了，然后去医院拿检查报告的时候被发现了，男生不承认，人家说要高考不管她，曾沅现在直接辍学了。”
“卧槽，她男朋友是不是高三的那个……”
“陈放。”
“对，就这个名，她不是喜欢过肖止寒吗？看来不止长相，连人品陈放和肖止寒完全没法比的啊。”
“可别说了，都那么会玩，肖止寒指不定也睡过好多人了。”
“真的假的?”语气好奇极了，“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啊。”
迟意没再听下去，抽水后便走到外面与男卫生间共用的洗手池洗手。
好巧不巧，里头讨论的对象正站在她旁边慢条斯理地洗着手，周围几个女生故意拖拖拉拉洗着手，偷偷打量他。
洗手池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迟意一下子就被挤到了肖止寒的身旁。
她敏感地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还算浓厚的烟味。
想到那句“睡过好多人”的言论，迟意觉得自己有些不能直视肖止寒。
“哟，这不是迟意吗？你也在这洗手?”方禹城突然冒了出来，自来熟地拍了下迟意的肩膀。
迟意低眉扫了下自己肩膀被方禹城拍过的地方，发呆地盯着，眼睛眨也不眨。
大概是读懂了迟意表情里的一言难尽，还有只差没写在脸上的“你傻吗我不在这里洗手我要在哪里洗手”和“为什么要用你还没洗过的手拍我的肩膀”，方禹城朝迟意摊开手掌解释，“我刚刚就洗过手了。”
迟意哦了声，神情冷淡。
肖止寒可没那么多耐心陪方禹城和迟意解释，甩了甩手上滚动滴落的水珠，“走了。”
第二节课还是英语课，Miss林给了迟意一份讲评的试卷，让她有空自己测测看。
迟意也没特地找时间，直接在课上埋头做考卷。
她只要一做起考卷或者习题，整个人便自动地屏蔽外界的一切噪音。
索性肖止寒倒是挺安静的，除了偶尔晃动了下桌椅。
迟意做题的速度是日积月累训练出来的，去掉听力，她的作文刚完笔，下课铃声便响了起来。
“今天是到你们做操吗？”Miss林本想拖课几分钟把这道题目讲解完，想到做操时间，有些不甘心地问。
底下的人一扫上课的死气沉沉，纷纷大声应和。
Miss林不得已挥手放人，“那剩下的下节课再讲，晚上晚自习课代表记得听写unit3的单词。”
“啊，怎么还要听写。”
一听到听写，不少人哀嚎了起来。
因为做操的原因，破天荒的没有人缠着Miss林问问题，迟意等到肖止寒起身后，这才拿着写好的考卷交给Miss林，让她批改一下自己的作文。
迟意跑下楼的时候，教学楼底下只剩几个往操场慢吞吞走着的人。
她倒是没想到还能看到一早就离开的肖止寒。
二十多个班，操场黑压压的都是人，加上她刚刚让唐思琪她们先走了，一时间也不知道班级在哪里，只能跟在肖止寒身后。
主席台上的陈金水拿着话筒，开口就是各种催，“还在走的同学们动作快点，都等你们了。”也是没剩几个人了，陈金水直接点名，“肖止寒，还有那个女生……”
这名字透过话筒传递到操场的角角落落，原本躁动的操场更加叽叽喳喳起来。最外围几个班的视线，毫不掩饰地看了过来。
按照女生在前男生在后，一个年段排成了二十几个纵列。
迟意跟在肖止寒身后走过两三个班，先是看到早上扫过的几张熟悉面容，才认出那就是自己的班级，一路小跑入列。
广播体操的音乐已经适时响了起来。
榕城一中由于场地原因，不少活动均受到了限制，加上是与初中不同套的广播体操，迟意对于动作不熟悉，慢半拍地跟着前面的动作。
多年来的舞蹈经验，让她学起来不至于太费力。
隔壁班有两个女生的对话传进了耳里。
“苏佳的状态好像不错诶，难不成昨天肖止寒去见她了？”
“可他们班的人说苏佳昨天回班的时候笑容很勉强，对肖止寒也绝口不提了，应该是没有吧。”
“不是吧，苏佳学习好长得好看，舞又跳的好，从高一就是带操的，喏不就是那种身娇柔软易推倒，都这样了肖止寒还看不上，他是喜欢天仙吧。”
迟意抬眼，视线穿过人潮缝隙，直直地落在了主席台上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背影，好像是在小树林捂着脸跑掉的那个。
所以昨天是告白被拒?
迟意觉得自己有些无法理解，听起来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女孩，是怎么想不开的看上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肖止寒。
反正也不关她的事情，迟意没有多想，专心地摆出动作。
“寒哥，你看你新同桌做得还挺规范，挺像一回事的。”
趁着转身的动作，方禹城对站在原地只摆动一两下胳膊的肖止寒说道。
肖止寒不轻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显然对于他的话兴致缺缺。
文科班的男生少，迟意正好排在女生的末尾，肖止寒抬眼，轻松地就瞥到她的后脑勺。
扎着高马尾，随着动作一摆一甩的。
像是对动作的不熟悉，她出手有些慢，只是抬脚和弯腰下压都做得很到位和认真。
肖止寒看了一两眼，没什么表情地移开。
结束的时候，陈金水照例讲了几句对大家做操态度和动作的点评，着重指出“有的同学动作慢吞吞的，让全年段的人跟着等你”。
这有的同学，不用问也都知道在指肖止寒和迟意。
迟意觉得自己脸皮够厚的，只当没听到，心里默默地背起昨天刚背诵的古诗词。
等到广播传来一声解散，就有不少人撒开脚蹄子往教学楼方向跑。
迟意一开始还不解，等和唐思琪几个一起走到了楼梯口，才明白刚刚那些人为什么活像“食堂抢饭生死时速”一样。
两个楼梯口，从下面往楼梯上看，黑压压的望不到底，踩上一截空台阶都困难，几乎一路都是被后面的人潮给硬生生挤上去。
迟意刚艰难地踩上一半台阶，前面的人出乎意料地往后退，她被人挤在中间碰不到扶梯，只来得及避开头。
踩空后的周围都是混乱嘈杂的，她看到许希尔急急忙忙地伸手想要来抓她，只是扑了个空。
然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迟意觉得自己还真是佛，竟然有时间想身后的人会不会和她一样避开，她是脑勺先着地还是直接滚下楼梯。
肖止寒走在后面，身边围了几个人，兴致颇高地讨论江滨南路新开的一家酒吧。
“寒哥，晚上去不去?”
肖止寒一路根本没有参与进去，也不知道是他们在说些什么，刚要开口，余光就见一个黑影朝他倒了过来。
他的身体快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抬手控着那人的后腰，将人稳住。
哪怕只是停留了只几秒的时间，手掌还是能感受到宽大的校服下，那盈盈的细腰。
见是迟意，肖止寒黑色瞳孔缩了下，收回手。
他没说话，但迟意就是从他不耐的眉宇里读出了“啊早知道是她就不应该伸手”的想法，她垂下眼，还是对他说了声谢谢。
肖止寒嗤了声，对迟意的道谢明显的不屑，扫了她一眼，大步地跨上台阶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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