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
我不是天赋型写手,本来应该上万字的言情甜宠文,结果我磕磕巴巴写到三千字就是极限了。
这中间我翻了好多诗词歌赋,流行的戏曲,这才将原本的白话文,改成符合时下人看的文言文。
不过因为没有学习戏曲,我并不懂那些唱词腔调,只是到话本子上是说着说着就唱起来的那种,还有什么词牌名,平平仄仄,弄得我焦头烂额,最后只好照猫画虎,才在进京城之前把短篇的《伯爷家的小娘子》写完。
“太太…这话本子的名字是不是该改改?”重锦问。
清凉的风拂过我的脸颊,外面的波光粼粼的河水,现在是王家二房兼老太太兼侄女王熙凤坐船进京。
“重锦你说改成什么好?”
“像这个《花蝶痕》《惊世姻缘传》《奇女传》不是时下最流行的话本子吗?它们的名字就很好听。”
因为我突然喜欢看话本,下人投其所好,送上来的都是现在最流行的话本子。我翻了翻,发现自己进入误区,把戏折子当成话本子。
现在的话本子与后世网上流行言情小说其实相差不大,都是描写家长里短,男人的丰功伟绩,当然也有一些描写奇女子的,不过比较少。
“那就改成……《芍药娘子》?”因为主人公是叫芍药的姑娘,我又不想去掉那什么“小娘子”,硬是改成这个名字。
“《山药娘子》?”重锦有些惊讶,迟钝了一下才明白是自己听岔了。
“太太,我来给你请安了。”
因为我对王熙凤管家的放权,对比王子胜的妻子的无能懦弱,王熙凤更喜欢与我走近,加上我是真心实意的淡泊名利(其实我不太懂得管家),王熙凤简直把我当亲娘看待。
“大姑娘,奴婢与太太说起话本子的事呢。”
王熙凤眼睛瞄到几案上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有的地方用红笔圈出来的,有的用黑墨涂抹的。
重锦用眼神示意,我掩目摆手,随她们意。
“大姑娘你看看太太写的文吧。”重锦眼中含笑,王熙凤接过坐下来阅读——
【(花旦扮芍药游园,珠翠环绕,开)小女姓黄,名芍药,本贯金陵人也。先祖官至翰林院编修、应天府知府,不幸六旬之上,因疾身亡。后一年丧父丧母。小女四处飘零……】
虽然王家女信奉“无才便是德”,但是这基本的字词还是认得的,王熙凤耐着性子往下看。
【……偶识表哥箫郎,一见倾心,再见如意。表哥箫均天,字藕实,伟岸英武,满腹文章,常言大志,对奴眼中春愁动辄怜惜……】
王熙凤:“……”
然后就是进入唱词——【正宫】【霜天晓角】:
春晴晚月,一夜风威歇。两鬓愁蛾凝黛,见不见,十六至。
夏来,雨绝绝,酒闻香扑鼻,低问萧郎功名?笑答复,二十终。
王熙凤:“……”怎么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呢?
她飞快挑过中间几段,看到最后——
【(箫均天云)娘子呀!你搭绿罗衣,我铺鸳鸯被,蔓枝帐幕轻放,白鹭跃芦径,连理枝并并开。(花旦黄芍药,仰头笑云)好萧郎吃吃茶,你且记着,茶热夜短,蜜水耐凉,甜了么?醉了么?】
“……”
王熙凤猛地合起纸张,莫名觉得口干舌燥,面红耳赤,用力揪着帕子,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起身掀开帘子走了。
我:“……”
“……太太,别伤心,大姐儿不是不喜欢太太写的戏折子,她只是、只是要更衣!”更衣是内急的文雅称呼,真是难为了重锦绞尽脑汁安慰我。
我:“……没事……没事……”突然好想哭怎么办?
第一次在红楼写文以失败告终。
我焉了半个月才恢复平静,因为王家进京,家里忙碌了好一阵,期间我发泄式的写了一篇短文《金陵春》。
《金陵春》的内容就写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婆在金陵一生的故事。
那老婆婆在年轻时是为大户人家的掌上明珠,因为识人不清,被下人哄骗私奔,结果她一生的悲苦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家族不认,孩子早夭,良人不良,哭伤了眼,又因为熬油似的做绣活,最后眼睛瞎了。
若不是老婆婆年轻人常常做善事,一个官夫人怜老感恩,给她在慈幼局找了一份照顾幼儿的工作,这老婆婆才得以安稳度过晚年。
因为内容极短,情绪激荡下,文笔流畅,我看了好几遍,都觉得这是我的巅峰之作,自鸣得意,就连王老太太常常叫我去服侍她用膳都不能抹去我写文的快乐。
重锦眼泪汪汪道:“太太,这《金陵春》写的好,比那些情情爱爱的还好,若是改成戏折子,一定响彻大江南北!”
我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真的?重锦,你说我把这个拿出去卖好不好?”
重锦望着眼睛亮晶晶的我,顿时哑声了。
“怎么了?重锦,你说行不行啊?”我朝重锦撒娇道。
重锦再三忠告道:“应、应该能行……不过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太太写的文,不然惹祸上身就麻烦了。”
我把重锦这话听进去了,上次写的《芍药娘子》算是很出格了,若是被人捉住把柄,说我不安于室,强逼王子腾休了我都有可能。
“那《芍药娘子》除了给凤姐儿看,没有人知道我写了什么东西是吧?”我向重锦确认。
重锦果然是个好丫鬟,她斩钉截铁道:“太太放一万个心,《芍药娘子》的稿子全部焚毁了,不会有人嚼舌根的。”
这下我就放心了。
就算被人说是我写的,我也可以用字迹不同来反驳,毕竟我的字迹跟原主的字迹并不相似,若原主是簪花小楷,我的就是狗爬字,用毛笔练了好久才有个字形。
我仔仔细细、工工整整地把《金陵春》抄录了一遍收好,然后才施施然地去老太太的松鹤院请安。
相较于王老太太在家镇着,我倒希望她能去山上念经祈福。
王老太太可能感觉我对管家理事的懈怠,对她的态度不像以前那么恭谨,感觉权威被我挑战了,所以这阵子她很喜欢折腾我。
我的身体棒棒的,吃饱喝足,没有以前每日熬夜更万字,面对房租电费煤气费催缴的恐惧,所以我心宽体胖,对老太太的磋磨并不放在心上。
就算王老太太打着开枝散叶的名号赐下几个通房给王子腾,我都无动于衷。
在我心里,穿越是免费的,王家的富贵生活是免费的,连男人孩子也是免费的,轻易得到的东西怎么会珍惜?
若我是公主,就算王子腾再怎么俊逸非凡、英武能干,前途远大,我都可能把这个驸马给踢掉,然后养一大堆面首终日和乐。
所以王子腾来不来,我都无所谓。
我只要不犯忌讳,防止王家人卸磨杀驴,休妻另娶就行。
“老二家的,你最近在忙什么啊?老婆子感觉好久没见你来请安了。”
我谦逊地笑道:“老太太说笑了,今早妾身不是来松鹤院了吗?怎么嬷嬷没有通报?真是该打该打,这等奴大欺主的下人应该都打出去。”
王老太太对我没什么好脸色,针锋相对,话不投机半句多,已经是常态。
被我这样一顶,王老太太想到我的娘家,想到我为老爷子守过三年孝,除了无子,我也不禁止王子腾纳妾,平时就安安分分地呆在院子里,还真的不能轻易休弃我。
“凤姐儿与荣国府长房嫡子结亲,你这个做婶婶的应该多出几分力,今日你随我们去荣国府商谈此事。”
“老祖宗想什么时候出发?”
正好我在家里呆得无聊的,想到红楼梦中主场地方荣国府,心里不禁热血澎湃起来。
“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出发了。”
我扶了扶头上的嵌碧玺头面,出门前我就看过一遍我的穿着,崭新的真红织金牡丹花纹的褙子,头上是高端大气的抛家髻。因为我不善言辞,每次老太太用语言打击我的时候,我就想通过凌然气势和华贵服饰让她闭嘴。
虽然这种法子并不起作用,但是我至少有点心理安慰。没想到这次这身衣服还派上用场了。
“老太太,妾身已经准备妥当了,不必换衣。”
王老太太瞥了我一眼,那眼神感觉像是看见什么脏污嫌弃的东西似的,我脸上笑吟吟的,老而成精的老太太也看不出我心里活动。
“去叫凤姐儿出来。”王老太太偏头对身边的嬷嬷道。
我就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里。
不一会儿,一身绯红色的长比甲白绫素裙的王熙凤从碧纱幮绕出来,可能知道今日去荣国府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她看见我打趣的目光,俏脸一红,难得声音轻柔地给我们请安:“见过老太太,见过太太。”
我用帕子掩嘴而笑。
王老太太也笑得合不拢嘴了。
“好好好!凤姐儿,我已经与荣国公老夫人商量好了,让你与那贾琏见上一面,别怕,你们俩幼时还在一起玩过,青梅竹马,有你姑妈在,贾家人不敢欺负王家女的。”
王熙凤双颊通红,垂眸听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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