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十二,花朝节。
一股精纯的草木灵气瞬间洗涤了世间所有花草林木,仿佛为了欢迎某人的到来,纷纷将大千世界渲染成眼花缭乱的春/光十色。
莺歌燕舞,啼声婉转,东一团的桃花杏花梨花,西一簇的海棠杜鹃花玉簪花,孤山,贾亭,湖东,白堤……这半个月,扬州人往来如织,饱览了姹紫嫣红,陶醉於鸟语花香。
天空中白云舒卷,湖面上波澜荡/漾,春水初涨,水态天容。
游人意犹未尽的欣赏江南春景,留下一首又一首赞颂春神花仙的诗句,将此景之美、此景之奇传诵大江南北!
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沈妍妍在亭子里静静站着,石桌上燃着驱虫香,十分安逸自在。
在花朝节这一天,沈妍妍特地寻来两株打了花苞的君子兰。毫无征兆的,外面的寒雪还没化去,这两盆花就在眼前缓缓张开它们的花蕾,展示它们的清雅姿容。
沈妍妍目光灼灼地盯着花盆里的君子兰,难以描述心里的激荡,仿佛见证了某种历史,某种奇迹。
“夫、夫人……你看!”
鹦哥也见到这样神奇的一幕。
“嘘——”
沈妍妍嘴角弯弯,“你会吓跑了春神的。”
故意吓唬鹦哥,鹦哥睁大双眼,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林大人隐瞒得好,除了林家下人,外人谁也没把这种异象与刚出生的小女婴联系在一起。
一个月后,巡盐御史林大人之女满月宴。
甄应嘉身为江宁织造,同为江南官场上的一员,在没真正与保皇党的林如海撕破脸前,还是需要去参加这场宴会的。
沈妍妍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很久了,为了能光鲜靓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将红包群群主送的丹药服了半颗下去。
这具身体终究是肉体凡胎,太精纯的丹药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半颗丹药正好,沈妍妍连续腹泻了好几天才把产后的恶露、身体的暗伤,还有激长的脂肪去除干净,整个人年轻了十岁。
娇好的面容,白皙的皮肤,玲珑有致的身材,乌黑顺滑的长发,让贴身服侍的鹦哥诧异不已,更别说这几个月只跟沈妍妍见过一次面的甄应嘉了,简直把他的心勾得痒痒的。
身为穿越者,在知道穿越一生只是一场梦,又不会影响现实生活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别看沈妍妍吃好喝足容易满足的样子,其实所有情绪都掩盖在她和煦的笑容下,最是冷情冷性不过了。
所以当她安全需求和情感与归属的需求得不到满足时,沈妍妍会以同样的态度回报回去,并将之永远隔离开自己的情感世界。
甄应嘉看着撇开他独自上了后面一辆马车的沈妍妍的背影,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
鹦哥给甄应嘉福了福身,小跑地爬上马车。
甄应嘉甩了甩袖子,踩着人凳上车,“走。”
哒哒的马蹄声,晃悠悠的车厢里,鹦哥欲言又止地看着沈妍妍。
“怎么了?”沈妍妍闭目养神。
见太太不愿睁开眼睛,鹦哥问道:“太太,你刚刚那样做,不是会把老爷推向姨娘那里?”
“……如今我有一子一女,有丰厚嫁妆,得力的娘家,不管老爷有多少女人,都不会动摇我的位置。”
沈妍妍冷淡道:“女人的一生那么短暂,何必去讨好一个只会面上敬重你的男人?”
那男人又不能给她全心全意的爱,维持表面功夫就行了。
这样违反三纲五常的话,让鹦哥这个伶俐聪慧的丫头内心震动不已。
虽然太太说的是实情,却莫名觉得不被老爷宠爱的太太很可怜。
沈妍妍猜到一二分鹦哥的心思,不过她不需要世人同情。
有成年人的经历和记忆,有万界便捷红包群,还有原主留下来的丰厚馈赠,沈妍妍只需要照顾好两个孩子,其他时候随心所欲都没关系。
抵达扬州,甄应嘉还是没有找到机会与沈妍妍同床共枕。
就算有机会与妻子一块用膳,甄应嘉与沈妍妍的交谈仍是停留在宝玉、老太太、家务事上。
交心?是不可能的。
之后甄应嘉开始忙自己的事务,没了追逐的心思,直接歇在了前院。
等鹦哥报上来又有一个婢女被收了房,沈妍妍嗤笑了一声,不再理会甄应嘉后院之事。
林家嫡女的满月宴办的极为盛大。
或许是为了增加这个嫡女的分量,又或许是因为这个子嗣得来不易,林家处处张灯结彩,完全不像往日那么低调。
沈妍妍在一个假山搭建起来的小园子与甄应嘉分开。
林家就住在巡盐御史官邸里,官署不能擅动,所以每隔十步的距离就会有一个瓷造的花坛。
花坛里面盛满土,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虽说如今已经暮春,但每株花草看起来精神奕奕,与别处的分外不同。
连林家的下人也个个神采飞扬,脚步轻快,面带微笑地领着沈妍妍主仆进入后院。
甄家与林家是两个派系,贾家是墙头草。
若甄家得势,贾家就想模仿甄贵妃的成功,送家族女儿进宫,最好能分到甄贵妃所出的皇子的后院。
若林家得势,贾家就想借此向老皇帝打打感情牌,毕竟已逝的荣国公贾代善是老皇帝的伴读,让老皇帝能念念旧情对他们高抬贵手。
反正投向哪个,左右逢源的贾家都不亏。
与原主最交好的是贾家二房的王夫人,原主向王夫人炫耀她有个出息的女儿,王夫人就明里暗里地夸赞自己有个天资聪颖、好读书的儿子,互相戳心窝子。
等王夫人的大儿子英年早逝,王夫人的身段就软了下来,向原主讨教“教育”女儿的经验。
虽然甄贵妃不是原主教养的,而王夫人的女儿也不是养在她的膝下,两人互相吹捧,互相挖苦,你来我往,乐此不疲。
维系这段塑料花“闺蜜情”的是两人共同的敌视对象——贾敏。
王夫人敌视贾敏的原因很复杂,似乎牵扯到后宅斗争,子嗣凋落。
而原主敌视贾敏这个仙子娘的原因只有一个,贾敏太得她夫婿的敬重和宠爱了。
那时原主就只生了一个大姑娘,后宅里的姨娘无人生育,加上大房一个庶女,甄家子嗣凋零得厉害。
奉圣夫人怀疑是原主对姨娘们下了手,那段日子原主被一个有皇恩在身的婆婆磋磨,被丈夫冷落,自己又生不出,巨大的压力差点把她压垮了。
而这时,没有子息,却活得有滋有味的贾敏就成了原主的嫉恨对象。
常常与京城的王夫人勾连在一起,暗搓搓地给贾敏使绊子。江南那些碎语闲话就是原主派人传的。
当沈妍妍从原主的记忆得知这一点的时候,忍不住扶额,这都是什么事啊?!
……
贾敏坐月子的房间布置得很雅致,屋里没有熏香。
不过这么多诰命夫人去探望她,又没有开窗户,贾敏整个人的脸色极为苍白,感觉随时随地就可以晕过去了一样。
碍于前尘往事,沈妍妍不好凑上前说什么,说什么都会被这个聪慧敏感的女人解读成另一种意思,就不给仙子娘增加心理负担了。
屋里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个说让林夫人好好保重身体,那个说生女儿也能光宗耀祖,像甄太太就是好福气,有个贵妃女儿,皇子外孙,谁不羡慕甄太太的好运道!
沈妍妍:“……”
坐在绣凳上喝茶也被拉出来遛一圈,沈妍妍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
她看了看说这句话的女人是谁,哦不怎么熟悉的,那应该与甄家不是一派的。记下此女的相貌,回去后再派人查查。
贾敏惊讶于她的沉默,想了想,温柔笑道:“我这个女儿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平平安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惜你的女儿被你娘家磋磨得香消玉殒,平安到老,子孙环绕的愿望是不能实现了。
沈妍妍心里不是滋味,犹豫了一下,沈妍妍等在诸位诰命都离去,才俯身塞了一个小瓶子给贾敏,低声快速道:“这颗丹药可以滋养身体,对产妇最合适,你信不过可以去找太医验证一下。”
贾敏愣了一下,来不及反应,沈妍妍就消失在门外。
她低头捏了捏手里的白色瓷瓶,感觉有点湿湿的,像是被握在手心里很久,还有点温热。
虽然不知道甄夫人是何意,但这份心意她还是领的。
等晚上回来,贾敏把这事告知给林如海,林如海皱眉道:“自从甄家在得废太子倒台插了一手,咱们林家就与甄家关系不睦,不知甄沈氏是何意?”
贾敏道:“……唉……妾身也知道这点,妾身与那甄夫人不过点头之交,突地送来这样的东西,让人一头雾水。”
沈妍妍猜到林氏夫妇会对她的举动提防万分,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万界聚地的群主发的这个红包,每个玉瓶有两颗洗髓丹,如今只剩下一颗做保命用。
不过今日这一趟来的也不亏,终于见到笼烟眉的小黛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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