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娘家的事，韩丽丽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回程家了。
程日兴给韩家面子，亲自来接。韩丽丽不厌其烦地叮嘱韩小弟用心学习，别学坏，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她，韩小弟留恋地不让姐姐走，韩丽丽也舍不得。
最后，韩丽丽还是坐上马车，回东城程家。
马车后面跟着的是韩丽丽这几个月调/教出来的奴仆。
除去桃悠，四个十一二岁的大丫鬟，四个八、九岁的小丫鬟，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四个七、八岁的小厮，包括留守在三不老胡同宅子的几个奴仆，这些人的卖身契都在韩丽丽手里。
这番做派，浩浩荡荡地回归正院，还真的把程家的几个姨娘给吓坏了。
“大奶奶复宠了，府里的天要变了。”大姨娘幽幽叹道。
“你是做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没打听到？来人！把这个不得用的婆子打出去！”二姨娘——珠娘姣好的脸蛋上戾气横生。
从一进程府，珠娘就牢牢占据上风，更何况她接二连三生下几个孩子，更是把程日兴的心给拢了过去。
没想到只是一时疏忽，就让最不起眼的正房奶奶给逃了出去。
早知道她就买通下人药死那个黄脸婆，占着茅坑不拉屎！
至于双胞胎姐妹花，她们应该算是五个妾室中对原主最尊敬的，这个尊敬在于需要请安的时候恭恭敬敬地来请，偶尔会给原主绣个抹额、帕子什么的。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一点的时候，韩丽丽是真的吃了一惊，真是人不可貌相，卑贱之位，不失本分，韩丽丽对她们的印象好了一丢丢。
剩下的那一个云香，不说也罢，韩丽丽在外面养病的时候，她的宝贝儿子就夭折了。
幸好韩丽丽当时不在，不然又会被攀咬是她下手暗害程家子嗣。
在原主的记忆中，还真的有一次被二姨娘这样对付，当时原主手段不敌，自此被程日兴厌弃。
如今云香彻底废了，整个人都神志不清，神神叨叨的，抱着枕头当成自己儿子。
程日兴本就不甚喜欢这个相貌不佳的通房，儿子死了更是不在意，更别说去安慰人家了。
“桃悠，你去吩咐底下的人守好正房的门，别让钉子插进来。”韩丽丽歪在美人榻上吩咐道。
“是。”
桃悠在外面历练了不少，韩丽丽又给了她统领整个院子的权利，桃悠自信心十足，对程家偷奸耍滑、倚老卖老的下人毫不畏惧。很快就从账房、厨房、绣房要来正房的份例，连带着原本看守正房的下人都贬为三等仆役。
韩丽丽十分满意，其他丫鬟婆子在归置她的笼箱，里面除了书籍，还有画具。这个画具当然是投其所好，韩丽丽在养病的时候就画了一幅桃杏映篱农女图。
里面的农女是以后世的女明星为模特，程日兴见了惊为天人，向她连连追问这女子是谁。韩丽丽就说是小时候在京郊见到的，不认识的。
程日兴大失所望，不过他平生最喜欢美人，最爱画美人画，当即就收走了这幅农女图。过了几日程日兴送了一块羊脂玉蝉做补偿。
这样一来二去，韩丽丽找到了新的发财路子。
画画还是其次，韩丽丽闭眼思考几个妾室的优势劣势，为了能颐养天年，她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大姨娘，优势：庶长子，十三四岁。劣势：年老色衰，无宠。
二姨娘，优势：貌美，多子。劣势：娘家不强。其娘家人的荣国府的家生子，就算只消了珠娘一人的奴籍，也不能成为官府档案上的妾室，勉勉强强算良妾，性质与大姨娘一样。可惜，珠娘不是姣杏，程日兴也不是那个狼心狗肺的贾雨村。
三姨娘、四姨娘：貌美，有手段，劣势：无子，无娘家。
五姨娘，GAME OVER。——无需理会。
思来想去，二姨娘还是韩丽丽的心腹大患，尤其是那二子三女，简直是尚方宝剑。
韩丽丽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她只想让程日兴的女人们能安分点，老实点，别挑衅正室的权威，让她能吃饱穿暖喝足，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就行了。
后宅的妾室们提心吊胆地度过了两天，在第三天，韩丽丽特地让程日兴预留一天的时间，她有事情与大家说。
程日兴、韩丽丽坐在上首。
大姨娘、二姨娘坐在杌凳上。
其他的都站在大姨娘、二姨娘身后。
这一看，原来破了身子的通房有八、九个这么多啊，明面上活跃的只有三、四、五姨娘，韩丽丽在心里鄙视程日兴。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各种各样的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熏得韩丽丽忍不住捂住鼻子。
等她们都消停下来，程日兴也有些不耐烦了。
韩丽丽便开始道：“我因病出府养病，在外面听说了一件事。”
程日兴停下拨弄茶沫的动作。
“有一大户人家家里还来个有钱的亲戚，因为其人年岁尚小，被安排到大户人家的族学里学习。可能因为这有钱的亲戚在江南学来了一身的风流毛病，连带着在族学求学的人也不定心。为了合群，或是为了巴结，附学的学子丢下课本跟这位有钱的公子哥去秦楼楚馆浪荡。”
“欸……你们说，可不可惜？”
有的人听得一头雾水，有的人却听明白了。
大姨娘表情狰狞地撇头看向二姨娘，二姨娘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用帕子捂住樱桃小嘴。
程日兴开始没明白，还以为是妻子从小舅子那里听来的事，但见大姨娘表情不对，瞬间联想到什么。
韩丽丽继续道：“我家小弟十二岁进童生，如今才得秀才，我父更是四十又三才得举人，科举一道，本是万人过独木桥，资质好的，可能缺少运道而败落，资质不好的，却能因为勤奋而鲤鱼跃龙门。本朝不限制商家子科举，雷儿、霆儿、雨儿只要有一个有出息，程家就能改换门庭了。”
程日兴点点头。
大姨娘眼神恨不得要吃了二姨娘，二姨娘不动声色地附和，心中却不屑。
西席都说了她两个儿子是天资聪颖的，霆儿、雨儿一定能科举出仕，到时她一个妾室就能封得诰命，看着韩氏还怎么在她面前嚣张！
“前阵子我为了能让家弟上国子监，特地去了解了下入学标准，发现就算是与程家关系最好的荣国府，他们也只拥有荫监，意思是只有三品或以上的大官才能有特例，而最低标准的例监，也只能是皇商，或是捐献了大量物资於赈灾才能有一个名额。”
程家是商人，却不是豪商，没办法像江南盐商那样一次性拿出一千万捐款，所以例监也别想了。
若不是韩小弟是秀才，祖辈又都是读书人，国子监才不会打个擦边球让韩小弟入学。
当然也是因为先生认为韩小弟是良才美玉，这才愿意给韩小弟一个机会。
韩丽丽见大姨娘听得仔细，二姨娘却左耳入右耳出，不是很在乎的样子，突然抿嘴笑道：“就算去京城四大书院，也需要先生的荐书，书院也会看学子的品行、学识，有时甚至是嫡庶，所以家里的西席最多也只能帮霆儿、雨儿到秀才。”
程日兴眉头紧皱，二姨娘也不复得意。
“这里是家里的几个孩子。还有家中的管家权，老爷在接我回府前就说了，把管家权交给我，所以二姨娘，明日将对牌、账册都送到正院可好？”
韩丽丽笑盈盈的目光落在二姨娘身上。
二姨娘浑身僵了一下，见程日兴同样看过来，用帕子扯住脸，嘤嘤嘤地哭了起来，“老爷，奴婢是怕姐姐操劳过度，又伤了身子，让老爷担心了就不好了，到时程家不安宁，连累到韩家也不安宁。”
“二姨娘就不用废这个心思了，我年纪也大了，就不求那个缘分了。难道家里三个孩子都不叫我一声嫡母？二姨娘才是需要担心，霆儿、雨儿该挪到前院了，毕竟他们是个爷们，老爷你说是不是？”
程日兴顺着韩丽丽的思路点头。
“二姨娘还有三个女儿要教养呢，虽然我这个嫡母很少见到她们，但也是很想念她们，二姨娘记得时常带她们来请安哦，商家庶女的出路没有男子那么多，二姨娘你要早做打算才好。”韩丽丽情真意切道。
直把二姨娘呕得吐血，这样绵里藏针的话是那个软包子太太说的？羔羊被逼急了亮出了獠牙？
程日兴听着也不对，他本是商人，对揣摩人心很有一套，妻子很少见到妾室的孩子？妾室对主母不恭敬？
加上妻子在二姨娘的管家之下被磋磨得不成样子，程日兴看二姨娘的目光也有些怀疑。
“珠娘，听话。”
四个字，一锤定音。
二姨娘胸膛剧烈起伏，一边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一边哽咽道：“是，都听老爷太太的～”这婉转如莺啼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浑身酥麻。
韩丽丽专注地看向手里的茶水。
清澈澄凉，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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