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尤一一碰见几个嚼舌根的妇人。
她们见尤一一看过去,其中一个白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这人呐,好命歹命,阎王薄上记得清清楚楚,男人都没了,看她还嚣张个什么劲!”
“别说了。”另一个人拉了拉哔哔哔个不停的妇人。
尤一一对此充耳不闻。
若是直接对上了,那岂不是坐实了那妇人口中“灾星”“克夫”的名号?
更何况别人又没有直接点明,她何必跳出去被人打脸?
见尤一一不理她,那妇人更加嚣张,大着嗓门道:“人在做天在看呦喂,没汉子的婆娘要改嫁了喂,死后去奈何桥,看那婆娘给谁孟婆汤了喂……”说着说着还唱了起来。
尤一一额上青筋冒起,深呼吸几次,才压下心中的暴躁。
家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在收拾过程中,尤一一还从几处地方翻出三千两银票,一处是某块灶房砖头,一处是某个官帽椅的暗格,还有某块床梁的板子。
也不知道是谁藏起来的,尤一一在记忆里挖了挖,才发现尤老爹生前还是个四品兵部侍郎,虽然受了皇权更迭的牵连,但尤老爹还算平安退隐。
再往上数,尤家风光一时,子嗣繁多,是乡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之后家业凋零,等到了尤老爹这一代,更是绝了后。
这样高的官身,尤老爹又是怎么跟尤老娘这个寡妇搅和在一起的?
只能用“真爱”来解释了。
在尤一一眼中,尤老娘有貌,尤老爹有财,一个媚上,一个好色,狼狈为奸,一拍即合。
为了验证幸运光环威力多大,尤一一又叫两个女儿把尤家各处挖了挖,看有没有谁把金石古玩埋进土里,又或是家里有没有什么暗室。
不过忙活了两日,尤一一还是除了那三千两之外就再没有收获了。
“尤七娘!有人买房了!”
族长夫人在门外摇摇晃晃地喊。
族长夫人一直不屑与尤老娘打交道,她觉得像尤老娘这种不缠足、不守贞的女人,应该被沉塘,又或者是被关进家庙里。
她就是看不惯尤老娘活的这么滋润,整日妖妖娆娆的,怎么不被流言蜚语逼死?省得对不起尤家列祖列宗!
尤一一打开门,族长夫人踉跄了一下,小脚就是这样不好,站都站不稳。
看见尤一一红润的脸庞,族长夫人更是看不惯,没好气道:“你想干嘛?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才这么晚来开门?!”
尤一一:……
尤三姐在庭院里挖土,听到这样刺耳的话,顿时指桑骂槐道:“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有那些心里有鬼的人,看什么是什么!”
“有娘养没家教!”族长夫人被尤三姐这样一顶,柳眉倒竖,“尤七娘,你是怎么教导女儿的?你女儿是姓尤,这样顶撞长辈,你是想连累尤家女儿的名声嫁不去吗?你安什么心啊!”
尤一一轻推了族长夫人一把,直接把门关了。
族长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
“娘,你怎么把族长夫人挡在外面?你不是想把宅子卖了吗?”尤三姐见尤一一没像以前那样教训她,就大着胆子靠近尤一一。
“不卖,咱们明天就走,把地契收好,不卖了。”尤一一觉得自己失算了,没想到坏名声会让人这样举步维艰,有了那三千两,缺了卖房子的两百两应该也能养活她们母女三人。
只是可惜了那一百文。
村民们见族长夫人呆愣愣地站在尤家门外,纷纷好奇道:“这是在干什么?尤七娘又犯了什么事?”
族长夫人被嘈杂声惊醒过来,羞恼地瞪着关得紧紧的大门,哼的一声走了。
至于那个在家里喝茶、想买尤宅的客人,族长夫人肯定添油加醋地,说尤老娘不识好歹拒绝了族长的帮衬。
尤一一不知这边事,她猜想,若是她们一家人去京城,这个老宅没准会被族人占了。
想到这里,尤一一趁此机会去找尤老娘相熟的人牙子。
虽然这个人牙子经常劝尤老娘把两个女儿卖给她,但尤老娘都咬紧牙关不松口,这让尤一一对原身改观了不少。
“赵婆子,你在吗?”尤一一顺着记忆来到镇子上。
一个身体肥硕的中年妇人从二楼咚咚咚地下来。
“尤老娘?你找我有什么事?是已经决定卖你的女儿了吗?”
尤一一连忙摆手,“不是,我那继女来信让我们进京投奔她,说是会安排好一切,我放心不下,感觉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顿了顿,又道:“你也知道那宁府的名声,早就烂大街了,什么扒灰、养小叔子,我怕我两个女儿清清白白进去,染了一身污泥出来。”
赵婆子暗暗撇嘴,不过也没说什么,“那你找我想干嘛?”
尤一一当做没看见赵婆子的表情,直接道:“我想把乡下那二进老宅卖掉,想来想起,想到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顺便我还需要请你帮我在京城找间宅院,一进就好,等两个孩子嫁出去了,我就轻松了。”
“真的?老树还想离根?”说完,赵婆子捂住嘴,然后笑眯眯道:“啊哟,你可找准人了,放心,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价格,来来来,带我去看看宅子。”
尤氏宗族离城镇非常近,赶个半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京城,所以京郊的田地和宅邸还算挺值钱的。
尤家的田地被收回族里,只剩下这个老宅。
村民们看见尤七娘带着一个陌生的妇人往自家宅院而去,指指点点。
赵婆子把宅子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看到明显被翻过地的庭院,尤一一呵呵笑道:“本想在院子种几棵果树,开花结果,家族繁盛,可惜人家将军夫人等不及了。不过在院子里种种菜,养养花也好。”
“一百两。”
赵婆子伸出一根手指头。
尤一一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太少了,至少五百两,我想一些小官小吏应该乐意买,别唬我。”
赵婆子是经常性压价,“三百两,包括那些红酸枝梨木的家具。”
“三姐!抄家伙!”
一声令下,尤三姐气势汹汹地举着锄头后院跑出来。
“哎哎哎!开玩笑,怎么动真格呢!三百五十两,三百五十两,不能再提了!”赵婆子感觉失策,早知道会碰上这样的滚刀肉,她就带上两个打手应付应付。
尤一一见赵婆子松口,笑道:“这才是嘛,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你怎好坑害你的好姊妹呢,好了,三百五十两,那些家具你们翻新一下,几千两又入袋!”
赵婆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皱褶,白了尤一一一眼,“当了官家太太,长了见识啊。”
尤一一眼睛一厉。
赵婆子若无其事,瞟了瞟明艳照人的尤三姐,心里可惜:这样的好货色,在春芳楼应该能红个一两年吧。
尤一一不知道赵婆子的心思,不然一定会把赵婆子绑起来打一顿。
房子很快就处理好,地契一换,尤一一就带着两个女儿,跟着赵婆子坐在牛车晃悠悠地去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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