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解下了腰间悬挂的印章托在左手上。

    一时之间现场极其安静, 所有人都被李倓这大胆的言论给吓了一跳, 没有人会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做。

    张奭更是瞪大眼睛看着他,而其他被拉下水的学子,先是眼前一黑, 继而对张奭怒目而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隆基,他咳了一声说道“三十一郎, 休得胡闹。”

    李倓转头对李隆基拱手说道“阿爹,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我现在已不再国子学学习,但也听不得御史中丞如此重伤诸位夫子同窗, 既然他觉得是国子学教的不好, 那么我就来证明一下到底是张奭不学无术,还是国子学教学无方好了。”

    张倚脸色铁青,若是换一个普通官员, 他此时肯定已经开口诡辩,然而李倓不是一般人, 最主要的是他太年轻。

    张倚也从这个年纪过来过,知道他的那些诡辩之术对于这种意气用事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用处, 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会无比执拗的认准一个道理, 所以他很烦那些愣头青。

    以往遇到这种愣头青他都能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可这位不行不仅不能不理会, 还要想办法化解这个战书。

    李倓用王位来赌听上去有些不顾一切, 然而细细想来又觉得他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哪怕输了, 他依旧能够降位为郡王,或许过不了多久还能升为亲王。

    毕竟他是打赌赌输的王位,而不是犯了错,圣人想要让儿子当亲王谁能反对这次不就没能反对吗

    他想到了这一点,而作为他亲生儿子的张奭,学问上没有遗传他的天赋,在这些歪脑筋上倒是挺一脉相承。

    就在张倚思考怎么将李倓给怼回去的时候,张奭终于是顶不住压力说道“你是皇子,丢了亲王之位以后总还能拿回来,凭什么就要用来换我们永不出仕这不公平”

    张倚听了差点被儿子给蠢死,刚想说话,那边李倓直接开口说道“好啊,如果今天我比不过你们,我就永不受亲王之位,这样如何”

    张奭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疯了吗

    不仅仅是他,就连王祭酒都觉得李倓疯了。

    他这一个赌影响到了太多的人,吏部那两个官员的立场如今并不明了,万一出的题很难虽然已经说了要选择基础题来问答,但吏部考人考多了,多得是偏僻冷门的题。

    没有人看好李倓,而且他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那些学子也是有心气的,被李倓步步紧逼到这个程度,他们也不想再退下去。

    更何况他们的确学业不是国子学里最好的,但也不是差到张奭那种程度,而且他们这么多人还不比不过一个宁王吗

    于是除了张奭之外的其他学子,对视一眼之后齐齐行礼说道“我等愿意继续接受考核”

    李倓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盯着张奭。

    说实话,那些学子其实不过是捎带的,因为他们也是关系户,所以才直接扩大了打击面,如果他们是普通学子,李倓压根不会针对他们。

    张奭一时之间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他自己有什么本事心里清楚的很。

    张倚在旁边眼见无法善了便说道“殿下年纪尚幼,想来论述也是不太会,那便只考经史便是。”

    李倓听了顿时心中一笑,简直觉得这个张倚简直是神助攻。

    如果考论述他可能还会纠结一下,虽然不是不会,但论述这种东西除非立意高出一段,否则很难说谁比谁更强。

    李倓转头看向宋瑶和苗晋卿说道“还请两位侍郎出题。”

    宋瑶和苗晋卿两个人对视一眼,宋瑶默默退后一步,论经史,他是比不过苗晋卿的。

    苗晋卿顿时亚历山大,走上前来开始口述经史题。

    李倓一边听一边写,虽然说是很多人一起考试,但实际上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李倓身上。

    王祭酒更是凑到了李倓身边,琢磨着要是李倓写不出来,他可以找机会提醒一下,哪怕在众目睽睽之下很难办。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苗晋卿一开始出了十道题,除了张奭之外,其他人全部都答了上来。

    毕竟在永不出仕的压力之下,这些人也顾不得面圣的紧张,只知道今天要是答不好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张奭正好坐在李倓身边,眼看着自己要交白卷,而李倓已经写的满满当当,一时之间颇有些绝望。

    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发现父亲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恐慌。

    难道他真的要终生不出仕

    苗晋卿这些题出完之后,一旁的高力士忽然说道“这些题目大部分人都答了上来,苗侍郎可以出一些别的题目,读书人读经史是应该的,但不能只读经史。”

    苗晋卿看了一眼高力士,颇有些纳闷,搞不清楚这位渤海郡公到底是哪一边的。

    宋瑶觉得高力士可能对李倓有所不满,所以才会这么说。

    而李倓却觉得高力士这是在给他表现的机会。

    只有高力士自己知道,他其实就是想要看看李倓到底有多大的底气,这么基础的经史背诵根本无法体现出李倓的水平。

    嗯,俗话来说他就是想要看热闹而已。

    苗晋卿听闻之后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问道“如何尔等可有信心答题”

    张奭垂头不说话,而其他学子纷纷对视一眼之后,一咬牙稀稀疏疏答道“有”

    虽然给了肯定的回答,但是听上去却依旧底气不足的样子。

    李倓等他们回答完了,抬头看向苗晋卿笑了笑说道“苗侍郎随意出题,别的不敢说,经史子集,但凡世上所有之书,我均有涉及。”

    苗晋卿简直被李倓的自信给吓到了,一旁的张倚终于是找到机会冷笑着说道“宁王殿下好大的口气。”

    李倓依旧笑着说道“我口气大自然是因为我真的读了书,否则张兄敢说这句话吗”

    张奭木着脸看向他,一旁的张倚没想到李倓直接就把自己儿子拉下水,然而看到张奭那个蠢样他又有点气不打一出来。

    一时之间颇有一些,在座这些学子随便一个是他儿子,他如今都不会这么被动的想法。

    苗晋卿听了李倓的话,心思还真有些活络起来。

    这一刻他不仅仅是吏部的官员,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学霸,看到更年轻的学霸,有了一种争强好胜之心。

    苗晋卿忍不住想要试试李倓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经史子集多有涉猎。

    不过为了照顾其他学子,一开始苗晋卿出的题目都还算简单,比如说第一题便是及筮日,主人冠端玄,后接什么。

    这便是仪礼之中的内容,李倓迅速写下即位于门外,西面。

    其他学子有的答得上来有的答不上来,到了第五题之后,他们就干脆都答不上来,只能一脸懵逼地看着苗晋卿。

    李倓看了一眼四周,干脆笔一扔说道“写还是太慢了,问答吧,有人若能答上来也可一同回答。”

    苗晋卿默默看了一眼李隆基,发现李隆基没有反对,只是一脸关切地看着李倓,便问道“那么继续下一题天地之道,各守其所,后是什么”

    李倓毫无停顿“上下不相通志,而非人道之治。此句出自子夏易传卷二坤下乾上。”

    众学子易学都考

    苗晋卿仿佛也跟李倓较劲一般,又问道“署者,部署之所,犹言曹局,其后是何”

    李倓答“今之司农,太府诸署是也,郎署并是郎官之曹局耳至乃摛翰属文,咸作此意,失之远矣。此段出自琅琊县子颜师古所著匡谬正俗卷五之郎署。”

    苗晋卿越加稀奇,又问道“吴使子胥救蔡,诛疆楚,其后是何”

    李倓答“笞平王墓,久而不去,意欲报楚。此句出自越绝书卷六。”

    众人听到现在终于是有些服气了,对苗晋卿服气,对李倓也有些服气。

    而李倓看着苗晋卿的目光也有些复杂,颇有一种卿本佳人奈何为贼的感觉,毕竟你学问这么好,都做到吏部侍郎了,何必还做这种依附他人的事情

    若是这件事情没有被曝光,那么他以后或许会有更多机会,然而如今这几乎是断送了他的前程啊。

    苗晋卿看着李倓深吸口气说道“殿下涉猎广泛,臣心服口服。”

    说完他便黯然退到一旁,而此时宋瑶却有些好奇说道“我对经史研究不如苗侍郎,但多涉猎兵书,不知殿下可曾研读”

    李倓一昂头,看上去略显傲慢“可。”

    宋瑶也不介意,直接问道“守法稽断,臣下之节也,出自何书”

    “出自尉缭子,原官,后面是明法稽验,主上之操也官分文武,惟王之二术也。”

    宋瑶又问道“危国无贤人,乱政无善人,其后是何”

    李倓“爱人深者求贤急,乐得贤者养人厚,出自素书安礼。”

    宋瑶一脸惊奇,又连续问了几句之后,拱手说道“殿下博学强识,臣佩服。”

    坐在李倓身后的众位学子如今已经傻眼了,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一句话这还是人

    吏部两位大佬都已经败退了啊

    这两位还是一直以来都被人称赞为博览群书的人,那么多偏僻到他们都没听过的词句都没为难住这位宁王殿下,这真的是人吗

    如果杨贵妃在这里的话,可能会回答他们当然不是人,这位是神仙啊。

    可惜杨贵妃不在,而苗晋卿和宋瑶接连败退,连李隆基的兴趣都勾引了起来。

    作为皇帝,李隆基晚年时候的各种政策对与否,已经不好判断,但是他的文学素养却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李隆基忍不住也随口问了两句,李倓自然也是对答如流。

    李隆基笑道“不错,三十一郎怎么会连如此生僻的书都看”

    李倓有些得意,不多看书他怎么教人啊别忘了,他可是需要师徒值给他作弊的人

    当然这个理由不能是说出去,他只好说道“只要是书,就自有其意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方能成就大才,更何况,不读不背不倒背如流,又怎么敢说自己读懂圣贤之书”

    李隆基忍不住指着他说道“你啊,还会倒背如流”

    李倓

    他真的只是说说啊,然而刚刚装x太成功,现在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仿佛他真的能倒背如流一样,他也只好顶着压力点点头说道“没错,有些书是能够倒背如流的。”

    李隆基问道“哦什么书”

    李倓淡定说道“论语大学中庸皆可。”

    李隆基一拍御案说道“背来,背不来我削你封户”

    李倓满头黑线的打开了系统,真的,刚刚答题的时候他都全靠自己答上来的,当时还颇有些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特别牛批,结果转头吹大发了,还是要打开系统作弊。

    这就让人难受了啊。

    于是李倓难受的一口气倒背,不,倒读完了论语中庸大学三本书。

    背完之后,在场所有人包括张倚都只有一个想法这位大概真的不是人。

    李林甫更是盯着李倓思考,为什么宁王一开始在东宫的时候,他就没注意到呢

    难道是太子保护的太好了

    毕竟作为坚定的反太子一员,李林甫对东宫的了解可能比对自己家的了解都深入。

    可就是这样以前他都不知道李倓居然有这种能耐,一想到这里,李林甫就不由得有些心惊,李倓如今如此受宠,他天然就是太子一党,日后太子又多了一个助力,只怕更加不好搬倒了。

    李林甫还是好一些,毕竟他只是意识到了以后多了一个敌人。

    然而如今这个敌人还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威胁,所以他现在心情还算平稳。

    然而大殿上其他人心情就没那么平稳了,王祭酒这种是觉得扬眉吐气快要乐颠了的。

    张倚张奭是自知今日一败涂地的,宋瑶和苗晋卿是知道自己肯定要被处理的,而众学子则更是觉得人生无望他们日后不得出仕了啊。

    纵然再怎么不学无术,作为世家官员之后,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了将来当官,不管官大官小,总是要当官的。

    然而现在人生的目标没了啊

    一时之间颇有几个当场痛哭流涕的,对比起来张奭倒是好一些,他没哭,就是整个人都麻木了而已,坐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像。

    宋瑶和苗晋卿两个人对视一眼,直接跪下说道“臣有罪”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啥都别说了,请罪吧。

    甚至连李林甫都跪下说道“臣有罪。”

    张倚只好拉着儿子跪了下来,一时之间大殿之上除了高力士李倓和王祭酒,其他人都呼啦啦跪了一地。

    李隆基原本是开心的,无论是谁,在发现自家子孙是同辈之中最优秀的那个,都会十分骄傲。

    然而这一份高兴还没能维持多久,就被这些人请罪给破坏了。

    李隆基这才想起来,他们把这些人喊过来是为了查铨选舞弊案的。

    而实际上铨选也是真的存在舞弊,他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说道“此事与哥奴关联不大,但因哥奴放权太过,便罚半年俸禄吧。”

    李林甫心中颇松了口气低头说道“谢圣人。”

    李隆基环视一周说道“其他人,交由三省酌情处理”

    张倚身体一抖,刚刚李隆基亲自罚李林甫,就是将他摘了出去,而他们交给三省处理,那么就是要走正经流程。

    唐律疏议之中对于舞弊这种事情的判法都有提及,看来这一次他们是谁都不能幸免了。

    李倓见大殿之上一片愁云惨淡,开口说道“阿爹,刚刚儿子一时年少气盛,所以与诸位同窗赌上一次,然而如今想来却有些不妥,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因一次对赌就断送他人前程,此事想来我也有些于心不安,不如这样这些人日后若是能够正经通过铨选,依旧录取,若是不能,便不许出仕,也不许被举荐如何”

    李隆基本来也有些纠结,刚刚那个赌没有人觉得李倓能赢,当时李隆基都已经做好准备,就算李倓要自贬为郡王,他也要将封户补给李倓。

    实封在那里,李倓的待遇也就不会下降太多,除了某些地方不如亲王之外,倒也不会让他太难受。

    然而谁也没想到李倓在这么能打,赢了也让人头疼,这些学子颇有一些家世不错的。

    李隆基不担心他们不能当官,只担心李倓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日后怕是要难过。

    不过没想到李倓倒也不傻,没有说赌约作废,但是从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来说,这个赌约其实也的确没有严格执行。

    众学子真的以为自己此生无望,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还有能够出仕的一天。

    至于要求读书,说实话,经历过被同龄不,是比他们还小的人被吊打之后,他们基本上大部分都已经幡然醒悟。

    李倓作为赌约的另外一方主动提出了这种方式,李隆基自然会同意,他点头说道“就按照三十一郎所说,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众学子全都感激涕零,最后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毕竟经历了这一天的大起大落,心里的疲惫比生理上的疲惫更加磨人。

    不过他们临走之前,都感激地看了一眼李倓,也不记恨李倓吊打他们这件事。

    当然严格说起来也没办法记恨,当相差太多的时候,除了仰望着别人的背影叹服,似乎也没什么其他情绪。

    该走的都走了,李倓也是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后悔为什么没跟着大家一起走,因为李隆基开启了他的蓝猫淘气三千问模式,李倓听着李隆基问他都是在哪里看的书,怎么背的,是不是能过目不忘,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他要是能过目不忘就好了,还用得着天天看书吗

    人家不去国子学就相当于毕业了,看书不再是为了应付考试,而是为了充实自己,只有他苦逼兮兮的,仿佛高三学生一样,天天看天天背。

    有点业余时间全特么贡献给系统了,更坑爹的是他自己学习还不涨师徒值,哪儿说理去。

    眼见着李隆基甚至开始探讨他的学习方法,想要让其他皇子皇孙也学习一下,李倓连忙转移话题“阿爹,其实今天我也不是真的冲动,而是现在有些世家和贵族子弟真的不行,您还记不记得朱邪狸”

    李隆基注意力从研究学习方法上移开,转头看着李倓问道“朱邪狸永寿郡王的儿子怎么了”

    他现在听到朱邪两个字就想起朱邪尽忠,虽然朱邪尽忠已经死了,但他还是不开心。

    李倓说道“上次朱邪狸跟国子学其他学生起冲突,因为什么不就是文武都比不过人家吗说起来都嘲讽人家是蛮夷,然而不是我说,人家这个蛮夷比他们刻苦用功多了,无论旬考还是大考,他们都考不过人家,这真的不行。”

    李隆基一听就回想起了上次那件事情,不由得问道“都考不过你的侄子们也不行”

    李倓愣了一下,想了想现在这个他的侄子们应该指的是当初的兄弟和堂兄弟。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也也不如。”

    于是李隆基生气了,他觉得自己家孩子考不过别人肯定是没用功,至于天资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的子孙天资不够好。

    李倓眼看着李隆基又开始想办法督促自家儿孙认真读书,就不由得有些愧疚。

    觉得怪对不起大家的,因为他一个人,把整个皇室给拉下了水。

    李隆基生气也只是一瞬间,虽然在朱邪狸的压力之下皇室子弟输的有点惨,但这不还是有一个李倓呢吗

    他相信朱邪狸必定是比不过李倓的。

    李倓对于李隆基的信任颇觉得亚历山大,毕竟如果不开系统作弊的话,他大概率还真是考不过朱邪狸。

    毕竟国子学的考试也不是只考背书啊。

    李隆基勉励了李倓一翻之后,就带着他去找杨贵妃一同用膳。

    好不容易这一天终于挨过去,李倓回到王府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疲惫的不行。

    结果刚坐下准备休息休息,吃点宵夜再去睡觉,就门房报说安禄山前来拜访。

    李倓手里捏着点心一时之间颇恨坊内没有宵禁的制度,要是有宵禁多好啊,这样安禄山肯定不会这么晚跑过来找他

    只不过,安禄山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李倓一边心中纳闷,一边让人将安禄山请过来。

    安禄山进门的时候,李倓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大巫安历凡。

    说实话,李倓一直觉得所谓的大巫,应该只是这个时代对于神权崇拜的一种产物。

    而中华大地自古以来的习惯就是,我信仰你,你就要给我相应的回报。

    如果我得不到回报,那么对不起,老子不信你了。

    更甚至不仅不信还要将神像什么的砸个干净。

    而这个大巫可能也只是安禄山用来忽悠手下或者安抚自身的人,然而在意识到安禄山无论出入什么地方都带着安历凡之后,李倓终于是察觉出了不对。

    这样的重视,感觉上可不仅仅是迷信那么简单了。

    李倓看着安禄山问道“天色已晚,义兄突然登门可有要事”

    安禄山仿佛没有听到李倓话语总隐隐带着不满,直接问道“的确有一事想要询问一下阿弟。”

    李倓问道“什么”

    安禄山便说道“我前两日曾听闻此次铨选似乎有舞弊之嫌,本来还想上报阿爹彻查此事,结果今日便听闻张倚被贬为淮阳太守,宋瑶被贬为武当太守,苗晋卿被贬为安康太守,以及同考判官礼部郎中裴绌等都贬为了岭南官,甚至连广平王都受到牵连,可是因为铨选舞弊之事”

    李倓听完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安禄山的消息来得好快,第二是,三省这次判的也好快,第三则是好像一不小心把李俶给坑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如果处理的都是铨选的考判官的话,那么的确是跟此事有关。”

    安禄山问道“哦,果然有舞弊谁这么大胆”

    李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阿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大胆的都被判了啊。”

    安禄山

    他是想问这个吗他是想知道整个过程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参与到,安禄山实在是遗憾。

    他本来还想借这件事情拉一波国子监学生的好感度,结果万万没想到都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而对于安禄山看似八卦,实际上不知道有什么目的的询问,李倓回答十分敷衍,只是简单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至于他吊打众学子的经过就没有详说,当然不是他为了隐藏自己,这也没办法隐藏,估计过了今天之后,长安就可能会有传言说他是个学霸了。

    他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自己说的话,有一种自吹自擂的感觉,略有些乖乖的。

    不过安禄山只是通过简单的叙述,基本上就能还原事情经过,他微笑着说道“阿弟学问好,为兄甚是佩服。”

    李倓打了个哈哈说道“毕竟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好做,自然有大把时间读书,阿兄身为朝廷重官,每天有数不尽的公务要忙,自然不是我能比拟的。”

    安禄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站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为兄也不打扰阿弟,阿弟早些休息吧。”

    李倓忍不住腹诽要不是你来,我早就休息了。

    不过他还是起身准备送安禄山出去,只不过在安禄山已经踏出大门口的时候,一直安静跟在他身边的大巫安历凡忽然转头低声说道“殿下好手段。”

    李倓一愣“什么”

    安历凡说道“我原以为窃夺气运之事世上并无他人做到,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此乃我的信物,殿下还请留下,若是殿下有意,便用这信物联系我便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铃铛塞进了李倓手里,而后便迅速离开,都没有给李倓反应机会。

    李倓手里捏着铃铛,一时之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历凡已经离开。

    他皱了皱眉回到王府,洗漱完毕之后,把玩着手里的铃铛问执夷“执夷,安历凡说的窃取气运是什么意思这个铃铛,好像是空的啊,怎么用”

    执夷接过铃铛抱在怀里研究了半晌,最终放弃说道“不知道,这个铃铛上面应该是有特殊标记的吧,不过,也可能只是最简单的信物,你让人拿着这东西去约他就可以了。”

    李倓愣了下这才明白,原来不是用了之后安历凡就能立刻出现啊。

    他还真是被大巫这两个字给忽悠住了。

    不过,安历凡之前说的窃取气运又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窃取安禄山的气运啊,如果真的能够窃取气运就好了,他肯定会窃走安禄山身上所有的气运,免得这货搞出什么安史之乱乱。

    执夷也有些奇怪“你做了什么影响到他的事情了”

    李倓想了想,今天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揭发铨选舞弊,难道

    他心念一动,忍不住打开系统中的史书查询一翻,果然,原本这个舞弊案是有人迂回找到了安禄山那里。

    安禄山跑到李隆基面前告状才揭发的,当时人们还给这个事件了一个名词“张奭曳白”。

    原本安禄山很可能通过这件事情拉了一波好感度,不仅仅是有学子们的,还有李隆基的好感度。

    而现在这件事情直接被李倓截胡,也怪不得安历凡会觉得他窃取了安禄山的气运。

    不过安历凡找他是要做什么呢难道是觉得大家都能窃取气运,所以想要交流研讨一下

    对于李倓的问题,执夷的回答十分简单粗暴“你问我,我去问谁”

    李倓我要你何用

    他愤愤说道“你大概是世界上最废柴的系统了”

    他这么说执夷可就不开心了,它原本也想说个答案让李倓去证明。

    结果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它只好说道“你去书里找嘛,我就是个客服,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他也想过去书里找,但是因为大巫这种东西是少数民族特殊产物,所以书中记载少之又少,就算有也语焉不详。

    李倓想来想去转头就去找了朱邪狸。

    毕竟朱邪狸他们部族严格说起来也是突厥啊。

    “大巫”朱邪狸微微一愣“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李倓将安历凡的事情叙述一遍之后充满希望的看着朱邪狸。

    朱邪狸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巫我族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大巫了。”

    李倓微微一愣“为什么”

    朱邪狸解释道“大巫不是人选出来的,而是神选,必须能够与神灵沟通才能成为大巫,普通的巫只能感应到神,而不能沟通。”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无奈“自从上一任大巫去世之后,已经有十年不曾出现有大巫资质的孩子,不仅是我们其他部族也是一样,安禄山他从哪里找来的大巫”

    李倓听了之后立刻问道“在这之前,安禄山的部族也没有大巫的存在吗”

    朱邪狸缓缓点头“没错,所以这个所谓的大巫有问题。”

    有大巫资质的孩子一经发现就会被带走培养,不可能出现成年后才被发现的情况。

    李倓一听有问题立刻说道“我约他出来见见”

    朱邪狸“我陪你一起去。”

    李倓犹豫一下也没反对,主要是他自己没啥攻击力,还是带着一个强力输出比较安心。

    他派人拿着那个铃铛去找安历凡,并且约在了朱邪狸的别庄相见。

    李倓本来还担心有朱邪狸在,安历凡会不愿意相见。

    结果没想到安历凡很痛快的答应了李倓的邀请。

    安历凡来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带着任何随从。

    然而他越是这样李倓越是心里不踏实,他转头看了一眼朱邪狸,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朱邪狸察觉到他的目光,便说道“不必担心,大巫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

    李倓刚想说什么,那边安历凡已经跟随下人被引到了花园。

    李倓此时就算再心里没底也要装出从容模样,总不能被对方看出破绽。

    而朱邪狸则退后一步护在他身后,眼睛死死盯着安历凡。

    刚刚他嘴上说的轻松,却还是担心安历凡对李倓不利。

    为此他甚至在庄子四周布下数十弩手。

    李倓看着安历凡淡淡问道“大巫私下相约,不知有何要事”

    安历凡看了一眼朱邪狸,不知为何李倓从他的脸上居然看出了喜意。

    一时之间他忽然有些担心,会不会安历凡的根本目的就是在朱邪狸

    给他铃铛就是为了利用他引出朱邪狸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李倓就不由得脸一沉,刚想开口说什么,就看到安历凡对着他躬身行了突厥一族的大礼。

    与此同时安历凡口中还说道“安历凡愿拜宁王殿下为师,恳请殿下收我为徒。”

    李倓啥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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