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opencall（修）

    乔治的反应比卡莉快个半秒，对检票员（很有可能是一名精疲力尽、备受压迫的剧院实习生）的“网开一面”如蒙大赦，马上拉着卡莉小跑几步进了剧院。

    按照手中票面的显示，乔治和卡莉在二楼中间略靠前排的区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的确如安迪所说，他手中两张票的位置非常不错，而且价格并不是最高的。

    百老汇剧院的座位区域大体可以分为Orchestra（底层，也叫交响乐团区座位），Mezzanine（中层座位，或者），Balcony（高层座位）。而Mezzanine中层座位又分为Front Mezzanine中层前排、Rear Mezzanine中层后排。

    一般情况下，底层交响乐团区的好位子和中层前排的价格相差无几，中层后排会比底层便宜50%-80%。但这种区分并不是绝对的，对某些强调整个舞台视觉效果，或者有空中特技、装饰的剧目，中层会价格更高；而某些有演员和观众互动的剧目（比如《猫》），那些往往受人嫌弃的第一排和过道反而是抢手票。

    《春之觉醒》的舞台表现形式上并没有《猫》那么特殊，所以，好位子是传统的底层中间，和中层前排。

    从来到这座剧院的路上，以及检票进场的过程中，卡莉就发现这个剧院并不奢华宏伟。甚至，从门面和过道上的某些细节来看，这个剧院是陈旧的。卡莉对此并不反感，反而非常喜欢由此而体现出的历史和文化的厚重感——几十年间，这里上演过众多或经典或新潮的音乐剧，走出过众多明星和大师。

    她试图想象了一下自己登台、在一场完美演出后谢幕致意、接受欢呼的样子……

    是挺天方夜谭的，但有句话说的好，“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然而，《春之觉醒》甫一开场，卡莉就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自己的事了。

    大幕拉开，清冷的舞台中央，响起了女主角丽亚·米雪儿的独唱——《mama who bore me》（生育我的母亲）。

    卡莉几乎起了鸡皮疙瘩——丽亚现场的音色音域和歌曲中灌注的感情，比电视上能表现出的还要震撼。

    清脆嘹亮，感情真挚，瞬间把观众拉入了女主角困惑而忧伤的内心世界。

    虽然大多数时间里，卡莉对自己的唱歌能力非常谦虚，但她作为一个自认为的“音乐人”，优劣高低还是分得清的。卡莉一向认为自己属于歌者里的“实力派”、vocal系，极个别的情况下，比如完美表演出一首歌时，沾沾自喜、自信爆棚的情感自然也是无法避免的。

    但今天，听了丽亚的歌声，她忽然对自封的vocal系称号不那么确定了……

    “我真的……比她强吗？”

    “连个金手指都没有，我这辈子还要走这条路、吃唱歌这碗饭吗？”

    以上，是卡莉在今晚欣赏音乐剧之外，脑海小角落的碎碎念。

    身边的哥哥乔治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自家妹妹今晚的确过分安静，但这是百老汇剧院，观众理应安静，所以他也没发现卡莉前半场的心不在焉。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部精彩纷呈的音乐剧，卡莉并没有被自己的小困扰耽误多久，就被演员们精彩的表演带入了剧情里。除此之外，还有这个剧“摇滚音乐剧”名号所暗示的歌曲创新。这正是百老汇的魅力，除了经典剧目之外，更是每年都能涌现出众多花样翻新、制作精良的新剧。

    ****************

    谢幕之后，卡莉和乔治随同散场的观众大部队缓慢地离开剧院。

    除了被两名主演的歌声震撼，卡莉更是意识到了自己在表演、以及舞台表现力上的短板，甚至，不客气地说，她在这两个领域完全是门外汉。

    乔治也终于发现了妹妹若有所思的表情，正想开口询问，却被前面两名年轻女孩儿的对话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左边的黑色卷发女孩儿对自己的金发同伴说：“……你听说了吗？Goodspeed musical又有一部戏要在百老汇开演了。他们现在在公开遴选演员！open call！百老汇首演！多难得啊！哪怕是一个小角色都值得你去试试！”

    Goodspeed musical是一个非营利性的音乐剧文化支持机构，组织的工作重点在于支持新剧创作。旗下的Goodspeed歌剧院是包括《安妮》、《我,堂吉诃德》等经典剧目的诞生和首演地。

    百老汇有着自己完善的行业体系。外百老汇和外外百老汇或许还有个别新入行的演员试镜的机会，但对于登上百老汇舞台的剧目，其主要演员往往是制作方一开始就向专业知名演员发出直接邀约的；在此类情况之外的演员选拔上，也一向由经纪公司或者剧团垄断，open call非常少，可以说……几乎不存在。

    此时金发女孩儿的马尾已经摇得飞起，她的沮丧从背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你觉得我不知道？我已经试镜过了……你简直不能想象那天有多少人，我等了足足三个小时才轮到……我现在就能告诉你，这个机会肯定黄了，连个替补我都选不上。你知道为什么吗？这个剧名叫《13》——剧如其名，讲的是一群13岁青少年的故事！”

    黑发女孩儿听上去有些气愤：“真的？那他们应该限制试镜年龄！这不是让很多人白跑吗？”

    金发女孩儿：“有的，13到20之间。我19岁，虽然还在试镜要求的年龄范围里，但他们肯定不会选我的，我太高了。”

    她接着补充道：“其实想想就能明白，要不是有剧情限制，他们也不会公开招募演员的……我肯定没戏。”

    黑发女孩儿拍拍金发女孩儿的肩膀，“别这么早放弃希望，你看丽亚·米雪儿已经22岁了，在我们今天看的《春之觉醒》里还在演一个未成年少女呢。”

    金发女孩儿的肩膀垮了垮，“感谢你的安慰，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因为《春之觉醒》剧情有限制级情节，他们不可能真的找十几岁的未成年来。”

    黑发女孩儿：“好吧……百老汇这么大，总是有机会的，乐观点儿。”

    之后的对话，因为乔治所在的人流已经走出了剧院而分散，他听得断断续续的。

    但这些内容也都不重要，只是金发女孩儿的倾诉。

    “……我很多时候都想放弃了，你知道的，直接在nyc找个医学生，嫁了……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试镜中失望呢？……”等等。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妹卡莉，发现她也在盯着那两个渐渐走远的女孩儿。

    “……你也在想我正在想的事情吗？”跃跃欲试地，乔治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