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依依勾搭钟自明的贼心不死,但钟自明榆木脑袋不开窍,再加上应然随时随地投射的凝视,因此直到拍摄接近尾声,她都没能再找到机会。
总之,在冬天到来前,《风云天下》总算以一场打戏迎来了杀青。这场戏中,应然需要从一个高台上直跃而下,现在工作人员正在高台上,给他身上绑威压设备。
而钟自明的部分早已杀青,穿着便服在一边看他们鼓捣,这些事物对他来说都很新鲜。在原来的朝代,应然的轻功放眼天下也是顶尖的,但现在这具身体没有经过童子功的训练,已经没有轻功的底子。原本钟自明还曾为他惋惜,但又有谁能想到,现在所有的人,在外力的帮助下都可以飞檐走壁,甚至还可以坐上一种叫飞机的东西,直接在高空中飞行。
应然的前世的武学根基让他在这样的武戏上的得心应手,两条一过他就被拉回到高台上拆设备,剧组的成员欢呼着庆祝杀青。钟自明也朝准备下来的应然笑了笑。
高台下面趴着一只胖橘猫,是剧组附近的流浪猫,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不怕人,每天到剧组蹭吃蹭喝,吃饱喝足就找个地方窝起来,看演员拍戏,大家都说这只猫已经成了精。
而钟自明喜欢得不得了,先是给他起名叫橘子,又请教了剧组中养猫的人,抱着橘子去打疫苗还做了绝育,甚至还特意为了买猫粮和零食而学会了网购。
每次钟自明抱着橘子时,剧组的小姑娘都会被萌的喵喵叫,而橘子的脸上都是明晃晃的一脸嫌弃。
此时,见应然走下来,钟自明也往高台那边走去迎他,但就在他还有几步时,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众人的惊呼传到了他的耳中。
钟自明猛地抬头看,只见威压吊臂的连接处正徐徐撕裂,钢铁吊臂悬在空中摇摇欲坠。
这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在钟自明眼中都成了慢动作,人们逐渐瞪大的双眼,高台上员工徒劳阻止断裂的样子,还有应然脖颈处暴凸的青筋。
还有橘子!
在一片慢动作中,钟自明甚至没有考虑,用力朝前一扑,一把捞过橘子抱在身下。
但只这一瞬,头顶的吊臂已经带着千钧之势砸下来,钟自明倒在地上,已然是躲避不开。
他挣扎着试图往后退去,但高度紧张中的肢体似乎并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只能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先是哐当一声巨响,吊臂在坠落的过程中产生了倾斜,撞到旁边的高台上。钟自明听见响声,却没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又睁开了双眼。但只这一下,他看见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在稍稍减速后,又继续向他砸来。
还有其中裹挟着的一具血肉之躯——应然。
应然落下的速度超越了吊臂,他未等落地便在空中调整身形,结结实实地把钟自明挡在了身下,将自己的胸膛露在了上面。
“应然——”钟自明嘶吼着想推开他,但他的双臂因为正抱着橘子而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吊臂在空中疯狂扭动着,钟自明急得双眼赤红,他看出来应然正在奋力运起少的可怜的真气抵抗这一击,因此钟自明进退两难不敢乱动,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应然为他挡下这一击。
万幸的是,吊臂的一端先砸在地上,缓解了绝大部分的冲击,而应然见状也立马抬起胳膊,双臂交叉着形成夹角,承担住另一端落下的重量。
但尽管这样,应然还是被重重地砸倒在地,整个人被吊臂压在下面。
尘土平息过后,被吓傻的人工作人员才直冲过来,只见钟自明正拼命地搬着吊臂,试图将应然解救出来,但他一人的力量再大,也无法和千斤重的钢铁抗衡。安导连忙指挥着众人帮忙,最后七八个男人一起上手,将吊臂抬起来一些,应然才成功被拉了出来。
应然五官狰狞着,显然是疼到了极点,钟自明跪在旁边,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流了满脸。他朝人群高喊着:“有人叫了救护车吗?谁叫救护车啊!”
很快有人回应:“已经叫了!”
“不用……”这是应然的声音,“剧组太偏了,谁开车送我去医院。”
钟自明哭着说:“不行,你万一肋骨折了呢,不能乱动,你再等等好不好啊。”他的泪珠噼里啪啦掉着,洇湿了应然胸前的衣襟。
“殿下。”应然想伸出手去拉钟自明,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臂都疼得动不了,只能用尽全力勾起嘴角朝他笑笑:“我无碍,应当是裂了一根肋骨,小心行动便可。”
钟自明虽然不赞同,但还是选择相信应然,他和安导合力将应然扶起来塞进车里。钟自明扶着他靠在车后座上,前面又上了两人,然后车子打着双闪就冲了出去。
应然见钟自明脸色惨白,知道他吓得够呛,便有意逗他:“殿下别担心,习武之人胸膛比背部结实得多,就是轻微的骨裂,到了医院也就是贴片膏药。”
“你闭嘴!”钟自明凶巴巴地喊,“你是郎中吗?你能给自己拍那什么光吗?你能知道自己的骨头怎么长得吗?”他声音渐轻,然后偏过头去,又小心翼翼地抹起了眼泪。
应然的心里五味杂陈,他的小殿下真的长大了。他抹眼泪和擦鼻涕的动作都这么小心,生怕自己看见,因为他知道,自己看到他难过,只会更加自责。
而应然恰到好处地给他的小心思留下了空间,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地到了医院。
医生是安导已经托人联系好的,跟着来的工作人员提前打了招呼,一进医院就带着应然直奔诊室。医生在他的双臂和胸膛处捏了几下,又问了一些情况。钟自明就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
而应然为了不让他担心,回答医生几句,就转过头超钟自明笑,笑了几下后连医生都看不下去了,赶着他去照x光:“没啥大事,还是去拍个片看看,稳妥一点。”
最终的检查结果也比应然预想的还要好一点,左手小臂尺骨骨折,右臂没伤到骨头,第五六肋骨骨裂。走出医院时,他一只手打着石膏,胸部缠了用来固定的胶带,整个人看上去不算很狼狈。
但在得知诊断结果后,钟自明就彻底没再说话。他纠结在两种矛盾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要是他不去救橘子,应然也不会为他受伤,另一方面则是生气,气应然完全不顾惜自己。
应然看着钟自明颓丧的背影,没有勇气上前。若是上辈子,他大可以说出“能为殿下受伤是属下的荣幸”,但现在,他连光明正大说出自己的心思的机会都没有。
“你脚怎么了?”应然突然发现钟自明走路的姿势不对。
钟自明试图用若无其事的神态掩饰过去:“没事,就是扭了一下。”
应然急了,上前两步就要去拉钟自明的裤脚。钟自明连忙躲开他的手:“你干嘛啊?”他又怕应然伤口疼,乖乖地挽起裤腿,露出了肿得骇人的脚腕。
钟自明脸上满是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应然会生他的气。却没想到应然竟也慢慢突然红了眼眶。
“你别哭啊!”钟自明去摸他的脸,想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去安慰他。
“我没哭,”应然借机摸了一下他的手,又轻轻放开,“殿下,你以前最怕疼了,连蚂蚁那么大的一个小口子都要喊上许久的疼……”
“我不再怕疼了,应然,你相信我。”
应然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被人出声打断。
“不好意思,没打扰两位老师吧?”来人是剧组的一名小助理,她怀中正抱着橘子,“钟老师,我想着您可能会担心橘子,就把它抱来了。”
“谢谢你!”钟自明眼睛亮了一下,接过橘子,但在看到橘子缩成一团情绪恹恹的时候,他的情绪又低落了。
只见钟自明将脸埋在橘子的毛中蹭了两下,轻声说:“你怎么这么可怜啊,遇到了我们。”
小助理也眼圈红红的,说话的声音中也带着鼻音:“钟老师,您真善良,我替所有人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救一个无辜的生命,也谢谢应老师,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会有好报的。而我……我之前说过您的坏话,说您是靠着家里才……总之对不起,我真的很后悔。”
钟自明羞涩地一笑:“没关系的,也谢谢你。”
“钟老师!”小助理又叫住他,“你们一定会大红大紫的,我们剧组的一群人已经给你们建起了超话和后援会,等你们有千万粉丝的时候,我们就是资格最老的粉丝,到时候当你们的粉头啊!”
“好!”钟自明浑身的阴霾一扫而光,被人喜欢的感觉真好。
而应然拉起他的手,两人转身往医院走——去给钟自明处理脚腕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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