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衡把陈兼和带到了小书房，早有机灵的小厮去药庐取了几包药材，铺开平平整整的放在桌上。
屋里点了炭炉，暖烘烘的。
乔衡打起精神，看了一遍药材，想想当初背的药理，给陈兼和说了起来。
说了约有半个时辰，一水来说晚膳备好了。
乔衡伸了个懒腰，“我爹回来了吗？”
一水：“刚才老爷遣人回家，说今晚不回来了。”
乔衡叫陈兼和一起去吃饭，转头就见他盯着自己看。
乔衡站起来踢踢腿，“坐久了，活动一下。你也是。”
陈兼和僵硬的跟着他伸伸胳膊 踢踢腿，乔衡被逗笑了，这哥儿还挺有意思。
乔郁伴着雨声进了家门，陆伯跟在他身后，“乔乔睡了？”
陆伯笑着点点头，“杜大家送过来的冷犀丸不错，融在水里，放在床前，确实睡的稳。”
“哦，”乔郁脸上带了笑，“他次子到了入学年纪了吧。”
“是。”
“那找人考考他儿子，好的话送他入学。”
“是。”陆伯应下。
乔郁去了乔衡院里，他身上一身水汽，烤了会儿火，才去乔衡床前，见乔衡双手掐着被子，一只脚半露出来。
“睡的和小猪一样，还不老实。”
他动手把乔衡塞会被子里，乔衡哼唧几声，半睁开眼，“爹。”
乔郁没叫人点灯，屋里一片灰暗，乔衡眨巴眼，乔郁把被子往上拉拉，“外面下雨了，夜里冷，被子好好盖上。”
“噢。”
乔衡这时处于半睡半醒，正迷糊中，乔衡看了几眼，等乔衡睡下又走了。
细雨绵绵中，乔郁走进了书房。
“家主。”
吴潜早年就被乔郁派去跟着乔衡，乔郁这些年走南闯北，在家里呆不了多久，平日就靠着手底下的人传信告知乔衡近况。
“前几日听阿齐说已经找到李杨霖了，家主……”
乔郁点点头，“确实找到了，再过些日子就动手，你暂时从乔乔身边撤下来，到时候一起跟去。”
吴潜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直蹦，良久才平静下来。当年他的长子惨死在李杨霖手上，丧子之痛，犹在心口，恨不得将李杨霖扒皮抽筋。
“还有一事，家主。”
吴潜脸上一片凝重，“今天钱塘被收押了。少爷查出来书院推举一事做伪，院首知道后直接告了官府，当天几个小吏就来捉了钱塘。小的近日还是跟着少爷，让阿齐跟着去。”
乔郁一顿，“乔衡什么时候管起这事了。他一向懒懒散散。这小子最近不太对劲。”
吴潜不觉得有什么，“少爷年纪大了，身体慢慢好了起来，也有心力应付这事，以前精力不济，才看起来懒懒散散的。”
毕竟和家主是一家人，自有血性，不可能真是个和气性子。
吴潜早觉得，都是少爷小时候身体底子不好，戒骄戒怒，才养成了如今这幅万事不走心的性子。如今渐渐康复，看到这些胡来的事情，自然要出手教训。书院怎么也算是有自家的一份在，岂容别人糊弄。
“少爷确实有些像家主少时，”吴潜眉头松了松，他年方四十，已是中年，一直跟在乔郁身边。“我看少爷还有些可怜那个哥儿，那人叫孙彦温，他丈夫死在了县令手里，这次消息也是他故意捅出来的。”
乔郁脸色一冷，“他还可怜那个哥儿？呵，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陆伯“咳”了一声，看向吴潜，“要说就说清楚，我看少爷从小伶俐，这点手段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是丧夫的哥儿，少爷一时发了善心，老爷你还不知道，看他屋里的那几个小子，就知道少爷是个好性子了。”
乔郁脸色凝重，陆伯对着吴潜摆摆手，吴潜轻着脚出了门。
“老爷。”
陆伯又叫了一声，他手脚麻利的从小瓷瓶里倒出来一个冷犀丸，放在四四方方的琉璃盒中，冷犀丸与水相融，水波微漾，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丝青色。
“早些年咱们不就说了，只希望少爷能平平安安，健康长乐，别的咱们也不强求。看，这一年一年，少爷果然是好了。少爷心慈也是好事，就当是给自己攒福报。老爷，你近日思虑过重，明个少爷看了，还不是跟着担心。”
乔郁“哼”了一声，“明天他见了我才不敢问我，徐恪的事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乔郁和徐恪没怎么说起乔衡的事，徐恪虽然不太看得上贺闻追着乔郁身后跑的那股傻劲，但他对乔郁这个人还是欣赏的，两人中间隔着贺闻，也说的上是相熟。
对乔衡的冒失，徐恪并不很在意。看在乔郁之前给的几笔军资，足够他一笑而过了。
他这次来除了奉旨督察，还有些自己的私事。
他谢绝了乔郁找人陪同的好意，虽然他好些年没回来了，不至于连家门都找不到。
徐恪原本早该回来，阿爹阿弟走了多年，也不知道又没人打理后事。
族里那几个年纪越大，越奸滑的，想必也不会干这种没回报的事。
刘辛几人都跟在徐恪身后，徐恪只打算扫个墓，看看老屋就走，身后几人总要跟过来。
“将军，你家里那老屋还不知破败成什么样了，咱们几个也跟你一起回去收拾收拾。虽然不会住，还是收拾干净走了才放心，下次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刘辛一开口，徐恪倒也不好赶他们。
“成，你们一个个就过来给我干活吧！”
几人喜笑颜开，“得嘞！”
几人轻车简骑，纵马向滨远去了。
徐恪老家在滨远附近一个村里，因着村口立了两棵槐树，也不知道是哪年种下的，所以叫作双槐村。
还没天黑，徐恪就带着人到了双槐村。
把马拴在村口，徐恪带人进了村。
他这次回来专程和圣上报备过，也是防备朝上那群看他不顺眼的参他几本。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众口砾金，谁知道圣上看多了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已经是冬末，熬过这段时间就又是春耕，村里人也只有这时候能得点空窝在家里。
村里没什么人，正和徐恪心意，他对族里的人没什么好感，打算看完阿爹阿弟就走。
他顺着小路去了村里的墓道，新建的墓不少，一年前村口泄洪看来带了不少人走。
走近了，就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徐恪脚步一顿，又接着往前走。
村里的墓是有讲究的，越是族亲，墓越往里。徐恪要去看阿爹阿弟的墓，还要在往里走一走。
正好那个哭哭啼啼的挡在路上，徐恪冷着脸，正想远远走过去，那人听到有人来了，胡乱擦了把眼泪，抬头一看，又扑腾坐在了地上。
“陈，陈恪！”
对面的人瞪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喊破了喉咙，“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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