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必要,苏清寰并不喜欢打探琰帝在后宫的动向。
与诸妃共侍一夫本就是逼不得已,若非任务中还有个保护孩子的要求,又想帮附体报仇雪恨,她早就想方设法逃出皇宫了,怎会耐着性子与这些心思深沉的女人周旋、甚至与陌生男子共眠于榻?
琰帝或许外貌俊朗,或许英明神武,但自古帝王后宫三千,琰帝自然不能幸免,她有自己的骄傲与坚持,那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惜她虽志不在此,熙华宫的宫人却浑然不知,毕竟在这宫中最重要的就是圣宠。
明面上是不能窥伺帝踪,但暗地里,谁会完全不打听圣上的去向?之前再如何清高、如何不在乎,入宫之后也不会对圣宠无动于衷。
于是在放松了四五日后,之前被安排注意宫中动向的二等宫女花容,急匆匆地再次上禀:
“启禀娘娘,泰和宫传旨:今夜榴花轩点灯。”
自娘娘那次病危以来,不到半个月,榴花轩的那位路秀仪已经三次侍寝了!
即便是因为路秀仪落了胎、圣上心生怜惜,却也不必这般宠幸吧!
明明娘娘病愈的消息三日前已经上禀,为何圣上却不曾踏足熙华宫,反而再次临幸榴花轩,生生给娘娘没脸!
又是榴花轩?苏清寰怔了怔,看来路轻尘已经充分发挥了在床笫之间热情大胆的优势,将琰帝牢牢吸引住了。
自她“病危”清醒至今已有十三日,琰帝除了临幸榴花轩之外,只去过青凤宫一次,其余宫妃均无恩宠,倒是显出了路轻尘的“独宠”风头来。
她虽然并不在意后宫到底谁更受宠,却并不希望路轻尘得到圣眷。毕竟路轻尘得宠,甚至让琰帝上心的话,要对付她的难度就会增加不少。
苏清寰心意未定,面上却不显,只轻叹一声:“看来路秀仪十分得圣上欢心呢。”竟是浑不在意的样子,半点嫉妒、愤恨或是不满、不甘之类的情绪都没表现出来,反而显得旁人瞎担心一般。
素来活泼大胆的宝茵这次却没敢接口,只是看了一眼一旁不动声色的孟嬷嬷,下意识地又低下头去,强行按捺着性子,不敢再随意出声。孟嬷嬷说过,不可妄言宫中贵人的是非,这是逾矩。
自前次陈嫔暴毙之事,再次提醒她路轻尘可能擅蛊之后,李嬷嬷便愈发警惕地关注榴花轩的动静。如今见她居然迷住了圣上得了宠,心下又是愤恨又是后怕,此时有些庆幸的开口:“主子,这路秀仪果真不简单。”幸好提前发现,否则等他日成了气候,再要压制提防就难了。
苏清寰闻言,似乎想起什么,唇畔噙了几分笑意:“是啊,这路秀仪确实不简单。”心机深沉、手段了得,更何况还心狠手辣!
有心计有手段,若非一时大意遭蛊毒反噬,只怕继续发展下去,这皇后之位也唾手可得
!即便如此,她也算计得当,从正二品德妃追封为从一品贵妃,谥号“敏柔”,还能凭借这算计而来的“救驾之功”惠及子女!
可惜……若只是心机深沉手段高明也就罢了,偏偏还心狠手辣!
依她的想法,但凡挡路者,不择手段也要将人除掉!
凌瑾瑶便是挡路者之一,前世也确实被她除掉了。
而今苏清寰出现了,带着“改变凌瑾瑶命运”的任务——她决定,为凌瑾瑶复仇!
李嬷嬷心下一狠,低声提议道:“主子,这路秀仪不可小觑,咱们可要未雨绸缪……”
话未说完,便看到门外有另一个宫女匆匆而来,一面福身行礼,一面禀报道:“启禀娘娘,良妃求见!”平日与主子毫无来往的良妃忽然求见,也不知有何用心。
毕竟卡在这个时间,泰和宫传下的旨意估摸着后宫诸妃都已知晓,而青凤宫的那次见面,良妃表现得并不友好。而且皇后还以她们主子为借口,将良妃禁足、罚抄宫规,经此一事恐怕早就暗恨在心。今日这一遭,恐怕来者不善。
“请去正殿吧。”苏清寰并未拒绝,只随意地吩咐了一句,而后转身朝那水晶镜前走去。
心下却有些困惑地回忆,良妃,好像是叫刘敏珠?
无论是凌瑾瑶的记忆、还是剧情中,良妃与她都是毫无瓜葛的。只有那次青凤宫请安时有过口角,皇后还借机处罚了良妃……她如今怎么肯来熙华宫?
看来剧情已不能作为依据,就如陈嫔的暴毙、孟嬷嬷的存在,以及宝茵等人被调/教后的转变……还有,她侍寝的时间与记忆中也不一样。那么凌瑾瑶的孩子……
“娘娘,可要换身衣裳?”见她端详着水晶镜中的自己,宝莲下意识地开口。今日她穿得比较素淡,珠宝钗环也都没戴,若要去见外貌美艳张扬、又素来妆扮得富丽锦绣的良妃,似乎气势上就弱了一筹。
“不必。”苏清寰摇摇头,修养了如此之久,她的精气神已完全恢复,虽未傅粉施朱,却也明眸皓齿、清丽无双,并不需要华服锦衣来喧宾夺主。
即便她本人的气势压得住,却也容易显得她眼光庸俗。
而身上这件堇色暗纹宫装,虽颜色素淡,却也秀逸雅致、质地上佳,正好与这张脸、这身气质相配,她又何必东施效颦、徒添笑料?
最后她只在随云髻旁侧戴了一朵紫色花钿,又从另一侧斜插一支双蝶穿花步摇,再仔细整理了下仪容,确定并无不妥,这才往正殿走去。
良妃今日穿了一身海棠红对襟宫装,戴了一副华丽的金镶玉头面,妆扮一如既往的明艳张扬。她明明只带了四个宫女,却显得气势高昂,极有宠妃气派,看不出任何清贵之家的雅致风流。
看到苏清寰走进来时,她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却不是为了行礼,而是先声夺人:“贵妃今日气色上佳,想必已然病愈?”她身后的四个宫女纷纷福身行礼,却没有开口插话,似乎早已习惯她的做派。
“有劳良妃关心。”苏清寰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恶意,却并不想与她浪费口舌,只敷衍了一句,而后直入正题,“良妃今日怎么有空来熙华宫?”
良妃先是一恼,随即似乎想起什么,不怒反笑,道:“妾身本是在御花园赏花,孰料听闻了圣上今夜临幸榴花轩的消息,便想来探望贵妃。若是贵妃憋气恼火,妾身正好替您排解一番,免得气大伤身。”直截了当说明来意,果然是不安好心。
苏清寰却并不如她预料中那么气恼难堪——至少良妃没从她脸上看出这些情绪。
相反,她脸上是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笑吟吟的模样连同为女子的良妃都看得失神,还是苏清寰开口说话才惊醒了她:“良妃多虑了。本宫只是贵妃,不需记彤史,也不当敬事房的差使,圣上欲临幸何人,与本宫有何干系?”
顿了顿,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良妃,又加了一句,“若是良妃在意,不若去泰和宫请见?”
良妃不由一噎,那一丝“懿贵妃果然不负‘大琰第一美人’称号”的感慨瞬间消失,忍不住开口刻薄道:“没想到娇弱可怜的懿贵妃,也是个口齿伶俐不让人的,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只希望贵妃能心口如一,不要面上浑不在意、心中咬牙切齿!”
这般冷嘲热讽的口气,搭配浓艳张扬的妆扮、盛气凌人的举动,几乎让人误以为这是她的建福宫,而非苏清寰的熙华宫。
“良妃今日甚燥,是否因天热之故?如此就该吃些下火的食膳,免得火气上头,冲掉了理智。”苏清寰却并不搭理她的挑衅,反而换了话题,看似关切地劝道。
良妃气得柳眉倒竖,再也沉不下心,火急火燥地冲口而出:“贵妃实在欺人太甚!妾身今日来熙华宫,本是好心好意想与贵妃亲近,也想帮贵妃在这后宫之中站稳跟脚。不曾想贵妃却毫无诚意,如此本宫就不奉陪了!”说到最后,索性连谦称都省了,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苏清寰闻言却愣了下,一时没弄明白她为何言行不一,见她火急火燎地要走,也没想留她,只语声和气地道了一句:“良妃慢走,本宫就不送了。”
急着要走却还没走出正殿的良妃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在宫女们的疾呼与搀扶中站稳身体,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冷哼一声,大步走出熙华宫正殿。良妃这会子什么理智什么考虑都被怒火烧没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懿贵妃,本宫记住你了!
看着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苏清寰还有些茫然。
良妃说要与她亲近?还想帮她在宫中站稳跟脚?说实话,这所作所为不像呀……
一来就直接挑衅,若是旁的宫妃,说不定还真的很在意这种事,那她就是拿刀往人家心口戳,说是要亲近,岂不正好适得其反?
而后她那的冷嘲热讽更是句句刺心,还指责人家“欺人太甚”,若遇上个心窄的,这仇结定了!所以,良妃这当真是要亲近而非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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