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把面粉舀磨研粉筛细,往糕粉里拌上添了蜂蜜制成的甜水,混入晒制完成的新鲜桃脯、草莓果酱与蔷薇花瓣,面上嵌着数颗松仁杏果入烤箱蒸热,使糕点自然变得蓬发松软,香气甜蜜。

    时间还未到出炉之时,烤箱飘散而出的芬香就吸引了焦急等待的小豆丁“哒哒”跑来,嘴下的晶莹让人忍俊不禁。

    “看来小帅哥肚子饿了呀。”十七用带着面粉的手点了一下男孩的小小鼻梁,满意地看到他高巧的鼻翼上有着白色的点缀后去洗水池洗净自己的手。

    男孩手里拿着才刚拆封的宇宙英雄的模型,两眼欲穿地看着还没完成的点心,略微带着小赘肉的肚子咕咕作响,惹得他圆滚滚的苹果脸骤然通红。

    “还没好吗?”奶声奶气的声音伴随着十七煮牛奶的搅拌声在宽敞的厨房中响起,“我肚子好饿!”

    “还有十分钟。”十七看了眼烤箱剩余的时间显示,柔声道:“小道可以把客厅收拾下吗?姐姐我还要给肚子饿的小道煮牛奶喝呢。”

    毫无羞耻心地称呼千百岁的自己为男孩的姐姐,十七带着笑容目送着他听话地去收拾因为玩耍而变得凌乱的客厅。

    等到小小的身子把一切收拾完毕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十七才缓缓端来做好的点心和牛奶,小心翼翼地放在男孩的面前。

    “小心烫哦。”

    看着男孩大口咀嚼的模样,十七恍惚间看到了在本丸时给短刀们做点心的场景,开心的面孔在这一刻仿若合成一体,让黑发的女人看不清真实。

    ‘还不知道那些刀,过得好不好?’

    长途电车的到站提示声响起,旅客们陆陆续续拿起自己的行李走下车。十七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圆框眼镜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擦了些能让人显得精神的粉液在脸上,混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宛如一个休息日独自跑出来玩的学生,青春飞扬。

    在出闸的当口,十七使了个障眼法附在自己的背包上,让穿着制服兢兢业业检查的人看到包里只是放着几本用来打发时间的漫画书。成功地走出站口,十七扬起头看着炽热的天空,长舒一口气,步入热闹的繁市之中。

    没有任何人能知道,她的身上放着危险的爆/炸/品。

    这里是热海,是出了名的温泉乡,江户幕府的建立者德川家康喜欢在大战之后莅临热海沐浴,因此这座海滨小城闻名于世。

    所坐的巴士一到站台的终点,十七很是颓废地跌跌宕宕挪下来,司机大叔开车的潇洒功力她是真的欣赏不来,让她这个能上出云下黄泉的神明都受不了了。

    恍惚地扒拉在路边的电线杆蹲着干呕起来,十七顺势把包里放着的水瓶拿出来一引直下。

    “哈哈哈,你也太弱了吧!”传进十七耳里的是不带任何讽刺意味的嘲笑,因此她只是微微摆了摆手,回了一声——

    “嘛,身体太差了呗。”

    “唉?!”哪知只是浅浅的回复却让那个声音惊讶起来,少年的童音里满是不解,“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这时十七才闻声看去,那是个很健朗的少年,正立在电线杆的最高处。银色的短发藏在标正的黑色军帽之间,浅绿色的眼珠一眨一眨地望着她。而更让十七好奇的是,他的腿在空中若隐若现,仿若虚无。

    “萤丸,回去了哦。”略带慵懒的声线隐隐传来,十七漠然地看着停在她身边的男人,从内到外散发出的懒散气息让她无法忽略掉。

    “好——”被唤作“萤丸”的少年翻转跳下,稳稳地立在她面前。他看着十七,扬起嘴角,“人类的大姐姐,再见咯。”

    十七不打算纠正他的称呼,在听到少年名字的那刻她就觉得自己所看的世界就像是被按了慢速键一样,男人走在“萤丸”的身后,打着哈欠瞅了一眼还蹲着的十七,最终未发一言地离开。

    跟刀剑付丧神的缘,斩不掉吗?

    十七缓缓起身,看着他们的背影,捏紧已经空着的水瓶,随之往后一扔,直进废物篓。

    辞去所有打工工作的十七在处理完在现世的人情世故,得完所有该付的工钱后,便收拾了些许的行李只身来到这座小城。没有战斗型神器使用和灵力缺微的她之前买的那些大堆武器,唤醒海底贪睡的人鱼,足够了。

    每个国家都有“人鱼”的传说,但日本的人鱼跟欧洲所说的人鱼并不相同,欧洲船员所说的人鱼是美丽的鱼尾海女,她们的上半身看似人类,下半身却是冰冷的鱼尾,她们把性感的上半身露出水面,用妩媚的歌声引诱海员,趁机把他们拖进深海里去淹死而摄取人类的精魂。而日本的人鱼其实只是海之神的最低级的道具,不具备任何意义上的性感,相貌丑恶,眼珠暴突,嘴里布满尖细的牙齿,胸前有鸡冠般的红色肉褶,细长的尾部更像是蟒蛇。

    但是人鱼流下来的脂肪化作为烛能千年不灭,它们的身躯千年不朽,即便是割下来埋在泥土里,千年后挖出来仍像最新鲜的蓝鳍金枪鱼肉那样鲜嫩。吃下人鱼肉的人有的能永生不老,有的则会异变成怪物,然后变化成新一种的妖物。

    热海中有处高崖,高崖之巅矗立着黑色的高墙,是当地一座豪华宅邸的外墙,而这座宅邸名为“黑石官邸”,建于江户幕府中期。它从建成之日就是热海的最高点,几乎是四面环海,高墙和刀削般的峭壁融为一体。

    十七漠然站在官邸高墙上的砖瓦之间,脚下是两只肉嘟嘟肥滚滚的暹罗猫,正凑在她身边相互打闹着。其实准确说来只有一只在无尽的玩耍中,另一只毛色更为漂亮的“女王”此时懒洋洋地趴在她旁边优雅地晒着太阳。

    “呵,要是让你们主人知道了,岂不是会痛骂几句‘小叛徒’?”十七把那只又笨又怂四脚在空中扑腾的“王子殿下”安然地放在怀里揉摸着,忍不经地拉扯着它的长毛。

    “养得还真肥。”她嘀咕着,耳尖地又听到暹罗猫发出的“咕噜”声,失笑。“你们也觉得生活太平静了吧,那就做些事,扰个翻天地覆。”

    随着话语的结束,翻滚着海浪的蓝色大地猛然爆起。水面骤然升起,白色泡沫旋转入天,泛起巨大的涡圈。

    “一个小时的辛苦,没白费嘛。”

    消去自己在人类眼里的存在感,独自漫步在海岸边埋藏着她改造了的火/药,每过几十米便停下放置,如此反复做着机械的动作。然后在最后一个爆/物品放完之后,十七就来到这个最高点欣赏起自己的成果,现在看来,还不赖。

    在她深棕色的眼眸里,十七看到密密麻麻的阴影在谁住中若隐若现。提早唤醒了的贪睡人鱼,即使被扰乱了安眠的睡梦但神明的严威让海神的道具屈服在水中不敢冒起,它们的长尾纠缠在一起,不停地蠕动着。人鱼身体表面的鳞片泛着金属般的青光,在空气中发出了婴儿般的哭声回荡在浩荡的海面上。所幸现在这个场面人类无法察觉,不然要提前引起恐慌了。

    “可一下子用了他那么多东西,也该是要哄哄小朋友了。”

    放松身子平稳地跳在水泥地上,在因为暹罗猫消失不见闻声而寻来的高龄的严谨老人惊讶的眼神中毫无阻碍地从禁闭的大门穿过,走入悬崖的尽头,然后一跃而下,阵阵涟漪就此浮起。

    与此同时,在暗处正疑惑着发生了什么走出来察看的银发少年看到黑发女人骤然跃下的一刻,惊然。

    “有绿色的光,正闪闪发亮。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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