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行离开海市回去家乡城市,隔天,他就约了苏津南去给他送拼图。
苏津南在前一天生了病,有点发烧请假在家休养,他便让简行上家里来坐坐。所以,简行去了苏陶曾经的家。
简行到苏陶家所在的小区是熟门熟路,因为记忆很深刻,而走进家里,他因为亲切苏陶而不由亲切她的过往。
客厅电视架上摆着苏陶的照片,有小时候的,有少女时期的,也有现在的。只是从前的照片都是生活照,现在的都是海报照片或者剧照。
在苏津南去厨房泡茶的时候,简行在仔细看那些照片,有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是苏陶少女时期的照片。照片上的苏陶很清瘦,绑着丸子头,穿着吊带背心和睡裤,她背对镜头低着头侧着脸,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她双手抓着腰上的呼啦圈正准备转,应该是某一个夏天的傍晚,她在家里游戏。
简行凑近照片看,然后他忍不住笑了,因为他在照片上看到了苏陶脖子后面的纹身史迪奇,虽然不太清楚,但简行通过想象,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心头喜悦。简行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发给了苏陶。
苏津南端着茶出来,见简行在看苏陶的照片,他的眼神微闪,略显不安和不悦。
简行侧头触到苏津南的表情,他回身坐回会客沙发上。
苏津南把一杯绿茶摆在简行面前,说道:“大热天的,麻烦你跑一趟送拼图了。”
“您客气了。”简行打看苏津南的脸色,问道,“苏医生,退烧了吗?”
“谢谢关心,已经没事了。”苏津南回答罢,端起茶听到简行问苏陶知不知道他生病的事。
苏津南的茶还没有入口又放回去,说道:“这一点小事就不用告诉陶陶了,她拍戏很忙,压力和强度都很大,不要让她不安心。”
简行一笑端起茶来喝,他没有着急开口接话。
两个大男人相对坐了会,简行喝完一杯茶,苏津南给他续茶。茶壶不是泡中国茶的茶壶,粉白色陶瓷茶壶,壶盖精致镶着金边绘着丰富的花朵藤蔓,这是泡花茶的茶壶,和青瓷的茶杯并不是一套。
苏津南端出茶的时候,简行就注意到了:“苏医生,有喝花茶的习惯?”
苏津南放回茶壶,略微皱了皱眉头,含糊应道:“偶尔喝一些。”
简行再次打量茶壶,这不太像一个男人的品味。
苏津南忽然有些不自在,他的眼神掠过简行的眼睛,他在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了然,他不由自主又伸手去拿茶壶,碰到壶柄,他又缩回手,一瞬间显得有些局促。很快,他又镇定下来,依旧皱眉,提起了简行和苏陶的事情。
“你和陶陶的事情,你父母知道了吗?”苏津南问道。
“知道了,我外公也知道了。”
“他同意了?”苏津南表示怀疑。
“他还没有见过苏陶。”简行没有直接回答。
苏津南看着简行,年轻的男人端坐着,神色沉稳自若。苏津南想起第一次和简行谈话的场景,也想起他和苏陶分手的事情,他想他是迫于家庭压力。苏津南不知道简行那些从政理想,也不知道他的等待和放弃,所以他不能理解他回头找苏陶复合的事情,也不喜欢他的回头。苏津南打听过一些将星的事情,了解到简行在将星公司里是个强势的人,口碑褒贬不一。
有人说简行骄傲自负,他曾经丢过投标项目,这两年好不容易做起来一个生活馆的项目,又在收购某家服装设计公司的事情上和对手死磕,只因为这个对手曾让他丢过投标项目。将星里有人说简行私人感情重,并不适合做决策者。
苏津南印象里的简行从前就不像少年,心思慎密。他很聪明,而这样的人往往不容易受管束,聪明才智发挥的好会是人中龙凤,发挥不好便会刚愎自用,听来的消息显然这两年,简行似乎更偏向于发挥不好的效果。
苏津南点点头,不愿意再和简行多谈他和苏陶感情的事情,如果要谈,他会选择和苏陶谈。送走简行后,苏津南看着苏陶送的拼图,隐隐感到不放心,他很记挂她。
苏津南知道苏陶一旦开始拍戏就不会离开剧组,所以他打算计划一个时间去看苏陶,也正好去探望外婆,也见一见李希露,谈一谈苏陶的婚姻大事。
但这事被苏津南拖了两周,结果不用他去看苏陶了,苏陶和剧组解了约回来了。
苏陶和《潮声调》剧组解约的原因很简单也很曲折,因为她知道了是投资方赶走黄导演,而黄导演恋童癖的事情也是无中生有。
世界上有些人很奇怪,比如肖贵,在苏陶看来他就是个非常奇葩奇怪令人难以置信的人。《潮声调》重新开拍的时候,肖贵还在海市,他去了趟剧组,他好管闲事,很怕有些事情没有他出马就没法做好,他让向远把苏陶约出来吃饭,想促成苏陶和向远的“好事”。但向远根本请不出苏陶。
为了请苏陶出来,向远告诉苏陶有关肖贵的事情,他和她说这个肖叔叔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如果结识了他,以后会对苏陶的演艺事业很有帮助。可苏陶一听说真正想见她的人是肖贵,便回复向远说她的演艺事业由她签约的经纪公司在规划,如果向远有什么项目想找她合作,可以直接联系他们希安公司,她自己也没法决定。苏陶的直觉要和肖贵这个人保持距离。
向远被苏陶拒绝得无话可说,他感受得到现在的苏陶已经不太愿意和他做朋友了。为这事,向远感到沮丧,同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肖贵回话,毕竟被人拒绝让他很丢面子,可对方是苏陶,向远没法气愤。
肖贵看向远就是窝囊,他便亲自向向远示范怎么做一个“食物链”顶端的人。肖贵现在对向家有一种信任危机,而越是在这种危机之下他越要为向家做点什么,好让人家好好下水。向远很有可能就是向家的接班人,他很希望向远能有些把柄在他手上。而请苏陶吃饭这事就是一个机会。
肖贵请苏陶的架势很大,那天拍摄结束,他让车就在苏陶下榻的酒店门口等她,然后人一回来,他就把苏陶和她的经纪助理都请走了。这事发生的突然又像有预谋,原本苏陶正常情况下会和宋井结伴一起回酒店,但宋井被新导演张方留住谈剧本,苏陶便和经纪助理晓瑾先走了,不想就遇上了肖贵。
肖贵开的是一辆商务车停在酒店入场口路边,他们看到苏陶的车开到这也停在路边,苏陶和晓瑾下车后,司机便驱车离开了。两人往前走,路过肖贵的车,没有留神被忽然打开的车门和车上下来的两个健壮的大男人吓了一跳。
两大男人更是把苏陶和晓瑾围在一起,肖贵这时放下车窗坐在车里自我介绍,他说苏陶是他侄媳,就想请她吃顿饭,认识认识,让苏陶给一个面子。
苏陶见状知道来者不善,她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什么人,这里离酒店入场口还有些距离想跑并不太可能,于是她很快从惊慌里镇定下来,神色平静说道:“肖叔叔,你好,我常听向远提起你。吃饭没有问题,不过麻烦你等一下,我先回酒店房间换身衣服。”
“不需要你换衣服,不是什么大宴会,就简单聚一聚吃顿饭。”肖贵犀利打量苏陶,他阅人无数,他从苏陶清秀的眉眼,清亮的眼神,抿着的嘴角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孩清高固执的很,不是容易屈服的人。她只是在和他转圜,争取时间。肖贵对这样装模作样的女人最没有耐心,他喜欢知情识趣的女人。
苏陶从肖贵的轻蔑的口吻里听得出来这事不好办,她又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说罢,她和晓瑾说道:“晓瑾,那我晚上不和你一起吃饭了,麻烦你先帮我把东西拿回我的房间。”她说着把手上拎着的一个袋子和房卡都递给了助理晓瑾。
晓瑾会意,她假装镇定自若转过身想要走,却不想肖贵说道:“你的助理也一起。”
“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工作,实在没有时间去吃饭。”晓瑾被人挡住了去路,她回头笑说道,努力镇定。
“要工作就不用吃饭?这样的借口听着都让人讨厌。”肖贵抬眉冷笑道,看透了两个人的花招。
晓瑾闻言一愣,她不由去看苏陶。而苏陶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就被人逼得退后了一步,于是她低了低头上了车。
苏陶上了车,晓瑾也跟着上了车,她看到苏陶神色依旧平静,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问肖贵:“肖叔叔,我们要去哪里吃饭?向远有一起吗?”
肖贵在苏陶上车后,脸色稍缓,但他骨子里对女人有种轻视感,他坐在第一排回头看了眼坐后排的苏陶,知道她还没有低头的觉悟,他答非所问开口道:“把你的手机给我。”
“为什么?”苏陶问道。
肖贵再次回头,从椅缝里看苏陶,他好笑了声说道:“你是不是长得漂亮,从来没有人对你发过火,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男人要做什么事情,是你能问的?”在肖贵眼里苏陶就是个戏子,他根本没有对她客气的必要。
苏陶的脸色登时也黑了,她感到坐她身边的晓瑾浑身紧绷,而她也大概从肖贵的言词里了解到肖贵这个人根本没有什么羞耻心敬畏心,之前简行也告诉过她,肖贵这个人不好惹。思量之后,苏陶冷着脸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交给了肖贵,她还对晓瑾说:“晓瑾,你也把手机给肖叔叔。”
晓瑾有些蒙,苏陶就拿过她的包自己帮她找出了一支手机递给了肖贵。
肖贵看到苏陶终于彻底露出了骄傲鄙视他的神情,但她的行为却在屈服,这样的反差让肖贵心里极其舒服,他接过手机看了看随手丢在了一边,不屑一顾。
晓瑾则在看到苏陶给肖贵递手机之后,她整个人都处在高度紧张状态,当苏陶把她的包放回她的腿上,她更是紧紧抱住了包,因为她有两支手机,一支工作用一支私人用,她很怕被肖贵发现她还藏了一支手机。
苏陶给晓瑾递了一个眼神安慰她,晓瑾惯常背的是妈妈包,很大,里面塞了很多东西可以混淆视线。所以,刚才苏陶在找手机的时候,已经借着时机把晓瑾包里的另一个手机关了机以防出意外。
车子上了高速往海市方向开,在海市郊区的一个路口下了高速,这片区是海市有名的纸醉金迷区,有高消费的星级酒店,还有马场。
一路上,肖贵就和苏陶说了一件事情,他悠闲靠在椅背上问她还想不想在娱乐圈继续混下去,如果不想,她可以想像黄导演一样滚出剧组,以后没人再会找她拍戏。
苏陶听着肖贵的话,愤怒但不意外,她辩白说道:“黄导演是因为他自己品行不端被剧组开除了,所以没有人会再找他拍戏。”
肖贵冷笑一声,说道:“怎么的,你以为自己离开了潮声调剧组,以后还会有戏拍?我是不知道黄导演是不是真的恋童癖,但我知道不出一周,你就可以是个不检点,靠卖肉上位的女演员,很快你就臭名昭著。”
“你想像黑黄导演一样把我黑了?”苏陶问道,她其实是想借此搞明白黄导演的事情。
“你如果晚上表现不好,你会比那个什么黄导演还惨。”肖贵觉得现在的网络真是太好了,黑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一点本钱,任凭那人用了法律手段维权,民众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就下不去,那个人毁了就是毁了。人们怀疑法律的公信力,怀疑正义,被套在一个又一个圈里,肖贵最喜欢自以为聪明的网民,他就坐在一端看戏,看那些人充满同情心嫉恶如仇,也看他们不用任何成本地辱骂他人。
苏陶的愤怒难以言表,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裤子,她最近每天都穿着棉质的短袖和棉麻阔腿裤,为了舒适方便。而在结束这一天繁重的拍摄工作后,苏陶就卸妆素颜了,她其实看上去有些疲倦和憔悴。
此刻因为愤怒涨红了脸的苏陶,在肖贵看来更是算不上多么漂亮,他劝告她不要装纯:“混了这么久才有出头的机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谁他妈耐烦上你,你还得要感恩。没想着被人上,混什么娱乐圈?”在肖贵眼里,人和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不同,品格思想不能将人分类,也没有谁会因为高尚的思想而值得被人尊重,人就是行走的动物而已,是权势给人分了类。权势才是现实世界真实存在的东西,人是它渺小的寄生虫,在它的庇护之下就可以为所欲为,也行尸走肉。
苏陶气到发抖,晓瑾也是,她们被推到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人和他们平时接触过的人完全不一样。
简行和苏陶发信息聊天聊了一半,苏陶最后一条信息是说今天结束早回酒店吃饭休息了。
简行问她晚上准备吃什么,苏陶就没有回复了。
简行本来没太在意苏陶的没有回复,但当他在公司开完会,下班的路上给苏陶打了三个电话,却很久没人接的时候,他感到很奇怪,莫名有些不安。虽然苏陶平时也有不接电话的时候,但都是在她拍戏的时候。简行想不出在拍戏工作结束之后,苏陶不接电话的原因。
为了联系上苏陶,简行给李希露打了电话,他问苏陶经纪助理的电话。
“陶陶没接电话吗?”李希露也刚下班回到家,她开门进屋就听到吕安心的笑声,也听到李希玲和外婆说话的声音。吕安心十分活泼,听到李希露回来的声音就喊着阿姨跑来扑到她身上。
李希露被吕安心抱个满怀,原该很温暖,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好像被撞得晃晃荡荡。
“是不是手机落在房间忘带了,她经常丢三落四的。”李希露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姨。”简行说道,“您把晓瑾的电话发我一个,我联系她。”
“好。”李希露挂了电话就给简行发去了晓瑾的两个号码。之后,她立马给宋井打了一个电话。
简行在打了晓瑾两个电话同样也没有人接之后,他意识到事情真的不太对了。
简行打电话给庄得让他订去海市的机票,挂了电话之后,他越发不安。
最后,简行皱眉又拨出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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