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露可以为了苏陶解约,而苏陶在愤怒之后,很快冷静下来思考,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两人带外婆从医院回到家时,李希露已经到家,她正在准备晚饭,发现没有酱油了,她便使唤苏陶去买。
刚到家没一会的苏陶,又准备出门。简行陪着她一起,两人在玄关穿鞋,苏陶坐在凳子上,穿好鞋子又脱掉,她推开鞋柜准备换双拖鞋,她和简行说:“今天这双单鞋磨得我好疼。”
简行闻言蹲下身,握着苏陶的脚踝打看她的脚。
“皮破了,我们顺便去买创可贴。”简行说道。
苏陶点点头。
走到小区楼下,他们路过活动区,有不少小孩在玩耍,大人们在聊天寒暄,天色才暗,天上刚亮起的星星让忙碌的世界有那么一个瞬间处在温柔的平衡点,简行不由牵起了苏陶的手。
“我后天就要回剧组了,晚上刚收到通知。”苏陶回握简行的手,说道。
简行点头改牵手变成揽,他拥着苏陶的肩膀,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关心问道:“你们剧组换导演了,是吗?换了谁?”
苏陶想了想,告知姓名:张方。
简行闻言停住了脚步,显然他也知道张导演和苏陶之间的那场官司。简行低头看着苏陶,神色复杂严肃。
苏陶抬手轻轻拍了拍简行的胸口,说道:“你也知道我和张方打官司的事情?但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
简行听到“分手”两个字,心里像被车轮碾过,张口说道:“你和剧组解约的费用,我来付。”他的语气认真,却带着几分赌气的味道。
苏陶没想到简行会是这样的反应,因为出乎意料之外,她愣神片刻会意,气笑道:“你这么能,为什么不是让那个张方走啊?我解什么约?我不是想和你说我要解约,我其实是想说那年我们分手后,我就感觉自己特别倒霉。而现在我们还能复合,很幸运了,我很高兴!”
如果现在不是夜晚,光线足够明亮,简行难得脸红尴尬的样子就会被苏陶看见。简行也不喜欢他和苏陶分手后的那一段时光,被提起的时候,他依旧会质疑着自己。
简行皱起眉头,像是为自己忽然的稚气感到汗颜,隔了会,他才低下头徐徐说道:“向家是投资人,我对换导演的事情没把握,至少现在是,苏陶。”
苏陶见简行真的认真在思虑这事了,她有些难过,也忍不住被逗笑说道:“我没指望剧组再换导演,也没有想要解约,简行。这个机会是我们公司很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挑战,我没有道理因为张方就放弃。”
“你喜欢这部戏吗?”简行问道。
“我喜欢。”苏陶说道。
这个问题,苏陶在拿到剧本的时候就想过了,同时她也去读了原小说。《潮声调》的故事,交织着复杂的爱恨情仇,剧情略带悬疑,十分引人入胜,更重要的是书里有正义和爱。
简行抬手摸了摸苏陶的脑袋,他牵着她继续往超市走,说道:“你喜欢就好。”
“对事不对人,张方是个有经验的导演。剧组也挺好的,唯一让我有些心里不舒服的是黄导演的离开,因为黄导演恋童癖这件事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苏陶抬头看了看路说道。
“如果黄导演没有品行不端,我相信他会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的。”简行说道。
苏陶点点头。
两人在超市里买酱油,顺便买了些零食,因为下周苏陶的阿姨李希玲会带着放暑假的吕安心来探望外婆。
李希玲在下午接到了苏陶的电话,得知母亲生病,当即做了决定来海市。电话那头的吕安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母亲说带她去海市看外婆,小姑娘欢呼雀跃。
买完零食,简行在玩具货架上拿了一盒棋类游戏,苏陶一看是十合一的益智棋,她小时候有过一盒。
“买给吕安心玩的吗?”苏陶问道。
简行笑了笑,他把棋放进购物车里问苏陶还要买什么。
苏陶被问得心里有些温暖,他们这两天一直在一起,浓浓的爱意和对未来生活的渴望都很强烈。
李希露在等酱油的空档,关了火洗了手出来和外婆说话,她告诉外婆有关李希玲要来看她的事情。
外婆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出神,但她听到李希露说的话了,她点点头,说道:“你们两姐妹一定要好。”
李希露不敢一口应承说好,马上就改变对李希玲的态度,她也坐在沙发上,忽而疲惫想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恰逢家里的座机电话响了,李希露伸手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听到了那头喊出了她的名字:希露。
“什么事,苏津南?”李希露也听出了苏津南的声音。
“阿姨,在吗?”离婚两年后,苏津南对外婆改了口。
“在。要让我妈听电话吗?”李希露问道。
“麻烦了。”苏津南客气有礼。
李希露回头起身唤外婆听电话,老人家移坐接过电话。
苏津南也是从苏陶那听说了外婆生病的事。苏陶取消了明天回家探望他的行程,便告知他原因。
苏津南向外婆询问她的身体状况,正说着,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苏陶的说话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简行回来走进客厅,他提着一袋的东西问苏陶放在哪,苏陶指了指沙发边上的储物箱之后,她提着水果和酱油去了厨房帮忙。
简行往储物箱里塞零食的时候,在里面看到一堆塞在饼干盒子里的药,他见那些药盒看上去有些陈旧,便端出来一一查看,发现很多药都过期了。
简行把过期的药分类出来,摆在储物柜上面,打算一会告之苏陶把药丢了。但外婆一边说电话一边又把药放到了茶几上,她以为简行在腾储物柜的地方。
“外婆,那些药过期了,该丢了。”简行抬起头说明原因。
“没事的。”外婆笑盈盈。
“不行,不能吃了。”简行态度坚决。
外婆还是笑,开始假装自己忙着说电话不再接简行的话。
简行无奈叹了口气,他站起来,走到茶几边,弯身把药干脆利落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电话那头苏津南听到药过期的对话,正也要劝外婆不要再存放过期的药的时候,他听到外婆忽然激动嚷起来:“简行!这药不能丢!”
苏津南听到“简行”这个名字,十分惊讶,他无法想象电话那头现在是什么样一种情况,简行为什么会出现在李希露和外婆的家里。
苏陶在厨房听到外婆的声音,她忙跑出来问怎么了,只见简行正蹲在垃圾桶面前捡东西。
简行见外婆情绪特别激动,他便捡回一盒药缓解气氛,对外婆说道:“我把药盒留起来,一会让苏陶给您买新的一样的药。”
“过期了真的没关系的,我上次感冒都吃好了。你不能随便丢我的药。”外婆摆手说道,也有了态度。
苏陶一下知道了什么事,她看到简行因为外婆的话把垃圾桶里的药全部都重新捡起来,放回茶几上。
简行回头看了眼苏陶站起身,留外婆继续打电话,他走去和苏陶低声说道:“你一会让你妈和外婆说过期药的事,或者你们悄悄给她换了吧。”
苏陶点点头。
外婆看到药被还回来,她安心继续讲电话,听到苏津南问她刚才说话的是谁,老人家开心说道:“他是陶陶的男朋友,是个很优秀细心的男孩子。陶陶还没有告诉你吧?”
苏津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滋味,他笑了笑。
吃饭的时候,李希露和苏陶说起剧组的事情,也说到了如果苏陶不解约,那后天就得回去继续拍摄的事情。
苏陶点点头,她给李希露夹了一块肉,那种带着点筋的肉,是李希露最喜欢的。
李希露用筷子轻轻拨了拨碗里的肉,抬头的时候不是看苏陶是笑看着简行,她正要和简行聊一聊,简行的手机却正好响了。
简行看了眼来电显示,他站起来说了抱歉,去了阳台接电话。
给简行打电话的是陈黎云,而这是一通奇怪又复杂的电话,电话那头的陈黎云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打这个电话的。为什么说奇怪,是因为陈黎云觉得自己的立场很奇怪。
陈黎云在电话里告诉简行一件事情,她说:“简行,你要防着金宏宇。”
“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防着金宏宇?”简行问道。
陈黎云没有马上回答。
“陈黎云,如果我没有记错,上一次是金宏宇替你来赴约的。”简行说道。
“你没有记错,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可能不太相信我。我现在人在海市,金宏宇也是,他和肖贵在一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我相信你会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你也和肖贵在一起。”简行笑了声。
“我是公司派我来的。”陈黎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简行似乎并没有和陈黎云继续聊的兴趣,他一如既往有礼貌,说道:“谢谢你的提醒,陈黎云。没什么事,我挂电话了。”
“简行,你高二帮助过我,这是我欠你的。”陈黎云挽留简行,“森览真实的财务状况一直在亏损,高薪聘请名设计师,找明星代言创立品牌,还是很多影视剧组的服装赞助商,明面上投入很大回报也很大,但实际上,森览从成立至今,没有一年是盈利的。那森览的钱从哪里来,你可想而知了吧?森览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卖,他们只是内乱,你真的没必要插一脚,摊这趟浑水。”
陈黎云一口气把话说完,她仔细听着电话里简行的呼吸变化。
“你的意思是,肖贵在利用森览洗钱?”简行沉声问道。
这句话陈黎云没有回答,她只说道:“我没有欠你的了,简行。”
“收购森览这件事情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我不能凭你一句话就让将星放弃这个项目。你要帮我,就要有真实的数据。”简行说道。
陈黎云沉默许久,说道:“我给不了你真实的数据。我只能给你提醒,简行。我听说当年金宏宇在校外打架被警察抓,是因为你报的警。这件事情被学校知道后,他就不能再继续参加数学竞赛,失去了大学保送的名额,他一直都记得。”
在陈黎云面前,简行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解释辩解。
“总之,简行,我给不了你数据,但我知道,你自己会有办法,你并不需要我帮忙。”陈黎云心里的简行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清隽清高的少年,她知道他很有手段,且手段也不算体面,更重要的是,他的心肠够狠。
陈黎云知道金宏宇和简行的过节,是从肖贵那听说的,而在这之前,陈黎云并不知道那年金宏宇被处分,是因为简行故意报的警。
金宏宇告诉肖贵很多有关简行的伪善行为,最重要的是他和他之间的过节。
“我求他不要报警,但他嫉妒我在数学竞赛里压他一头。我在酒吧打架,一个好学生出现在酒吧里抓到我打架,这事可真是凑巧奇怪了。”金宏宇这么告诉肖贵。
肖贵求证于陈黎云有关金宏宇高中打架被处分的事情,听到这样的内幕,陈黎云对简行的印象完全改变了。
而肖贵把简行想的更复杂,他开始怀疑简行的动机是想把他的位置取而代之。其实肖贵坐的这个位置并不舒服,活在刀尖上,他手上有大人物的把柄是把双刃剑,大人物信任他也防他,而他吃着丰厚的利润,也很有可能一朝就变成替罪羔羊入了监狱。但行走刀尖也比被取而代之好,走在刀尖上还有继续走和享受的可能,被取而代之那就是彻底玩完了。
肖贵和陈黎云说完简行的事,犀利盯着陈黎云的表情。
陈黎云抬起头迎着肖贵的目光,面露惊讶,失望说道:“我没想到简行是这样的人。”
“你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肖贵精明眯了眯眼睛,他抖了抖手里的烟蒂。
“我没有想到他会害自己的同学。”
肖贵似笑非笑,他倒觉得这样的简行让他刮目相看,同时他能猜到他和他作对的真实意图,心里反倒有底了。
“我听说他对你不错。”肖贵把烟灭在烟灰缸里,翘起了二郎腿,他肚子上的肉跟着往上一推堆在一起,整个人在舒松的状态下像极了砧板上的一块肉。
陈黎云揣测肖贵说这话的用意,笑反问道:“您以为他喜欢我?”
“我听小金说,他给你借过钱,数目还不小。”肖贵的眼睛盯住陈黎云的脸,不放过她每一寸的反应。
“这事是金宏宇告诉您的?”陈黎云皱了皱眉头,面色不由微红,再笑不起来。
“是有这样的事吗?”肖贵笑问道,他的眼神变得尖锐。
陈黎云心头一跳,她心里一阵发虚也有愤怒,在肖贵的审视下,她感到了压迫感。
“小云,你叔都叫你小云是不是?我和你叔一直是不错的朋友,你叔这个人其他没什么好说的,就两点好,那就是忠心和脑子务实聪明。你应该多向他学学,毕竟谁也不是傻子。”肖贵的语气缓慢有力。
陈黎云的脸色开始变得通红,她完全没有料到,金宏宇防她防到先下手为强,让肖贵对她产生怀疑。
“你和简行的事,怎么,你也没有告诉你叔?简行那样的人才,在学校里,肯定有不少女生爱,为什么唯独你特别?”肖贵又追加问了一句,再一次观察陈黎云的表情。
陈黎云知道肖贵不但对她表示怀疑,也开始怀疑张领新,毕竟那年简行出手借她三十万不是小数目,任她怎么说都说不清楚。张领新当然不会傻,他可能和肖贵一个想法,猜测简行在年轻的时候对陈黎云有点什么意思,但他不会直接告诉肖贵,要等到时机才能说,不然这事也是双刃剑,要么是他和简行谈判的筹码要么就是肖贵怀疑他的理由。张领新和肖贵都认为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帮助你。
“您认为我和简行之间有什么不能告人的故事?”陈黎云镇定下来反问肖贵。
“那你们有吗?有最好,因为叔叔很想听。那年你读高二,为什么会找一个同学借钱?借的还不小,一笔三十万。而他真的借给你了,这交情和关系真的不一般。简行那年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哪来的三十万借给你,难道不是简家借给你的吗?简家为什么帮你一个小姑娘,难道不是因为你和张领新的关系,还是你和向家的关系?”肖贵笑了起来,笑里藏着刀。
陈黎云听着肖贵剖析那笔三十万,她越听越感到心惊,头脑一片混乱,几年前向妙因为那封信带人去她家威胁她们母女的场景又浮现在她面前。陈黎云感觉到肖贵已经开始怀疑她当年是不是给简家卖过什么消息。
勉强镇定下来后,陈黎云说道:“当年是我求简行帮我的,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答应帮我,他一向城府深,我猜不透他。而我当年什么都没有想,就是想救我妈。”
“你拿什么求的他?”
让简单的人变复杂很容易,让复杂的人变简单却很难,陈黎云不敢再去回想那年问简行借钱的自己,她感觉自己是不是就像一个傻子,她也开始怀疑简行当年借钱给她的用心,而越怀疑越心惊,心惊于简行的心机城府。陈黎云变得很难说出当年那简单的真相,因为她自己都开始不能相信,相信当年她没有用任何东西就换来了简行的三十万。
肖贵见陈黎云浑身僵硬给不出答案来,神色越发阴鸷。
陈黎云感觉自己再一次被架着做选择,但她并没有任何去做选择的能力,她必须要选择一方,但有一方已经舍弃了她。而她不想现在拥有的一切被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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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不欠你的了,简行。”陈黎云在电话再次强调这句话。
简行没说什么挂了电话,他想起十七岁那年,简言之问他是不是确定帮陈黎云。简行当时就留了一个心眼,但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成为他撼动向家和肖贵关系的一个支点。人心不定让所有的事情都会变成双刃剑,简行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他回到屋里。
苏陶听到响动回头望着简行,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她看到简行对她笑了笑,她也报以微笑,同时也感觉到了简行状态的不同。
晚上,苏陶和简行离开李希露的家,回去的路上,苏陶问简行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简行开着车,笑看了眼苏陶表示不解。
“你的收购案是不是让你很烦恼?”苏陶猜测道。
简行笑意渐微,他知道苏陶其实很敏锐。
苏陶见简行没有回答,她迟疑了会,柔声说道:“可以不可以和我讲讲?如果我们要在一起,你有些重要的决定,应该要告诉我,这样我可以信任你,你也可以信任我。”
简行闻言捏了捏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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