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半学期,新学年,刚过完年返校的大家都有点喜气洋洋的。
蒋梦丽换了新发型,剪了短发,因为有个刚火的小明星和她名字相似叫蒋妍丽,剪了这个发型带起了潮流。不过蒋梦丽毕竟是学生,又住校,留海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所以,蒋梦丽买了很多发夹收拾自己的留海,而这些发夹,她不仅自己夹还到处送人。
蒋梦丽把自己的发夹盒子拿去给自己喜欢的同学挑,她反坐在林浩然位置上,趴在苏陶的桌子上,让陈黎云和苏陶一起挑。
陈黎云听到苏陶和蒋梦丽很有话聊,她们在聊明星,蒋梦丽听说明星蒋妍丽是苏陶的小学同学,感到很新奇激动。
“能不能帮我要一个签名啊?”
“我和她都没有联系了,而且我听人说她都不在本市,在海市多,一家人都搬过去了。”苏陶说道。
“当明星和我们这些普通人都不太一样吧,很忙吧?”蒋梦丽猜测。
“不知道,我也没当过。”苏陶笑道。
蒋梦丽闻言也是,她笑点点头,催促苏陶和陈黎云快挑发夹。
苏陶在盒子里看了圈,她看中了一个浅蓝色的发夹,没什么花样,样式简单耐看。而苏陶伸手的时候,陈黎云也正好伸手,两人看中了同一个夹子,两只手撞到了一起都缩了回去。
“你先挑。”苏陶把手放在了课桌底下,笑对陈黎云说道。
“你先吧。”陈黎云也收回了手。
苏陶闻言犹豫了会,说了句谢谢,她从盒子里拿了另一个粉色的小蝴蝶结夹子。
陈黎云随后拿走了一个黄色的夹子。
等人挑完,蒋梦丽开心摇了摇自己的盒子,继续和苏陶聊天问她过年有没有出去玩。
苏陶说着话余光见陈黎云转过身去写作业,显得很孤独,她莫名心里有点难过,说不上为什么。
两人说着话,苏庭从后门进来,她路过苏陶课桌边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蒋梦丽的发夹盒子,同时看到苏陶手上也拿着一个发夹。
苏庭便忍不住问蒋梦丽:“蒋梦丽,是不是你给班里其他女生都分了发夹?为什么我没有?”
蒋梦丽看到苏庭就想笑,她觉得她的个性很逗,有点喜感。蒋梦丽笑把盒子递到苏庭面前,大方说道:“喏,你也挑呗。”
苏庭绷着的脸一下缓和,其实她很怕自己会被大家排除在外,如果真是那样,她也会很不解为什么会这样。直接问出来得到了好的答案,疑虑消除,苏庭感到舒松。
苏庭低头在发夹盒子里看了会,挑走了那个浅蓝色的发夹,她还问苏陶漂亮吗,苏陶笑点了点头。
苏庭也很满意,她抿了抿嘴对蒋梦丽说了句谢谢,然后她给两人分享了一个八卦。
“我听说六班的金宏宇退学了,这个学期没有来学校了。”苏庭刚在六班门口遇到程穆清,刚听程穆清说的。
“是退学还是转学?”苏陶意外道。
“听说是被处分了吧,这两天宣传栏里应该会贴出来。”苏庭知道的消息不多,因为程穆清知道的也不多。他虽然是张老师的儿子,但张老师不会告诉他很多事情,他只是在寒假里,偶然听他妈妈和他爸爸念叨惋惜过金宏宇这个人。张老师说金宏宇聪明,可惜才智不用在对的地方。当时程穆清以为金宏宇最多又是一个记过处分,不想新学期他就没有来了。
蒋梦丽对这事很好奇,在他们市高被劝退的学生并不多见,她忙问道:“哎,你们说到底是什么事啊?竟然到了被学校劝退的地步。”
“肯定很恶劣,我听说金宏宇本来就有在校外混。”苏庭说道,她一直不太喜欢金宏宇那种人,莫名让人觉得很危险。
苏陶听着苏庭和蒋梦丽说金宏宇在学校里的一些事情:不合群,自负,逃课。一边听着,一边苏陶想起了向远和他说的金宏宇:聪明义气。而金宏宇的义气是用在帮向远打架上。金宏宇被劝退,有一刻苏陶想到她身边离开的季夏,向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不是所有人都能稳定简单又幸运地读完高中的。因此,本来对事情感到意外好奇的苏陶,不自觉变得有些沉默。
另一个沉默的人是陈黎云,只是她从开始就没有参与聊天,所以没有人看到她停顿下来的笔。
简行下课之后就去楼下小卖部买东西,他和林浩然一起去的,也一起回来。
林浩然回到座位边,看到蒋梦丽正占着自己的位置,他也没有喊人起来,反倒对女生的话题很感兴趣,他插话说道:“你们在说金宏宇吗?他被劝退了,楼下宣传栏里贴公告了。”
“啊?贴了啊,在楼下吗?我也要去看。说了什么,公告上有说什么原因吗?”蒋梦丽站了起来。
“是啊,说什么了?”苏庭也忙问道,望着林浩然。
“呃,说是为什么来着,简行?”林浩然一下被两个女生围着,还被殷切的目光注视着,他红了脸,忽然脑里空白了一会,处在词穷状态,他下意识去求助和他一起看了公告的简行。
简行正坐下来,听得问,他简单说道:“威胁勒索同学。”
“啊?!”苏庭和蒋梦丽震惊。
“太恶劣了吧!”蒋梦丽更是嚷了起来。
苏陶侧头看着简行,她眼里也充满了惊讶,她和简行确认:“威胁勒索同学?”
简行点点头。
“天呐,好过分啊!他威胁勒索谁啊?”蒋梦丽气道。
“这个没有说。”林浩然答道。
“太可怕了吧。”苏庭喃喃不敢置信。
“那个被他威胁的同学太可怜了,还好那同学告诉了老师!”蒋梦丽气得站不稳坐了回去。
坐回去的蒋梦丽推了推一直没搭腔的陈黎云,说道:“你有没有听到,黎云?六班的金宏宇竟然威胁勒索同学,真的是太坏了,是不是?”
“嗯。”陈黎云应声点了点头。
“你不生气吗?”蒋梦丽见陈黎云冷静到冷漠,不由问道。
“他反正已经退学了,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干嘛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陈黎云看了眼蒋梦丽,说罢她低头继续写作业。
蒋梦丽闻言想想也是,但还是感觉很郁闷生气,好在上课铃声响了,打断了她的愤怒。
这节是班主任黄老师的课,开始上课前,黄老师插了一小段的班会课,他和大家说了六班金宏宇的事情,目的在于说明两点:威胁同学不对;被人威胁勒索别害怕要告诉老师,学校会保护学生。
教室里一阵骚动,比起“教育意义”,大家都更好奇,金宏宇威胁了谁,想知道“受害者”。
学校宣传栏里的公告好坏都会贴上两三周,从前陈黎云对贴上面的东西几乎不关心也不在意,但这一次,她很希望关于金宏宇处分的通告能快点被撤下来。她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因为同学每一次的讨论猜测而备受煎熬。
陈黎云感觉好像从来没有哪次宣传栏里的事情能持续那么久,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心里有鬼的原因,还是从前她太不关注了。而等到第一次月休结束后,陈黎云回到学校看到宣传栏里的通告终于被撤掉,她是松了口气。那天晚自习,她感觉很轻松,有片刻回到了从前的感觉,虽然那时候她也有很重的心事,时常因为自己的家庭感到痛苦,但现在想想那时候也是种幸福,因为她不曾有任何一点愧疚。
林浩然看出了陈黎云特别高兴,因为他和她说话借笔的时候,发现她眼里带着笑和耐心。
“你连笔袋都能忘,做学生到这份上也是难得啊。”陈黎云一边给林浩然递笔一边说道。
林浩然不好意思笑说了句谢谢,他看了看手里的笔,是将星的,学校里大部分学生都用这个牌子的笔,考试专用。
“你自己的笔还够用吗?”林浩然发现陈黎云笔袋里也就两三支笔。
“一个晚自习肯定够啊,难道你明天不去买还先想着一直借别人的啊?”陈黎云好笑道。
林浩然红了红脸,回神感觉自己有点傻,他尴尬笑了笑。
陈黎云也是一笑,她低头管自己继续写作业,对于同桌林浩然,她一直觉得他普通没有存在感,和她自己挺像的。
林浩然又看了会陈黎云才管自己继续写作业。林浩然在心里有默默想过一件事情,一件无聊的事情,他觉得班级里最有意思的两排位置就是他们和苏陶简行这两排。苏陶和简行就像明亮的星星,而他和陈黎云则是最普通的一两朵云,对比特别明显。
被人想成星星的苏陶,最后一节晚自习的后半节课去了张老师办公室补课。
张老师做为班主任没值班也要去巡视一番班级,她回来的时候看到苏陶和她出去时一个样子仿佛都没有动过,除了笔在写。
经过一个学期,张老师对苏陶的看法已经很不同,她发现苏陶这个女孩出奇的纯粹专注,这和她一开始认为她跳脱的看法很不一样。张老师觉得苏陶在学习上的确不算聪明,别人一遍能懂的东西,她要多花点时间去练习去理解,但她是个温柔的孩子,也很真实充满感恩。
过年的时候,苏陶给张老师打过电话,这是张老师没有想到的,她认为苏陶还是很怕她的,如果不是为了必要的学习,她应该都会躲着自己。谁想大年初一,苏陶就给张老师打了一个电话,一开始张老师没有听出电话里的是苏陶,她问她:“你是谁?”
苏陶在那头说:“我是苏陶,张老师,是七班的苏陶。”有点紧张。
“苏陶?”张老师很讶异,她执教向来严厉威严,很多学生都觉得她是个偏心只喜欢成绩优秀学生的老师,但事实上并不是。成绩好如果做错事,她也会批评的很凶,她这个老师并不讨喜,所以她教书多年,敢在节假日给她打电话的学生不算多,尤其还是成绩不算优秀的苏陶。
“嗯,张老师,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苏陶说道。
“谢谢你。”张老师说道,声音是平静的,脸上不自觉笑了笑。
“谢谢您在过去一个学期对我照顾,张老师,真的很感激。”苏陶打电话前犹豫了好久,怕尴尬冷场也想了很多话和张老师说,结果电话拨出去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只记得最想说的这一句。
“这是老师应该做的,苏陶。你的成绩进步了对老师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张老师说道。
“我下个学期也会好好学的,张老师。”
“好的,老师也祝你新年快乐,学业进步。”
“谢谢张老师!”
这段通话很短,但她们师生之间就因此更了解对方。
这个晚上,张老师改完苏陶的作业和她说了些话,她说:“苏陶,你大学打算考哪里?有没有想过?”
苏陶站在张老师面前,微微低头,她说道:“我想考戏剧学院,张老师。”
张老师闻言想起了去年元旦汇演上苏陶的表现,她好像有些恍然大悟,微微抬了抬眉毛,又打量苏陶的模样,她说道:“戏剧学院啊,挺好的。”
苏陶点点头。
“那你要早点开始准备艺考了。”张老师说道。
苏陶点头微微笑了笑,她问张老师:“张老师,我听说高三是有艺术班的是不是?”
张老师点头,说道:“对的,每年学校都会单独开个艺术班,你们这些艺术生艺考结束回来,学习进度和普通学生不一样,肯定要另外开班。”
“这样太好了。”
“多开个班,你们学生好,我们老师就忙了。”张老师笑了声说道。
苏陶闻言抿嘴笑。
“就算要艺考也要继续这么好好学习,争取做一个数学成绩最好的电影明星。”张老师和苏陶玩笑说道。
苏陶被逗笑了,她发觉张老师其实挺有幽默感的。
和张老师聊完,苏陶高兴拿着作业本离开办公室,回了教室。
简行在等苏陶,两人整理好课桌一起回宿舍。下楼的时候,简行走在前,他一边走一边低头给苏陶开牛奶,插好吸管,他回头递给苏陶。牛奶还是热的。
给苏陶热牛奶这件事情,去年学期末,简行就在做了。睡前喝点热牛奶是苏陶的习惯,以前没有寄宿住家里,这事情很简单,但寄宿后,不爱喝奶粉冲泡的苏陶就很少喝到热牛奶了。
简行为了解决这事花了点功夫,他弄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保温盒,不大不小灌上热水放倒一瓶牛奶热一热正好,放在桌角或者脚边都不算碍事。
同学都很常见保温杯,这么精巧漂亮的保温盒不常见,保温盒是蓝色的,上面印着可爱的史迪奇,有人问简行哪里买的,也想效仿热牛奶。问了才知道,这么个保温盒是定做的,至于哪里定做多少钱,简行没说。
苏陶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十足的幸运儿,她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了很多的照顾和关注。
苏陶也知道自己很幸运,但她觉得她的幸运在认识简行后才慢慢开始的。苏陶认为她最幸运的部分还不是简行多照顾她,而是她从两人这段关系里获得的信任和期待。苏陶这晚喝着牛奶和简行说笑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和他会有一天选择分离,也不知道,等待和坚持会成为她的信念。
隔天下了雨,不会出操,陈黎云一早到教室去早读学习,她依旧心情不错,因为昨晚睡了一个踏实的觉。陈黎云从后门进教室,她看到了简行桌上的保温盒,教室里还没有什么人,她站着看了好一会。看着看着,陈黎云不由伸手摸了摸保温盒上面的史迪奇,触感细腻温柔。她的心也跟着温柔有种叹息,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幸运的是别人,而偏偏不是她;但有些瞬间,她又很释然,比如此刻,宣传栏上撤下了金宏宇的处分通告,仿佛拔掉了她背后的芒刺,她觉得自己也算幸运了。
可年少的陈黎云仿佛一直被命运嘲弄,在她心态难得找到平衡的早上,有些不可避免的事情还是讽刺地发生了。
公告栏里金宏宇的处分通告扯下了,不知道谁在宣传栏里贴出了另一张“通告”,上面写着陈黎云妈妈是小三,陈黎云是私生女的事情。
下雨天,匆匆打伞路过的同学瞥了眼宣传栏,原本不甚在意,但突兀出现的彩色“大字报”让人不由停顿了脚步。而当有第一个人扫一眼看到内容,就会有第二个人,接二连三,即便这样的雨天,宣传栏前也聚满了人,大家伞挨着伞,也是五颜六色的。
陈黎云在写作业,耳朵里听到坐窗边的同学有些骚动,有人探出窗外看了眼,说道:“楼下什么情况,都在看什么?”
陈黎云没在意,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同学,有人开始切切私语。陈黎云不经意抬了抬头对上一个同学似笑非笑好奇又闪躲的目光,她不自觉微怔。不过几秒钟,刚回到教室的同学都在看陈黎云,神色各异。
陈黎云的心“咯噔”一下,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是什么事,心里先开始紧张。忽然,她听到窗边的同学又嚷了起来,有人说:“我草,简行连宣传栏的通告都敢撕!”
林浩然看着简行撕通告,他在周围起哄声中感觉自己紧张到快窒息了。林浩然最近经常和简行在一起,他是个男生都觉得简行特别酷,行事和思想都特别酷。就像今天,他和简行从宿舍回教室,路过宣传栏,他见人多就好奇停下脚步张望,他看到了“大字报”,他看到上面骂陈黎云和她妈妈,他感到特别生气,他也很想撕掉,可他紧张到发抖,他不自觉去叫简行,却发现简行没在乎聚众的事情,没有停留围观早已经走出老远。
而简行被喊住的时候回头见林浩然神色慌张,他便问他:“什么事?”
林浩然指了指宣传栏,简行抬头看了眼,瞄到了一些字,他就皱了皱眉头挤进了人堆里,一把撕掉了“大字报”,不用一丝的考虑和担心。林浩然特别佩服羡慕简行的胆识。
简行和林浩然回到教室,有人就嚷起来:“简行,你怎么敢撕公告栏啊?”
“不应该贴上面的东西贴在上面,谁都可以撕。”简行不冷不热回复道,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陈黎云闻言僵住了背影。
林浩然也坐下来,他偷偷看了眼陈黎云,他发现她的眼眶红了,所以他想她肯定清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靠过去低声和她说道:“陈黎云,你放心,海报已经被撕掉了。我是不会相信上面写的那些东西的,什么你是私生女是小三的女儿,其他人也不会信的,你别难过。”
陈黎云闻言浑身颤抖捏紧了笔,死死咬着唇。
苏陶早上起迟了,她跑着来教室,在楼梯上听到有人在热切讨论简行撕宣传栏“通告”的事情,她很震惊。
苏陶跑进教室才坐下来,气都没有喘直就问简行道:“你撕了宣传栏的通告吗,简行?发生什么事了?”她一边说一边注意到下雨天,简行向来不爱打伞,今天也是,他的肩头有些潮湿,她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简行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笑对苏陶说道:“我撕的不是通告,是别人恶作剧贴了些不好的东西,没什么事。”
“贴了什么?”苏陶不由好奇问道。
简行闻言看了眼前排陈黎云,他想了想拿过一张纸,在纸上写了东西递给苏陶看,他写:关于陈黎云家庭的事。
苏陶看了纸条,很是惊讶,她望着简行。
简行抬手摸了摸苏陶的脑袋,他放低声音说道:“有时间再和你说。”
苏陶闻言不由看了看陈黎云,她正好看到林浩然默默给陈黎云推递过纸巾,但陈黎云没拿,她一动不动显得很痛苦悲伤。于是苏陶没有再追问,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其实简行和苏陶有相似的预感,他撕海报有个原因就是因为苏陶,他想到陈冰和苏津南的关系,虽然不知道这事是谁干的,但他总感觉这事会涉及到苏陶。
而关于陈黎云的事情,不等简行和苏陶说,苏陶就到处听说了,大家都在传说陈黎云妈妈当小三,陈黎云是私生女的事情。事情还传的有鼻子有眼,什么陈黎云妈妈很不检点,勾搭很多男人,传到最后有人猜测说陈黎云的妈妈好像是个“妓”女,什么在酒吧当“公主”,做“三陪”,仿佛他们亲眼看到。而如果有人真的反问那些积极讨论事情的人一句:你亲眼看见了?那人是会理直气壮地说:我听人说的啊。好像十分合情合理,他们无辜无意。
而这样的对话也真的发生了,陈黎云这两周受到了很多的语言攻击猜测,也得到了很多关心,只是她不需要,她把自己封闭起来,独来独往,也不辩解,冷漠异常但并不善待自己。
蒋梦丽好几次喊陈黎云一起去食堂吃饭,陈黎云都没有去,而她也没有去小卖部买吃的,她经常不吃晚饭或者午饭。
蒋梦丽担心陈黎云的身体,乘着晚饭后晚自习前,教室里还没有什么人,她跑去劝陈黎云:“哎呀,你不要在意那些话啦,别人充满恶意,是别人不对,你为难你自己干嘛?不然你去告诉老师吧,把那个搞恶作剧的人抓出来!”
陈黎云没搭腔,她看着自己的课本,好像在默背。
“你这么不吃饭真的不行的。”蒋梦丽有些焦急皱眉说道。
“你别管我了,梦丽。”陈黎云翻过一页书说道。
“我怎么能不管你啊?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事,我当然要帮忙!我说最好就是去政教处告,让老师去查清楚这件事,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搞恶作剧!”蒋梦丽激动说道。
陈黎云再次沉默,她内心很痛苦,她不想争辩是因为有些事情它是真实的,所以那些好心的关心和同情只会让她更难堪,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和朋友坦白说自己妈妈就是个小三。
蒋梦丽不知道情况,她再受不了陈黎云这种类似“窝囊”、自己伤害自己的行为了,她推了推陈黎云,说道:“你不要这个样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很相信你啊!”
蒋梦丽的声音有点大,前后桌都听到了,坐前面的一个男生转过头来,后排的苏陶也不禁抬起了头。
陈黎云感到有些尴尬,她看了眼蒋梦丽,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不要管我了,行不行,梦丽?”
“我可以不管你,但你不要再这么消沉了!”蒋梦丽说道。
陈黎云看了眼前排打量她的男同学,又是皱眉低头。
那男生很有好奇心,他观察陈黎云的反应,面带“微笑”。
那好事的表情看得蒋梦丽火大,她忍不住冲人凶道:“你看什么看啊,朱邦?”
叫朱邦的男生被凶得不太高兴,他切了声,干脆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他一副玩笑的样子问陈黎云:“喂,陈黎云,你妈是不是真的是个小三啊?”
“喂!朱邦!你太过分了吧?!”蒋梦丽一下生气站了起来。
“喂!蒋梦丽,我和陈黎云说话关你什么事啊?!”朱邦觉得特别没面子,他也不由站了起来,他感觉自己也没什么恶意,如果就是事实,那陈黎云被人说也是活该。而且朱邦觉得陈黎云的反应就是默认的,他觉得自己观察到这点,有点聪明,忍不住想炫耀,不想被个旁人骂了。
“你说个屁啊!”蒋梦丽气道。
“说屁怎么了,说屁也是我的自由!你这么管天管地,没听过言论自由啊?”朱邦挑眉瞪蒋梦丽,颇挑衅。
“你这叫什么言论自由!”
“嘴巴长我脸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是言论自由。”朱邦哼笑了声说道,他发现蒋梦丽其实嘴巴挺笨的。
苏陶一直在听两人说话,当她听到朱邦说言论自由的时候,苏陶想起她真的听过很多人诠释这个词:言论自由。每个人不管自己想说什么都要去说,不管自己是出于什么想法,出于什么情绪,都要“一吐为快”,说是言论自由。
可真的是不是言论自由却不一定,就比如此刻的朱邦,苏陶看到他还对陈黎云说:“陈黎云,我这么说就是问你,没什么意思对吧?我这么问问都不能问的话,是不是一点言论自由都没有了?”
“为什么你觉得自己这样问别人是言论自由?”苏陶出声。
朱邦一愣,他看着苏陶,他对苏陶的印象是简行的女朋友,漂亮,高冷,但不算聪明。而她忽然主动和他说话,说实话朱邦除了吓了一跳,也有点莫名的受宠若惊。
“我就问问呗。”朱邦说道,语气轻飘飘还瞄了眼陈黎云。
“你这不叫言论自由。”苏陶皱了皱眉头说道,“言论自由,应该是人民对政府政策,学生对校规,员工对公司制度的诉求,是人对某一种具有约束制裁你的制度的诉求。你问的话都是些道听途说的流言蜚语,被你问话的人根本不能拿你怎么办。两个普通人之间不能叫言论自由,最多只能说言论尊重,如果没有尊重就没有自由。”
朱邦懵了,他看着严肃的苏陶,忽然才认识到她的脸也不怎么漂亮,漂亮的倒是眼睛里的光,但那光让人很尴尬,相形见绌。
蒋梦丽也被苏陶惊了惊,她是惊艳的惊,她特别高兴苏陶帮她“打退”朱邦,她转过头对苏陶说:“对对对,这就是我想说的,苏陶!你说得太好了!”
苏陶被蒋梦丽夸的有些意外,因为她也才发现自己好像忽然开了智,曾经在她脑里心里,属于她自己经历认知到的世界一点点慢慢拼凑起来,越来越清晰,她能越来越简单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朱邦涨红脸坐了回去,蒋梦丽伸手一把握住苏陶的手,她和她说自己越来越喜欢她了;苏陶还有点没回神却也被蒋梦丽的夸张逗笑了,她不由笑了笑。
没有人懂陈黎云的心思,对陈黎云来说,当苏陶帮她说话,只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负气和难堪。陈黎云听到蒋梦丽和苏陶说笑,她仿佛被什么扎进了心脏里,充满了痛苦。
“苏陶,我不需要你帮我说话,”陈黎云忽然转过头看着苏陶说道,而话至一半,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说话,“我妈是什么样的人,不关你的事。”
“我没帮你说话,我只是——”苏陶只是反感别人总用“言论自由”去随便言论,可当她对上陈黎云冷若冰霜的脸,不禁片刻怔神,话语停顿。
“如果你知道我妈是你爸至今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你还能这么帮我吗?你能做到吗?”陈黎云的语气针锋相对,她打断苏陶的话,声音又轻又重。
苏陶和蒋梦丽都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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