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陶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她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上面的时针分针指向十一点了。她已经在公安分局里坐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了。她身边的简行抱胸靠着椅背,也坐了这么久,他沉着张脸,脸色很差,一言不发。
警是简行报的,他把苏陶从打架堆里拉出来之后就报了警,而在警察来之前,他已经把苏陶“骂”了一顿。
简行会找到酒吧街是侥幸,他早之前在网上听苏陶说了金宏宇帮他表弟找人打架的事情,他就查过他。简行查到金宏宇有个关系亲密的哥哥叫徐钧,这个徐钧开了一个酒吧,金宏宇假期经常在这。
简行晚上担心苏陶,他请假离开学校后就先给林月摇打了一个电话,他猜测苏陶和金宏宇之间主要的关联是金宏宇那个表弟。苏陶之前告诉过大脸猫一些事情,但从来没有指名道姓,所以简行并不清楚金宏宇他表弟到底叫什么名字。
林月摇接到简行的电话很惊讶,她在电话那头瞎激动。
“简行,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林月摇特别兴奋。
简行和林月摇问了好,他问她苏陶的小弟是谁。
“苏陶的小弟是谁,小弟,什么小弟,”林月摇一时没反应过来念叨了会,才说道,“向远吗?”
“对,他最近怎么样,在学校里还被人欺负吗?”简行问道,好像和人十分熟络。
“最近还好吧,他表哥帮他出头了。”林月摇想了想说道。
“他最近都没发生什么事吗?”简行问道。
“最近吗,最近吗,我也不是很清楚。”林月摇想了想发觉自己最近和向远联系比较少,说道,“不然我打电话问问他吧。”
“你能马上给我回电话吗?”简行问道。
“好啊,但是,你怎么那么关心向远啊,简行?你什么时候认识向远的?”林月摇笑问道。
“苏陶晚自习请假出去找他了,我担心有什么事。”简行回答道,这会他也没时间套林月摇的话,坦白说道。
“陶陶去找向远了,怎么不叫我?”林月摇嘟囔了会,然后她想到了什么,忙说道,“不会是找到向远他爸的外遇对象了吧?”
简行听着皱了皱眉头,但没有急着问清楚什么事情,而是说道:“麻烦你打电话问下向远,苏陶是不是现在和他在一起,如果是的话,麻烦告诉我地址。”
简行的语气平和但有力,听得林月摇莫名跟着认真不敢怠慢。
简行坐在公交车站等林月摇回电话的时候,他看到有个父亲带着一个小男孩过来等公车。
小男孩八九岁的样子,一脸不高兴手上提着一个足球,父亲和小男孩说:“你还敢不高兴?回家让你妈知道这事,看你妈不抽你。你妈立马给你改名字叫找揍。”
“又不是我的错!他们叫我去的!”
“他们叫你去,你就去?我给你买足球就是为了让你给人当枪使?刚踢得好一些就用足球踢老师办公室的玻璃窗,你能耐什么你?他们叫你踢,你就踢,那你也要自己想想这是什么事?”
“我也不喜欢那老师啊!”小男孩心虚也要理直气壮。
父亲忍不住抬脚踢了他的屁股,小男孩就哭了,父亲更气了,也不等公车了,拽着他,罚他走路回家。
简行看完低头看手表,他心里的担心莫名增加。
终于,林月摇给简行回了电话,她在那头还是很高兴,她说:“向远住院了,在军医院,他人不太舒服,讲话都有气无力的。不过他没什么事,他说陶陶去看过他了,刚走不久。陶陶是回学校去了,你不用担心。”
“确定回学校了吗?一个人?”
“是不是一个人我不知道哎,我也没想到问,应该是一个人吧。”
“她没有和向远的表哥一起?”简行提示问道。
“向远表哥?啊,这样啊,那我再打个电话问问吧。”林月摇拍自己脑袋。
“不用了,谢谢你,林月摇,”简行说道,“如果已经是回学校了,那就好了。”
“是回学校了。”林月摇笑说道,完全体会不到简行的思量,她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了。
挂了电话,简行在想要怎么做,如果苏陶回学校了,那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他心里总还有点不安,于是他起身拦了出租车,打算去徐钧的酒吧看看,不管他们两个有没有去那里,他自己去过总比较放心。
而简行刚到那边下了车,他就看到了打架,他把苏陶拉出来报了警,然后别人在打得“热火朝天”,他站在路边就开始“教训”苏陶。
“你来这里干嘛?”简行问苏陶。
“我没有想来这里。”苏陶回答。
“那你还来?”简行气道。
“这是金宏宇的事情。”苏陶也生气,因为又惊又怕。
“你不和他走得近,你会卷到他的事情里?”简行提高了声音。
苏陶抬眼看着简行,她看到他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苏陶感到难过和羞愧。
“我是去看我朋友,他生病了,金宏宇是他表哥。”苏陶解释说道。
“你是医生吗?”简行反问道。
“不是。”
“那你去干嘛?你管别人的事情能管到什么程度?你逞什么强?”简行看到苏陶沉着张脸显得倔强,可一双眼睛明亮委屈。
“我没想管到什么程度。”苏陶说道。
“没想管,晚自习说请假就请假?”简行皱眉。
“你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陶也皱眉。
“我不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你晚自习请假有没有告诉我?!”简行看到苏陶蹙眉,忽然觉得自己没了立场,也因此更生气,气苏陶什么都不懂,更气自己什么都和苏陶说不清楚。
苏陶被简行吼得抿住了嘴,她可以反驳他却不想,因为她忽然好像懂了什么,有什么情思紧紧拉扯住了她原来的怒火。苏陶有片刻觉得简行很亲近,他看她的眼神,他做的一些事情,他说还要和她做同桌;他带她去书店,和她分享他读过的书,那个午后,他和她都很高兴,有种懵懂的欢喜。苏陶不想和简行吵架,她张了张嘴低下了头。
简行说完那句话见苏陶沉默,他蹙眉侧开了头,他很少脸红,但这一刻脸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担心的。简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里的环境吵杂混乱,他却只想得到看得到苏陶。直到警车来了,他才平静下来。
那些参与打架的人都被带到了里间办公室轮流做笔录;简行和苏陶做为目击者在外间也做了笔录。
值班民警看到两人和挂了彩打得最凶的斗殴者金宏宇一样都穿着市高的校服就问三人是不是同学,他怀疑苏陶和简行其实也参与了斗殴。
苏陶先去做的笔录,她把事情都说了,警察听完发现打架的两方苏陶都认识,他说了一句:“这么说,他们是为了你打架的?”
苏陶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所以她做完笔录回来是一脸不安,她担心事情闹大,学校和家长都会知道,也不知道今晚要闹到几点。
后来换简行去做笔录,苏陶看到简行坐在民警办公桌面前,腰背挺直和人说着什么,那民警还笑了笑,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后来,简行做完笔录起身,民警也站起来,他走过来让两人先坐着等,还说夜深了,一会安排警车送两人回学校。
“我可以回学校了吗?”苏陶站起来小心确认道。
“你这个小姑娘以后要注意点,不要什么朋友都交。”警察看了眼苏陶说道。
说罢,警察就出去了。
简行叫苏陶坐下来,苏陶因为没有得到警察的准话,心里还是很不安,再加上简行的脸色很差,她坐下后一直低着头显得很沉默。
等警车大概等了二三十分钟,苏陶感觉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但不安的心也慢慢平复下来,她开始撑不住睡意,打了好几个哈欠。
等车来的时候,苏陶见只有她和简行走,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金宏宇不回学校吗?”
简行闻言回头看了眼苏陶,冷冷说道:“他参与斗殴,得等他父母来领。”
简行先坐上车,他看到苏陶还呆站着回头往警局里看,似乎是很担心金宏宇,简行便问苏陶:“你要和他一起等你父母来吗?”
苏陶回神坐上了车,可心里总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她气金宏宇,但此刻的确也有些担心他被拘留一整晚。
在车上,简行还是没有和苏陶说话,但苏陶对简行说了一句:“谢谢。”
简行板着的脸色不由缓了缓,他应了声,车厢里又安静回去。没一会,简行侧过头看到苏陶靠着车窗睡着了,神色疲倦。
这个夜晚像梦一样,苏陶回到宿舍已经是一点多,她身心俱疲,脑子里塞满了东西却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才躺下去睡觉,起床的铃声就响了,她惊醒坐起来,想起了昨晚简行陪她走到女生宿舍门口对她说:“上次去书店,有个问题你没有回答我,苏陶。”
在经历过这个漫长的夜晚之后,听简行忽然提起放假去书店的事情,苏陶一个晚上的不安焦虑和惊怕都散了去,她好像回到了正轨,回到她穿着的校服里,是个普通的学生。
“什么问题?”苏陶问简行,她抬头的时候看到月亮在简行的上方,明亮高悬,依旧清冷,但多了漂亮。
“你现在如果有喜欢的人会不会和他谈恋爱?”简行望着苏陶问道。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去说这些,因为说的时候,他没有一分的把握。但向来理智精明的简行此刻很清楚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渴望,他情非得已地感性,刨去了华丽和自尊心,以及充满思虑的盘算,他就想立刻马上知道答案。
而他只看到苏陶讶异的眼睛,那里盛着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及。
“你是不是喜欢程穆清?”简行停顿了会,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苏陶红了脸,这仿佛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复杂到苏陶先审视自己是不是一个少女。苏陶一直觉得自己不像一个少女,虽然她觉得自己并不聪明,但她也自觉年少老成,因为她从未体会过林月摇那种心情摇摆很容易对一个人呼出喜欢的感受,她面对人事更多的是有疑惑。她思考喜欢是什么,两颗心要怎么互相了解找到亲切,她自卑胆怯也勇敢执着。问喜欢,苏陶想起的是大脸猫,望着眼前似远似近的简行,苏陶更多的是不安和疑惑。
“我把程穆清当朋友,他是个很好的朋友。我,有喜欢的人,不是程穆清。”苏陶说道,她在拒绝简行,心里也坚定了喜欢。
“你喜欢谁?”简行问苏陶。
“你不认识的。”苏陶回答他,她猜想简行无法理解网恋。
简行感受到失落和受挫,他望了苏陶好一会,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走了。
夜晚就是这么过去的。
苏陶在惊醒的清晨才想到昨晚简行离开的背影,她想起了那个午后以及他谈笑风声的样子。苏陶一直记得她和简行就是普通的同学同桌,他们的交流交集也很普通,但清醒的时分,她真正意识到他昨晚的行为是对她表白了,她或许遗漏了什么,才会惊讶于他的喜欢来得很突然。
早自习,苏陶去到教室的时候,简行已经在了,他低头在写习题,还有半个月就是校区的数学竞赛。
苏陶拉开椅子坐下来,她低头想从抽屉里找早读的语文课本,但她一伸手在抽屉里碰到一件陌生的东西。苏陶掏出来发现是一本歌谱,上面贴着一张便签,写着:桃子,上次月休我在家里无意找到这本歌谱,是我们小学六年级合唱团的歌本,没想到这本是你的,不知道那时候怎么拿错了,现在还给你。落款程穆清。
苏陶翻开歌本果不其然上面是她自己的字,自恋写了:超可爱的小桃子。
简行余光看到苏陶低头在翻什么,他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了看,正对上苏陶抬起的眼眸,一时两人都有些难言的尴尬。
昨天最后一节晚自习,两人都不在,黄老师去教室发了下个月运动会的报名表,表格传到陈黎云那,她就替两人保管了。这时,陈黎云正转过来把表格给后桌,看到苏陶手上拿着一本老旧的歌本,她说道:“这是六班程穆清给你的吧,苏陶?昨晚晚自习结束,我看他来过。”
“对,是程穆清给我的,但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苏陶解释说道,她看到简行转回了头低头继续写他自己的习题,显得清冷孤傲。
陈黎云笑了笑,她把报名表都放在苏陶桌上对她说:“这是你们两个人的运动会报名表。”
苏陶道谢,在陈黎云转回去之后,她拿过两张表格偷偷看了眼简行,他似乎充耳不闻,十分专注在自己的题海里。
“简行。”苏陶低声叫了简行。
简行顿了顿笔,隔了会才侧过脸问道:“什么事?”好像真不知道方才陈黎云转过来和他们说了什么。
“运动会报名表。”苏陶徐徐把表格递过去。
简行应了声伸手接过,随手摆在了桌头,低头又是写习题。
其实简行似乎以前也是这样的,他总在忙自己的事情,看书写作业,苏陶不知道自己被冷落的失落感哪里来,或许是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有看到简行戴耳机了。
苏陶正想着,黄老师走进教室,走到后排把苏陶和简行都叫了出去。
黄老师这些老师们早上知道了六班金宏宇昨晚翘课打架进里公安局的事情,还听说当时苏陶和简行也在场,昨晚这两人是被警车送回来的。
在去政教处的路上,黄老师就问两人昨晚是什么情况,他打看苏陶说:“你不是说去你爸医院看病吗?”他再看简行说,“你不是就回家取个书吗?怎么你们两个人都到酒吧街去了?”
“我们不是去酒吧街,我们是去凌云大厦,路过酒吧街正好遇见了金宏宇。”不等苏陶反应,简行已经说出了理由。
“你们去那干嘛?两个人一起?”黄老师狐疑盯着简行,凌云大厦是个商场,是城里最贵气的商城。
“我约的苏陶,是我要她去了医院去那里的,黄老师。”简行说道。
“你约苏陶做什么?”黄老师还要问。
“买钢笔赔给苏陶。”
“去凌云大厦买钢笔赔给苏陶?”黄老师惊讶了,这个话假得有点真。
“我把苏陶的笔弄坏了,她很生气,不过一支笔,她那么气弄得我很没面子。我要赔,就赔最好的给她。”简行徐徐说道。
黄老师是知道简行的家境,也认为他的确是这么心高气傲的人,他这么做好像也很有他的风格。黄老师望着苏陶求证,苏陶却在看简行。
简行看了眼惊讶的苏陶,他的眼神在告诉她照着说。涨红脸的苏陶看向黄老师低头就像点头。
黄老师到底不爱怀疑学生,所以他好笑看了眼两人,了然这个两个少年的情思,他戏笑问了一句:“你们两个还要不要继续坐同桌?我正打算把你们的位置重新安排下。”黄老师主要想看简行的笑话。
“苏陶愿意的话,我没意见。”简行说道。
黄老师笑了声,他见苏陶窘迫,没再追问,只说道:“苏陶,你对换座位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私底下来告诉老师。”
苏陶点头没说什么。
黄老师知道了自己的学生的确没有参与社会斗殴事件,他彻底轻松放心了,他在前面走着,嘀咕说道:“这个金宏宇这次真是闯大祸了。”
“黄老师,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苏陶听到了,不由问道。
“不知道,记大过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他竞赛的资格能不能保留。”黄老师回头对苏陶说道。
苏陶一怔。
简行听着,则看了眼苏陶,神情深沉。
政教处里,金宏宇歪斜在墙上靠站着,张老师一直怒火中烧,隔着老远在走廊上就能听到她的骂声。
苏陶和简行进去后,张老师才停了停。简行把对黄老师的说辞又对张老师和政教处主任说了一次。老师们都特别相信简行,他们又听简行说了路过看到打架的情形,基本上就对他和苏陶没有什么疑虑了,有疑虑也是担心两人早恋,但眼下这事不是最重要的。
金宏宇被记了大过,也如黄老师猜想的他被取消了竞赛资格。苏陶真正听到金宏宇被取消竞赛资格的时候,心里一紧,她抬头看了看金宏宇,发现他正冷漠阴沉盯着她。
等事情结束,三人从政教处里出来,简行走在最前面,苏陶在后,她身后是金宏宇。
金宏宇被骂的时候全程没开口,他的左脸颊红肿,在下到楼梯转角,当他看到苏陶雪白高傲的侧脸,他的怒气冒了起来和他的伤相呼应。金宏宇忍不住快了两步猛然一把拽拉过苏陶,他扣按住她的手腕瞪着她,一字一顿说道:“苏陶,这是你欠我的。”
“我没欠你的。”苏陶一惊也下意识立马回嘴。
金宏宇闻言更生气了,他加重了抓苏陶手腕的力气,他咬牙说:“你心里很清楚我是在帮你,对不对?”
这会不等苏陶反应,原本远远走在前面,已经下了楼层的简行,在听到身后响动回头看到之后是飞快折返了,他反手就扭开金宏宇抓苏陶的手。
金宏宇要反抗,简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推压在了墙边。简行的速度快力度狠,苏陶听到撞墙的巨响以及金宏宇的闷哼。
“你想做什么,金宏宇?”简行问金宏宇。
“老子要做什么关你什么事?!”金宏宇吃疼,怒红了脸,想吼却吼不响,因为被扼制着衣领按着脖子。
“是不关我的事,但碍到我的眼了。”简行冷声说道。
“昨晚他妈是不是你报的警?!你想害老子是不是?!你这个伪君子!”金宏宇试图拽开简行的手,但纹丝不动。手上推不过,金宏宇试图抬脚踢简行,不想简行比他快,简行手上一松,脚上一个扫腿就把人撂倒了。金宏宇摔趴在楼梯上,那声音更响更吓人。
苏陶大惊,她回神的时候看到金宏宇爬跳起来扑向简行。简行又一招把人按在了墙上,但这次他真的也火了,举起了拳头要打金宏宇,好在苏陶拽住了他的衣袖。
“简行!”苏陶吓得只喊了简行的名字,不知道要说什么。
简行的拳头最终没有落下来,他枯举了会放了下来,他丢开金宏宇的衣领,他感到苏陶拽他衣服的手也跟着松开。简行没有看苏陶,他只是冷冷注视了会金宏宇,转身下了楼。
“喂,简行!”苏陶不由去追简行。
简行没有回应,他的脚步快,苏陶跑了几步才赶上他,可赶上他,她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就是莫名有点难过。苏陶感到事情一团糟,不过一个晚上好像一切就变得一团糟。
更糟的是,苏陶终于明白为什么感觉被简行冷落了,原因是简行之前真的很关心她。不管什么事,老师喊她回答问题还是去办公室,她有事迟到早退,考试好坏,简行都会问她一句,想了解她发生了什么事。而简行不再问了之后,苏陶发现在市高,她做为一个转学生,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其实是简行。他一沉默,她在教室里似乎就没有了能说话的人。
简行不再搭理苏陶的心理很复杂,除了他自尊心受挫后需要自我调节,更多他看到了另外一些东西。他看得更远更高,他猜测苏陶在坚持的是什么,他知道她一点也不笨,她也聪慧也理智,更有一股劲要做自己,他会想她要走什么样的路,那条路和他的路是不是相同。同时,他能在她身上看到他自己,也能看到自己的不足。
一想到苏陶说她有喜欢的人,简行便感到一阵难过还有气闷。这样的气闷,简行很少体会过,他一直顺风顺水,他从没想过要什么,因为不管是不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东西,不用他想,他都拥有了。所以,简行也曾以为自己是个豁达的人,不想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小气固执的人,他有嫉妒有不安也有狭隘的占有欲。
简行在意识到这些之后,他不停调整自己,也给自己留安全空间,因为他已经知道苏陶会明确拒绝他。因此这两三周,他对苏陶很冷淡,即便苏陶也继续选了他做同桌,他也高兴不起来。
运动会的报名在这次月休前要截止,理科班女生少,苏陶自己选了一个一百米,还被报了接力赛和长跑。这件事让原本这段时间就不太乐观的苏陶更郁闷了。
交了报名表后,苏陶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叹了口气。而同桌简行听到她叹气皱了皱眉头,倏然站起了身就离开了教室。苏陶一愣,她想是不是她叹气显得很晦气让别人也心烦了。
苏陶有点尴尬,她抿了抿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苏陶最近不仅不乐观,心情也很复杂,她再次陷入深深的迷茫里,之前金宏宇说的话是攻击了她也无情揭露现实和现状,她也依旧会质疑自己的读书能力,仿佛事情才有一点好转又开始变坏,让她始终担心自己的未来;苏陶也难过向远的变故,她想到之前和季夏的友谊,也在变迁里就慢慢搁浅了,即便再有心,因为时间差和经历的大不相同,所有的消息和信息都变得无用,失去和现状的改变既让苏陶感到无奈也无助。
这天,当苏陶拖着疲惫回到家,她最大的希望就是上网找大脸猫聊两句,结果她发现大脸猫连着两天都没有上线,仿佛决定消失了一样。
苏陶说不出的失望和想念以及不安,她不知道这是她对大脸猫真实盼望的感受还是这段时间所有事情的情绪累积,但不管是什么,这些促使苏陶给大脸猫写了一条很长的信息,就像一封信。
苏陶说身边发生的事情,她的感受,她也告诉大脸猫,她近期失去了一个朋友才发现原来人家一直把她当朋友看,可她太后知后觉了。
因为说到了简行的事情,苏陶也想到了自己对大脸猫的感受,她告诉大脸猫,她很感激他的出现,她说他或许不知道和他成为网友对她的影响有多大。她很喜欢他,陌生也唐突,但喜欢的感受是真实的。
简行是在假期第二天半夜才看到苏陶的信息的,这么滞后是两个原因,一个是今天他去参加了校区的数学竞赛,一个是他在思考大脸猫还要不要继续做苏陶的网友。
最后,简行决定不再继续欺骗,他上线只是想道别想编个谎告诉苏陶,以后不上网了。结果,他却收到了苏陶真挚的告白。
简行傻了,他第一次发现这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真的让人无从解起,若要解开,只有靠诚实去面对。
所以,面对苏陶那么长长的留言,简行想了许久发了几个字:我们能不能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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