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心感觉, 最近大人们的世界正在翻天覆地。
方永年和她爸爸这几天基本黏在了一起, 连俞含枫这个大忙人都经常出现在病房里, 和另外几个大人一起, 关着房门不知道在聊什么。
而陆一心自己则在某个俞含枫不在的晚上她窝在方永年套间里做作业的时候, 听到自家爸爸在同方永年算账。
他在算这一趟住院的费用还有很多杂七杂八媒体费和她听不懂的费。
“这钱都是俞含枫出？”陆博远是经常做项目预算的人，一张单子下来，最后的总金额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哪怕是男女朋友这钱的数额都有些大,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
在他看来，俞含枫对方永年都已经快要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了。
陆一心低着头竖起耳朵。
“俞家是做生意的。”方永年这段时间对陆博远的态度好了不少, 但是到底不和了那么多年，现在心平气和的说话还是会有点不自然，“她不会白白给我这么多钱，这都是要还的。”
陆博远瞠目结舌。
陆博远的女儿陆一心，也忘记了伪装自己偷听的样子，抬着头瞠目结舌。
父女两个一模一样的表情动作。
***
“所以你家方永年还欠钱？”郑然然一手拿着黑色内衣一手拿着灰色内衣，比较了一下, 撇撇嘴都放了回去。
她还是喜欢白色的。
“嗯。”陆一心觉得这几个月的各种信息量，已经让她迅速的衰老了，“还欠了很多。”
不单单只是这次住院的费用，还有所有她爸爸曾经怀疑过的方永年的经济来源。
每一笔都是巨款，加在一起那就是天文数字。
郑然然啧了一声。
“你有没有发现你恋爱的道路上全是坑没有路？”她本来以为年龄差已经是大问题, 再加上方永年的残疾, 再加上辈分, 现在又多了个经济情况。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虽然她相信陆一心的战斗力, 但是这阻碍也太多了。
陆一心摇头，拿了一件肉粉色的中年款式内衣，看了看价，更坚定的摇头。
“我才不要考虑！”她撇嘴。
这世界上，她只对方永年动心。
“而且老师不是也说了么，梅花香自苦寒来、好事多磨、十年寒窗……”
郑然然：“……”
行吧，有理有据。
“你选好了没有？”她跟着陆一心绕了一圈，发现陆一心又绕回了之前进的第一家内衣店，终于开始不耐烦。
她都绕了四圈了。
“都太贵了我买不起啊……”陆一心小小声碎碎念。
“所以你爸妈的结婚周年为什么会需要你买礼物？”郑然然也跟着压低嗓子。
“因为我爸忘记了。”陆一心继续小小声，“我要买来送给我妈，然后告诉我妈我爸忘记了，这样我爸就可以吃不了兜着走了。”
郑然然：“……”
“我还是买这一套吧。”挑了快两个小时了，再不回去她爸该给她打电话了。
陆一心蹙着眉，一脸凝重的看了看标签，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
为了让她爸爸吃瘪，她觉得这次的投资挺值的。
她爸爸这段时间因为心情原因，简直烦出了一个新高度，她都想去做亲子鉴定了。
“然然……”陆一心看了一眼外面，拉住了准备跟她去结账的郑然然，“你有没有发现门口那个男的一直在跟着我们？”
郑然然瞥了一眼。
门口有很多人，其中有个穿着黑色t恤的高个子男人，看起来确实有点面熟——她们已经一边聊一边绕了好几个圈，似乎在每个店门口都能看到这个人。
“你认识？”郑然然自然的别过脸，这男人看起来和方永年差不多年纪的样子。
“不认识。”陆一心有点警惕，“但是有点眼熟。”
这趟出门她用的借口是陪郑然然买东西，因为想给她妈妈买套高档内衣，逛得地方都是女性内衣店。
不好意思让那两位魁梧的保镖大叔跟的太近，两位保镖现在分散在进出口的地方，万一发生什么事，在这个人流量的商场里马上赶过来不太可能。
会不会是她多心了？
她一边结账刷卡，一边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和她对上眼，居然冲她笑了笑，快步走近。
陆一心拽着刚刚买好的高档内衣，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陆一心吧？”那男人咧嘴笑，“我们见过的，我是吴教授的儿子，吴韬。”
陆一心困惑的歪歪头。
郑然然不动神色的拉住了陆一心的手。
吴韬这个名字，陆一心是知道的。
吴教授老来得子，他宝贝儿子的名字，就叫吴韬。
她爸爸偶尔会和她妈妈提起这个人，说他走了一条和吴教授完全不一样的路，也是个厉害人，自己开了一家风投公司，生意做得很大，赚了非常多的钱。
他们家逢年过节去老教授家里偶尔也会遇到老教授的儿子，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叫一声吴叔叔对方给她一个红包就结束了，她跟他完全不熟。
起码没有熟到在大商场遇到，还要特地过来打声招呼的地步。
“吴叔叔。”她叫的乖巧，咧嘴露出了她最人畜无害的表情。
吴韬也笑。
他看起来衣冠楚楚，五官端正又很高大，没有半点猥琐的样子，也不像是坏人。
或许真的是来打招呼的。
陆一心自我安慰。
“是这样的……”吴韬踌躇了一下，看起来很为难，“你爸爸刚才去医院的路上碰到了我爸爸，所以就一起去了医院。”
陆一心看着吴韬。
吴教授从来没有跟她爸爸去过医院，实际上，这段时间，医院里除了俞含枫和郑飞，她没有看到过第三个外人。
“他怕你一个人回家晚了，特意让我过来接你一起去医院，说是晚上一起吃饭。”吴韬又笑了笑，这次居然有些腼腆，“你看这事整得，我跟你不熟，跟了你们一路还是你跟我对上眼了才确认的。”
陆一心维持着刚才礼貌笑容的表情，牵着郑然然的手却开始出汗。
她爸爸，根本不知道她要去哪一家商场。
她这趟出门本来就是打算给她妈妈一个惊喜让她爸爸倒霉的，所以怎么可能告诉她爸爸要去哪一家商场。
更何况她还带着保镖，她爸爸那种直男，根本不可能来接她。
“吴爷爷和我爸爸一起去医院看方叔叔么？”她歪着头，问得天真。
郑然然看了陆一心一眼，也维持着笑容，保持沉默。
两个小姑娘在外人看起来都一派天真，毫无戒备。
“是啊。”吴韬叹了口气，“你方叔叔毕竟是我爸的得意门生，出了那么大的事，总是要去看看的。”
陆一心的笑容更甜了。
她的方叔叔，屁事都没有，昨天晚上吃了两碗饭还拿走了她的棒棒糖。
她看了一眼门口。
周末的商场，各种店都在促销打折，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到那两个保镖叔叔的影子。
吴韬身材高大，穿着讲究，看起来又不像是坏人，真要在商场上拉扯起来，他硬要说她是他的侄女，估计路人就不会多问了。
毕竟这种新闻，她已经看过很多次。
“现在就要走么？”郑然然眨眨眼，有些遗憾的举起她手里本来打算结账的内衣，“我还有一套衣服没有试。”
“地下停车场满了，我车子就停在路边怕被抄牌。”吴韬有些为难，“要不这样，这位同学先去试衣服，我先带一心去医院？”
那么大一个姑娘大白天的总能自己回去的吧。
“试件衣服要不了多久。”陆一心迅速的拽着郑然然往试衣间走，一边走还一边和吴韬打招呼，“吴叔叔你就站在那里等我们，我们马上就好。”
商场人挤人，吴韬皱着眉想伸手拉陆一心，却被这丫头笑着躲开了，再想抓她，她就已经和郑然然一起嬉笑着冲进了试衣间。
这丫头看起来一直傻乎乎的。
吴韬冷下脸。
应该不至于那么机灵，而且这地方，她也跑不出去。
他靠在试衣间外面的走廊上，不耐烦的看手表。
找人撇开那两个碍事的保镖并不容易，为了等陆一心落单，他等了整整一个星期。
这事，一定是陆博远干的。
严说起来，这事是他大意了。
他以为陆博远是个胆小男人，方永年出事后，他就自认为这事了了。
结果这个看着那么不显山露水的男人，却在方永年出车祸之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关进去的那几个人虽然现在还没有松口把他供出来，但是四年前那起车祸已经立案，再放任下去，要查出来那也是迟早的事。
他得先下手为强。
让这个姓陆的再也没有胆子查他，让他再也没办法提供更多的证据，让这个已经立案的案子，再次不了了之。
惹他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
吴韬端正的五官有些扭曲的笑了笑，搓了搓下巴。
他以前都没发现，陆博远的女儿长得居然那么水灵。
本来是打算找个仓库把她丢进去的，现在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了。
如果不是不想闹的太大，陆博远女儿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看起来也还不错。
都是青葱水嫩的年纪，掐一把都能掐出水。
他低着头，很轻很轻的呵了一声。
跟他斗，不管是方永年还是陆博远，都还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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