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秀兰坐在炕上, 怀里抱着儿子,一墙之隔是陆墨和大丫, 她有些发呆,她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地步的。
陆墨的身体变得很好,没有她想象中的瘦弱, 或许是长大了,这些年又小心护着, 小时候落下来的病根好了。
自从生了小宝, 娘家那回来劝改嫁闹了一回后,她看着好像也天天下地,可真的没以前那么累。
家里面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下工回来就有热饭吃, 伙食一日比一日好,渐渐的, 她都有点想不起来两个月前的生活了。
外头下着大雪, 一片白茫茫, 看着就冷,可她家的院子里, 堆了一墙的柴火,往年就一草垛柴火,她得天天算计着烧,担心熬不到冬天结束。
今年冬天,她都没去砍过柴,全是陆墨带回来的, 一回又一回,有柴,也有山鸡野兔,家里面的两个一米宽的缸里,全腌着傻袍子和山鸡,别说这个冬天了,就是明年一整年都不怕没肉吃。
葛秀兰又想到陆墨带回来的麦乳精白糖红糖布料,心肝都在颤抖,这得花了多少钱
不行,她得数数家里的存款
葛秀兰躺不住了,立马起来从角落坑里刨出一个小坛子,打开坛子又掏出小布包,一层层打开,一叠整整齐齐的大团结,八百五十块。
等等,她手里头总共也就七百块,撑死了多个三四块,怎么会多了一百五
葛秀兰想起来了,陆墨后来又陆陆续续去了县城好几次,带回不少东西,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说这段时间兔子换了不少钱,就、就给了她一百五
她不是做梦,是真的。
葛秀兰突然有种儿子大了她能享福了的错觉。
隔壁,陆墨和大丫两个人窝在炕上,陆墨给大丫讲故事,顺便把鸡蛋剥了。
家里有钱,不需要卖鸡蛋,两只鸡每天产蛋也就两个,按照陆墨凶残的吃法,自己都不够吃,根本就存不下蛋卖钱。
陆墨干脆就去收购了一些回来,时不时水煮蛋几个,给小丫头开小灶,反正水煮蛋没传不出去什么味道,吃了漱漱口就没人知道你到底吃过没。
葛秀兰每每看到都皱着眉头,盯着大丫的表情都非常纠结犹豫,大丫被陆墨喂得太好了,谁能想到两个月前她黄黄瘦瘦丑不垃圾的,现在白白嫩嫩,就像是人城里头娇养的金娃娃一样,这哪里是农村孩子啊,你说她怎么放心把大丫带出门。
可陆墨要宠着,她说又不听,葛秀兰也是非常头秃了,到如今,她就有点自暴自弃,反正有什么就全推到那个死鬼老公身上吧,谁让他工资高
葛秀兰一放飞自我,冬天不能出门的时候就每天捣鼓好吃的。
原本两斤白面藏着一整年舍不得吃,后来陆墨带回来二十来斤,葛秀兰觉得自己一瞬间成了暴发户。
还是那句老话,家里四口人,小宝不能吃,大丫肚子小,最后能吃的就剩下她和陆墨,他们两人肚子又不缺油水,这些东西吃是吃不了多少的。
好在,冬天天气冷,吃食放得住,葛秀兰就跟着节日什么磨豆腐、搞腊八粥、炸面角角、炸肉丸、做糖糕什好吃整什么,放得住的多整点,放冷了不好吃的少整点,一家四口吃得肚滚圆润的葛秀兰吃得好,奶水多,小宝食物充足。
大丫现在都不粘陆墨了,整天蹲在厨房等吃的,成了葛秀兰的小尾巴,妈妈妈妈叫得可甜了。
除夕过年的时候,陆家的菜色就特别丰富,有整只鸡,有红烧肉,有炸肉丸,有兔子肉,还有陆墨领着大丫去砸冰网出来的鱼肉这些菜,比得上全村最富有的村支书家里的菜色了。
葛秀兰的厨艺都被锻炼出来了,陆墨和大丫吃的心满意足。
第二天,年初一,葛秀兰准备了瓜子糖果,等着村里小孩上门,还给了陆墨大丫压岁钱,一人一块钱,巨额。
小宝人小,意思意思放在他手里一会会又被收走了。
本来葛秀兰是要准备一分两分钱给前来拜年的小孩的,可陆家和村子里血脉亲近的没有,都是出了五服的,也就没了给钱的对象,只要给每人抓上一把瓜子两颗糖,就是非常客气了。
一群小屁孩蜂拥进陆家,对着葛秀兰拜年问好,兜里装满瓜子和糖,恋恋不舍地离开陆家,还带走了大丫。
大丫人小,他们也不嫌弃,把大丫夹在中间走,陆墨不放心,跟在他们后面,看着大丫和那些孩子一样,进入一户又一户人家家里拜年,然后把兜里装得满满的,一边吃一边走,待走入下一家的时候,口袋已空出一部分。
看着看着,陆墨恍然回神,人之所以为人,或许就是因为人类有区与别的物种的复杂,他可以是好人,也可以是坏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好人会不会成为一个坏人,坏人又会不会变为好人。
剧情里,也是这群孩子,带着大丫去河边玩,没有看住大丫,导致大丫掉水里,也没有及时救她,导致她淹死了。
可他能怪他们吗这些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而且,葛秀兰作为母亲,都不能看住大丫,又有什么资格怪别人呢
这或许是葛秀兰,当初为什么无声接受了这个结局,没能为大丫讨个公道的原因,因为,责任在她。
可她能怎么办她不下地劳作,一家子都要被饿死,村里的孩子都是这样过的,她做错了吗
葛秀兰不知道该怪谁,或者,她更该怪命运的残忍。
陆墨看着大丫摇晃着圆滚滚的身体向他奔来,收敛心神。
“叔糖”大丫把口袋打开,示意陆墨从里头抓糖,她对陆墨一向大方。
陆墨从里面拿了一颗,是供销社最便宜的糖,一毛就能抓一大把。
年初二,回娘家。
葛秀兰一大早就醒来了,却磨蹭着没有出门。
前几个月因为改嫁的事情,让娘和嫂子丢了脸,她娘还放狠话了,这几个月也没来看她一次,葛秀兰有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该回去一趟。
这时候,陆墨从厨房出来,手里提了一个篮子,递给葛秀兰“嫂子,小宝太小了,下次再带过去吧,这回先带大丫回去”
葛秀兰就像是个提线木偶“啊,好。”
她需要人退她一把,有时候就是这样,陆墨主动了,葛秀兰就觉得有台阶,比如,陆墨东西都准备好了,她要是说不去,不是白费了陆墨的心思吗
葛秀兰带着大丫走,她娘家是隔壁村,就算是大雪天,脚程二十分钟就到了。
大丫人小,葛秀兰准备把她背在背上。
出门接过篮子的时候只觉得有点重,她下意识地掀开布开一眼,只见里面放了一包红糖,一只风干的山鸡,还有一块两斤重的肉。
葛秀兰“你这孩子,你咋放那么多东西”
这年节,一块两斤重的肉,已经算是豪华大礼了,换做往年她都不敢这么送,也没那钱送。
葛秀兰说白了,还是这年代普遍的农村妇女的心态,陆建军的抚恤金是陆墨的是小宝的,不是她的,陆家的东西,她不能大把带回娘家,会被人吐沫星子吐死,即便现在家里的钱是她管是她当家。
陆墨“咱家不缺肉,带过去给大娘吃。”
他家又不缺这点东西,现在是70年,他们还需要在村子里过七八年,总是需要有人帮衬的,葛秀兰的娘家并非是极品,陆建军是废了,陆墨希望葛秀兰还能有娘家这份精神粮食。
葛秀兰感动,感觉自己能背着大丫走十个来回。
走到半路,葛秀兰有点喘气“大丫,你是不是又胖了怎么那么重”
大丫“大丫不胖,篮子重”
大丫最近天天听陆墨讲故事,两人还互动,对很多话都能理解,说话也利索许多,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葛秀兰裂了裂嘴,觉得自己还说不过一个小丫头,好气。
葛秀兰靠近娘家的时候,有点不敢进门。
正犹豫着,就看到她娘开门出来,瞪着她“还知道回来啊”
葛秀兰就笑了“这不是大雪天,大丫她重,我背着走了好久,累都累死了”
大丫就不高兴了“大丫不重,篮子重”
葛大娘笑呵呵地“大丫说话这么顺溜了来,姥姥抱”
大丫探出脑袋,葛大娘就愣在那“这、这是大丫”
葛秀兰笑骂“妈你认不出了吧这丫头天天在家吃好的,让她叔给养成了小胖墩”
大丫不开心的瘪着嘴,她最近爱美,喜欢听白雪公主之类的,最听不得葛秀兰说她胖。
葛大娘哪舍得她不高兴“大丫不胖,大丫这样好看”
大丫又高兴了,喊起姥姥来像是加了五倍糖,把老太太哄的眉开眼笑,可见这嘴甜技能也逐日增长。
葛大娘从葛秀兰的起色还有大丫的体型中就看得出来,陆家的日子一点都不像外面传的艰难,再一看葛秀兰带过来的年货,眼睛都瞪大了“秀兰,你这把家里头吃的都拿过来了,你过年咋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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