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他死了。”乔鲁诺确认道,松了口气。
“加速时间这样的能力真是方便。”他起身走向我,我从车后座下翻出小背包,谢天谢地,它居然没什么事,我安心地抱住它。
“我倒是觉得你的能力更好。”我终于稍微有了和乔鲁诺开玩笑的心思,“走吧,去河边。”
我和他一起走到不远处的一个靠椅旁坐下休息,微风瑟瑟,黑色的河面泛起波澜,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深夜里的威尼斯安静美好得像是一个不存于世的幻觉,上次和舍友来旅游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早起和她一起看夜景呢?太可惜了。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时,我忍不住再次询问身旁的少年:“你真的不退出组织吗?”
“……你还在想这件事?”乔鲁诺问。
我点头:“对啊,突然想再抢救你一下。”
乔鲁诺按了按眉心,“其实我不太喜欢把一句话重复太多遍,不过你是出于好意,所以我的答案是NO。”
“是吗,那真可惜。”
一艘小船从远处飘来,纳兰伽在船上兴奋地挥手,发带上两撮头发一抖一抖的,“嘿!阿塔!乔鲁诺!”
乔鲁诺站了起来,纳兰伽很快靠岸,三步并两步踩上台阶,“你们拿到东西了吗?”
“拿到了。”乔鲁诺拿着DISC大踏步走过去,我又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发动了能力。
234.
“你真该听我的话。”
我叹息道,把他手上的光盘塞进背包,毫不犹豫地打晕了乔鲁诺。
练习了三四年的手刃,结果除了入室偷窃的小偷,只攻击过我的队友。
我同样给了纳兰伽一击,爬进乌龟,把特里休之外的所有人都打晕搬到岸上,期间因为加速到了极限停下能力两次,无惊无险地成功带着特里休离开了原地。
米斯达的帽子里没有[新]的子弹,空弹夹的手.枪对于我来说毫无用处,在某种情况下说不定还会成为阻碍,我没有一丝留念地把它扔进河里。
现在,该查看老板的命令了。
“阿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特里休惊愕地看着我,不安地四处乱瞄,“我怎么在船外面?其它人呢?”
“他们休息去了。”我边看电脑边在地图上做笔记,“你和老板见面的地方在圣乔治·马焦雷岛的教堂大钟楼顶楼。”
黑心老板只给我十五分钟时间到达,我费了点功夫才搞懂这艘小船的驾驶方法,照着地图沿河飞速开过。
“……阿、阿塔,”特里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船尾,离我远远的,她抱着乌龟,紧张地盯着我,“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乌龟里一个人都没有?布加拉提他们去哪了?”
“他们去休息了啊。”我说,“大家都很累了,所以由我带你去见老板,正好老板也只让一个人陪你,这不是刚好吗?”
特里休脸色渐渐白了,“……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啊。”我好声好气地说,她却忽然毛了起来。
“阿塔兰忒,你很不对劲!”特里休半个身体都探出了船外,“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其他人去哪了,不然我就从船上跳下去!超过时间还不去教堂,父亲一定会怀疑你有问题!”
我困惑地看着她,为什么要怀疑呢?我本来就不是他的手下啊。
晨光熹微,远处的岛上教堂愈发清晰可见,时间还很充裕,足以让我做许多事打发时间,所以我问特里休:“要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特里休一愣,“什么故事?”
一个很无聊的故事。
关于我的叔叔波鲁那雷夫的故事。
-2■5.
叔叔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时而单纯好懂,时而复杂沉默,他会大笑着欢迎我到来,会眉飞色舞地和我讲故事,会弯腰低眉帮我哄生气的妈妈,会认真严肃地和我互相替身战斗,他总是那么朝气蓬勃,哪怕他只能坐在轮椅上,哪怕他只剩下一只眼睛,他也如此鲜活,令人羡慕。
——啊,对了,我忘了说,叔叔是个残疾人。
不过这不重要,不是吗?
-2■1.
叔叔的身上藏着许多秘密。
比如他明明是个法国人,却悄无声息地住在意大利的乡下,比如他明明有许多朋友,却从未有人在节日时上门拜访,比如他明明很喜欢与人交流,却不肯踏出家门一步。
“这有什么奇怪的。”妈妈说,“谁都有秘密,只要他不是坏人就好了,探究那么多做什么?戳人伤口吗?我可没那么过分的女儿,你不准乱问,问了就给我滚去洗羊。”
我:“……哦。”
-19■.
我到底还是知道了叔叔的秘密,在他生日的时候。
叔叔的嘴巴实在是不牢靠,他总是很谨慎地不透露太多自己的信息,结果还是不小心说漏了自己的生日,那我当然要给他庆生,听说法国人好红酒,我努力存了点钱,拜托妈妈到镇上不卖酒给未成年人的杂货店里掏一瓶回来。
然后我妈靠着她庞大的交际网硬是捞了好几瓶酒,红的白的黄的什么都有,说是老板给了人情价,不买白不买,让叔叔喝开心点。
妈妈哼着小曲把我给她的钱塞回我的兜里:“你啊,还是把钱留着给自己买零食吃吧。”
-19■.
我扑哧扑哧地抱着一个大木盒敲开了叔叔的门,叔叔惊了一下,十分高兴地收下了这些酒。
他开瓶痛饮,他越喝越多,他纵酒大笑,他哭了出来。
我必须事先声明,我没有随便乱问叔叔问题,更没想要戳他的伤心事,我只是一边啃着苹果,一边顺应气氛地问叔叔:“你怎么啦?”
叔叔哽咽道:“我想回家……”
“那就回呀。”我小声说,“叔叔你没钱买机票吗?我可以借你。”
叔叔摇头,“不能回去。”
我一愣:“为什么不能回去?”
“回不去……也不能就这样回去。”他颠来倒去地说话,我茫然地看见叔叔捂额叹息。
叔叔含糊地喊了好些人的名字,都是他的朋友,什么口香糖狗狗、火鸡占卜师、一秒百拳怪之类的人,他喊了好一会儿,突然低头道:“我真是没用啊。”
水泽从他完好的眼睛里流下,大颗大颗地掉到桌上。
-19■.
这个世界上好像总是有许多不幸的人。
孤独的渔夫儿子,不被理解的天才少年,堕落的警察,冤罪的普通人,什么都没有的少年,失去母亲的女孩。
叔叔也是这普罗大众之中的一员,他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妹妹,好不容易在漫长的追逐弑妹凶手的道路上结交了朋友,没多久便为了寻找某样东西来到意大利,一路追查出了南意大利最大黑帮头领——老板的真正身份,因此被对方重伤至残,不得不隐姓埋名到乡下,在组织势力的影响下既不能出国,也求助不了任何人。
“其实我没那么惨……”醒酒后的叔叔僵硬地对我说,他绝望地看着我,“阿塔,你能不能当做没听我说过这些话?”
“不能。”我说,“你是想复仇,还是想先去日本找朋友?”
“完全不听我说话啊……”叔叔很苦恼,“我当然想见承太郎,可迪亚波罗不是DIO那样的对手,他更狠毒,也更谨慎,承太郎不可能在遍布他爪牙的意大利长时间行动,贸然联系太危险。”
迪亚波罗就是老板的真名,据说他是个头上长霉斑的强壮神经病,我点点头,“那就先复仇吧。”
叔叔:“……复仇?”
“就按昨晚说好的那样,以后天穹之弓的训练就交给叔叔了。”我说,然后起身认真地大声道:“吾名阿塔兰忒·贝鲁奇,为了抚平吾友波鲁那雷夫之伤恨,吾势必亲手将迪亚波罗打入绝望的深渊,使他永世不得翻身!”
叔叔:“……???!”
-19■.
叔叔劝我放弃为他复仇的念头。
“不!”我拒绝了,“叔叔你昨晚都答应我了!你说天穹之弓一定可以赢过迪亚波罗的!”
“男人喝酒时说的鬼话是不能信的!”叔叔很崩溃,“你妈妈知道了非得打死我!她会单手把我扔河里的!”
你以为你是羊吗?!而且妈妈才没有那么粗暴!
我敲锅打碗地抗议,被叔叔带着银色战车拎回了家,此后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多少星期,多少个月,多少年,叔叔依然不肯告诉我更多关于迪亚波罗的事。
他愿意锻炼我,支持我做任何事,除了这一件。
“何苦为我冒这样险,我不值得。”叔叔说,“阿塔过自己想要的人生就好了,你是应该幸福的人。”
-1■3.
不是这样的。
书上说,上帝创造的世界一定是公平正义的,如果有人犯了错,他就该支付代价,当断手的断手,当断脚的断脚。
如果有人犯了错又能不支付代价,那谁还相信上帝的荣光?
如果有人被伤害,罪犯却无人制裁,那谁还相信世间的正义?
如果叔叔不配让我冒险,那世界上还有什么事值得我去愤怒?
成年后,我沉闷地离开故乡,到那不勒斯求学,我时常想做些什么,却只能在混乱的城市里茫然。
叔叔终于相信我放弃了那个危险的念头,再次通话时语气都轻松了许多,“最近的训练十分辛苦吧?加油,我和你妈妈一定会守在电视前观看你下个星期的全国比赛。”
“好哦,我一定会拿到冠军的。”我夹着手机打开公寓门,“我比赛完会回一趟……莉莉?”
舍友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给破皮的膝盖上药,我匆匆挂掉电话,“你摔倒了?”
“被抢劫了。”她满不在乎地说,我吓了一跳,凑上前看她的伤口。
“阿塔,”舍友突然抓住我的双手,明亮的双眼里仿佛荡漾着一滩湖水,“我恋爱了。”
0.
命运总是不期而至。
对吧,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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