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你的车停在哪?”我问。
被我带着走的乔鲁诺有些疑惑,“你们不是已经约了车吗?”
“耽搁那么久,司机早开走了。”我说,多多少少理解了司机为什么不愿意把车停在这里,我向舍友说明了一下情况,她和在飞机上认识的新朋友非常体贴地同意了换车。
名字叫乔鲁诺的少年开的确实是辆黑车,既没有TAXI的牌子,也没有后备箱,舍友和小男生抱着行李坐在后座上乐哈哈地聊天,乔鲁诺习惯性地要往驾驶座上坐,我犹豫了一下,止住他的动作。
“有个问题刚才不方便问,”我说,“不过小朋友,你脸那么嫩,今年几岁?”
乔鲁诺可疑地沉默了,过了几秒才吐出一个数字:“十五。”
我被惊到了。
没想到这小子不仅开黑车,居然还无证驾驶,之前和泪眼鲁卡对持时对他的判断不是错觉,乔鲁诺真的胆大包天。
舍友和小男生闻言一脸惊恐地齐齐转头看过来,我无语地挥手叫他坐到另一边去。
乔鲁诺安静地换到副驾驶位,我稳稳当当地坐下,问后座的男生:“你要去哪儿?”
男生报出一个酒店的名字,我边开车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身旁的少年聊天,和骚气的外表不同,乔鲁诺性格冷淡,但不知道为什么有问必答,我很快就了解到他在机场开黑车是为了勤工俭学,不由得对这种自强不息好学励志的学生肃然起敬。
“阿塔小姐呢?”乔鲁诺问,“阿塔小姐又是做什么的?我在机场也工作了一阵子,分辨客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但我看不出阿塔小姐的职业。”
我随口道:“我还没工作,在大学读书。”
坐在后座的日本男生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发问:“机场那个拿铲子的男人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之前你们说话的时候,阿塔小姐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完全不了解经过的舍友想都不想就拉偏架:“肯定是那个男的先挑事!阿塔脾气超好,楼下的老流浪狗都会抱回家养,才不会无缘无故踹人。”
“总之都是那个家伙的错,他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她斩钉截铁地总结。
不,那只狗是你抱回来的,而且我想这和脾气好不好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男生好像就这样被偏颇的舍友说服了,我避重就轻地简略解释了一下,把他送到酒店,没过多久就把舍友带回到公寓附近的路口。
我看了眼计价器,打开钱包抽出几张纸钞给乔鲁诺,和舍友一起下车,没走几步就听见他喊我的名字。
“阿塔小姐,你钱给多了。”乔鲁诺坐在原位,举着手里钱说,“你是不是看错价格了,给的太多了。”
“其它的是小费啦。”我说,想了想,示意舍友等我一下,回到车旁小声劝他,“你还是别回机场开车了,泪眼鲁卡那人烂得要死,他贩.毒,贩.毒你懂吗?”
我使劲比划,“没什么是毒.贩做不出来的,而且他还有点背景,闹出几条人命都不怕,他不敢报复我,但一定会去找你算账,你别回机场开车了,太危险,无证驾驶也不好,要是缺钱的话,我可以想办法给你找个工作。”
乔鲁诺不做声地盯着我,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少见的翠绿色,漂亮得像是舍友珍存在首饰盒里的翡翠,尽管发型奇异,但他有张值得称道的好皮相。
——所以说,他为什么要想不开给自己烫几个甜甜圈呢?
是我老了吗?怎么最近的意大利男性审美和潮流个个都那么迷了?
“我知道了。”乔鲁诺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话虽如此,我却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我很认真地在听你说话,不过不会照做”的意思。
……算了,这个家伙胆子那么大,不听劝也正常,希望我给的小费到时候别成了他的医药费吧。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转身准备要走,乔鲁诺又叫住我,用“今天天气真好啊”的平淡语气问:
“阿塔小姐是黑帮的人吗?”
60.
突然又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
大概是我之前蹬泪眼鲁卡的动作太干脆,让他产生什么(正确的)误会了吧。
虽然我平时也没做贼似的隐瞒过,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向别人承认我和黑帮的关系,除了布加拉提他们,组织里的人我谁都看不起,所以不希望任何人把我联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身上。
于是我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怎么会这么想?”
乔鲁诺微歪脑袋,示意我弯下腰,我照做了,眼角瞄到他上身探出车窗,乔鲁诺凑到我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阿塔小姐在机场搂着我走的时候,我感觉到了。”
“——你腰侧鼓起来的那块硬物,是枪吧?”
卧槽!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住后腰,接着意识自己的反应恰好证明了对方的推测,他坐了回去,向我点点头。
“多谢惠顾。”乔鲁诺说,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么,Arrivederci.(再见)”
他移到驾驶座上,很快就开车离开了,我满心卧槽和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回头看见舍友同样一脸卧槽地看着我。
“你们怎么回事?”她如临大敌地问,“那小兔崽子背着我撩你?”
61.
我发现我不仅不懂男人的审美,也开始搞不明白女人的想法了。
“臭不要脸的意大利男人!牙都没长全就敢撩女孩!撩个屁啊!想上天吧!”舍友愤怒地在厨房里举着锅铲大开大合,“我不同意!阿塔你听到没有!我不同意!这么丑刘海的骚包不配靠近你!我不准你再理他!”
我总觉得这一幕莫名的熟悉,可又说不清楚在哪里见过。
虽然不知道舍友在气什么,也不知道乔鲁诺怎么就踩了雷,但我还是决定维护一下包括她男朋友布加拉提在内的这个国家的另一半人,“可是,莉莉,你不是最喜欢意大利男人的绅士体贴,浪漫多情吗?”
“我呸!”舍友旋身一铲子把菜甩盘里,“他们就是一帮中央空调!花心大萝卜!靠不住的大猪蹄子!”
她震声:“总之!我不准你再和那个甜甜圈说话!那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迟早有天要去当混混!”
我连连点头,不敢提醒气急败坏的舍友,她宝贝的男朋友布加拉提和我同样也是是混混这个事实。
正在做饭的女人说什么都是对的,这是我和叔叔共同默认的信条。
62.
吃完午饭后,我去跑找布加拉提,自从队伍里多了个注重饮食的米斯达后,他们每顿饭都能吃上老久。
结果我进房间的时候没一个人在吃饭,所有人坐在餐桌旁表情各异地看向会客室,我奇怪地跟着望过去,看见布加拉提坐在椅子上,一个着装正经的中年男人跪在一旁,边抹泪边抓着他的手。
“这什么情况?”我忍不住问阿帕基他们,福葛看了我一眼,“有委托,这个男人的女儿半年前抱着石头跳楼自杀了,他怀疑这件事和女儿的男朋友有关。”
会客室的布加拉提喊了声米斯达的名字,“我把这件事交给你了,怎么样?”
米斯达爽快地答应下来:“没问题。”
这个委托听上去倒是比以前那些正经,我生出几分兴趣,积极地表示:“布加拉提,我也去!”
“随便你。”布加拉提说。
于是我向福葛打听情况,却无意间得知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
“泪眼鲁卡死了,布加拉提要去处理这件事,你们顺道,可以一起坐他的车出发。”
“泪眼鲁卡死了?”我不可思议地问,莫名开始后怕起来,“他怎么死的?”
别啊!千万别是我一脚踹死了!我可没使用替身能力!
“听说是被自己的铲子砸到了头,在医院抢救无效成了植物人,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死了。”福葛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听上去和我无关,考虑到负责此事的是布加拉提,我安心下来,“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
福葛:“反正布加拉提很快就能处理好,你们……”
“喂!你们!”米斯达突然大声打断他,紧张地问:“你们刚才说什么?谁在说话?”
“你没听清吗?”我茫然地扭头看米斯达,“那个什么花店老板的委托,我们两个一起去做。你别发呆了,快点跟我走。”
“不是……”米斯达咕哝几声,福葛把要去的公寓地址和目标对象的照片给了我,我从会客室的抽屉里找到磁带录音机,跑下楼找布加拉提。
不知道米斯达今天怎么了,做什么事都磨磨蹭蹭心不在焉,一直在车上跟布加拉提纠结委托人女儿跳楼时抱着的石头形状,神经兮兮的。
我:“安心啦,石头不可能是4的形状的。”
福葛边开车边问他:“你喝醉了?刚才喝了多少酒?”
米斯达:“我没有……”
我警惕起来:“你们喝酒了?福葛你醉驾?”
福葛:“啊?我就喝了一点点……”
“一点点也是酒!”我说,男人喝起酒来,什么鬼话都不能信,“停车!换我来开!”
“没有这个必要吧,我们都快到了。”
“不行!停车!马上停车!”
福葛一脸受不了地刹车,我推门下车,把他赶到后座,“车上有四个人呢,对自己的生命负点责不好吗?你也不怕被吊销驾——”
然后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年才16岁的福葛是不可能有驾照的。
……■。
舍友说的没错,意大利男人果真都是靠不住的大猪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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