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很崩溃。
“你为什么要把公寓地址给他啊!”我抓狂地问舍友,“要是他心怀不轨摸上门来怎么办!”
“他不会是那种的人啦。”总共只和对方说过两次话的舍友笑着说,“而且我不是有你吗?”
我哽住了。
我不能说“有我在又有什么用啊”这种话,因为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心怀不轨摸上门,我确实能把他痛揍一顿扔出去。
这样的事情有过先例。
9.
我是通过校园论坛的合租帖子找到舍友的。
那个时候我刚离开故乡到那不勒斯求学,第一次进城的我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茫然无措举目无亲,老师建议我上学校论坛找同学合租,于是我找到了同样刚到那不勒斯的舍友。
舍友家财大气粗,给她在离学校不远的街区买了套公寓,她原本是没有必要找同居人的,但舍友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总担心独住会出什么事,所以在论坛上招女租客,价格十分公道,就是要求有点多。
什么不可以带男朋友回去啊,不准在公寓开派对啊,不准养宠物啊,晚上十一点后不可以发出巨大动静打扰她睡觉啊,总之很挑剔就对了。
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算什么,我很快就联系上舍友,舍友给我签了一份短期的室友协议,决定先和我试住一个月,合适的话再改签长期。
最初的两个多星期我们几乎没说过几句话,我是体育生,她是商学生,我们从课程到时间安排都没有交集,根本没有交谈的必要和欲望。
和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样,看上去活泼开朗的舍友私底下是个很安静的人,她总是懒洋洋的,像只猫一样,所以当时的我一直以为她的性格很冷淡。
那个国家的人不都是这样的么,他们聪明可靠,但是内敛少言。
我们的关系转折源于一个意外。
我有半夜起床上厕所的习惯,因为室友协议的缘故,我每次出门都会很小心,注意不要发出声响。有一天晚上,我照常起床,经过舍友房间时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动静听上去像是有人在翻找东西,但门缝没有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轻轻地敲门。
我呼唤舍友的名字,问她:“你还没睡吗?”
房间里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意识到不对,去拧门把手,幸好舍友没有锁门,我冲进房间,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面面相觑。
男人马上扔掉手上的东西,掏出什么向我冲来。
五秒钟后,我捡起地上的小刀,拎着意识全无的男人准备下楼打电话报警,装睡装到手脚冰凉的舍友从床上蹦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她满脸惊魂未定,劫后余生地放声尖叫。
她每次感叹,或者想强调什么的时候,总会把话重复三遍,非常奇怪。
不过我觉得这点很可爱。
10.
从警局回来的那天下午,我惊讶地在浴室里看见了努力给楼下流浪狗洗澡的舍友,她抬头看到我时很是惊喜,指着客厅,跟我说新的舍友协议在桌上。
我在一堆宠物专用的皮肤药旁找到了协议书,长长的室友责任条例不见了,租金也减了不少。
整份协议都在表达一种显而易见的示好:请和我一起住。
舍友能情场得意这么些年,除了她好看之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对喜欢的人总是十足的真挚。
我想象不到洁癖的舍友把流浪狗抱回家的样子,那只流浪狗又老又脏,后背秃了好几块,眼睛还瞎了一只,委实说不上好看,它总是在楼下徘徊,因为只有我会给它带剩饭。
舍友边给它的后背上药,边熟稔地问我:“阿塔,你说我们给它取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所以我真的很喜欢我的舍友。
所以我真的很讨厌她的男友。
11.
叔叔:“……我说,阿塔,你难道暗恋你舍友?”
“不是暗恋哦叔叔,”我说,“她自己知道的,我超级喜欢她。”
叔叔噎住了,我继续说,“我知道叔叔是什么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那个骚包的混混配不上我舍友而已。”
裸穿西装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无业游民,长得帅有卵用,不就是个小白脸吗?
舍友激烈地反驳我:“才不是!布加拉提是有收入的!几个街区的店铺都要给他保护费呢!”
这才是最让我暴躁的地方!
舍友那个没有原则的墙头草,明明以前嫌弃混混嫌弃得要死,结果喜欢上那个叫做布加拉提的骚包以后,脸都不要了,天天睁眼说瞎话!
她当年逼我垃圾分类时说跟我说做人绝对不能丢掉社会责任感,这句话是被她吃了吗?!
有收入的混混也是混混!而且现在我觉得他们两个更不般配了!
12.
叔叔急忙安慰我:“阿塔,冷静!冷静!”
“呃,或许那个混混身上确实有什么可取之处也说不定?”叔叔绞尽脑汁地为舍友找理由,“你看,那不勒斯治安那么差,布加拉提能收几个街区的保护费,还会帮你舍友抢回包,肯定为那些店家做过些事,不算无功受禄,对吧?”
“才不是。”我硬邦邦地说,“布加拉提能收保护费,都是因为他的组织给他分了地盘。”
这和布加拉提完全没有关系,换个人来,街上的店家也是要交钱的,那些该死的黑道在那不勒斯只手遮天,他们从平民身上榨取金钱壮大自身,成长为一个足以遮盖整个意大利的巨大阴影。
布加拉提所属的组织,就是意大利最大的黑帮——“热情”。
叔叔不说话了。
13.
其实,混黑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黑手党这个词的发源地就是意大利,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我们的一种文化特色,祖国天天打.黑的舍友都不在意,我更不会死抓这点不放,布加拉提又不是我男朋友。
但是,有件事如骨刺一样死死地哽着我,叫我深深厌恶布加拉提。
“热情”不仅是是意大利最大的黑帮,同时也是意大利最大的毒.品供应源。
“只有这一点我绝不接受,莉莉苏不该和这种该死的组织的成员扯上任何关系。”我对叔叔说,“哪怕布加拉提长得再好看也不行。”
“那你想怎么办?”叔叔问。
我不知道。
舍友谈过的恋爱次数之多,连我都记不清,她总是很难和异性交往太久,但这次的布加拉提居然能在男友的岗位上坚持了两个多月,舍友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厌烦他的迹象,我不由得担忧她这次可能找到了真爱。
这是不行的。
他们之间没有出现问题,那我只好做一次坏人,主动地破坏他们的关系。
即使之后被舍友厌恶也无所谓,这份恋情是错误的,与其让舍友日后尝到苦果,还不如让我先斩断这段孽缘。
我要让布加拉提先提出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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