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就是贱商之子刘建”
王竑看了看刘建,冷笑道。
“我父确是商贾,然贱商之名,怕是有些过了”
刘建听后,心中一紧。
这王竑一上来就直击要害啊。
“过了吗?自古士农工商,早有定制,士子安天下,农家饱万民,工者创器业,此皆利国利民之大计也,唯有商者,重利而轻信,皆无信无义之辈,如何不是贱商一流”
王竑淡淡的说道。
“公度兄提到士农工商,然公度兄可知此出自何处,管子·小匡也,其中有云,士农工商,国之石民也,也就是说士农工商四种人,都是一个国家的柱石,缺一不可,淮南子·齐俗训,矣有云,是以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农工商,乡别州异,是故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由此可见无论是何种职位,皆有其妙处,皆有其利也,更别说商人除重利外,矣也有忧国忧民之辈,先秦陶朱公,端木赐,白圭莫不如此也,怎可一概而论之,学而精而不全,是为不明就里,自取其辱也”
刘建听王竑说后,并未生气。
而是引经据典的反驳王竑。
王竑听后,心下大怒,面色潮红,面红耳赤。
而在场的众学子听后,虽然也有些不忿,有些人也觉得刘建在强词夺理。
但是一时也找不出哪里来辩倒刘建。
“哼,你这是强词夺理尔,我来问你,你既然自诩为才学过人,然确有何传世佳作,琴棋书画,你可懂乎,可知奥妙乎,丹青书法可有所长乎”
王竑指了指刘建,怒道。
“来人,上文房四宝”
刘建看了看王竑,也不想多说。
不久家仆拿出桌子及文房四宝。
刘建将白纸压实,提笔狂书。
不久便书写成功四个字。
众人立刻上前查看。
此四字乃学海无涯也。
而且四个字每秒绝伦,笔锋一笔而过,没有丝毫停顿。
字体优美,令人喜爱。
“这,这书法绝妙啊,颇有颜子之风啊”
“想不到刘兄居然有这么一手好字啊”
“难怪刘兄能够为贡试第一啊”
一众学子开始夸赞起来。
王竑见此,心中有些怒气。
“就算你有一手好字如何,书法又不能治国,安天下,我要与你辩驳安天下之妙策”
王竑想了想够,说道。
“哦,还请公度兄赐教”
刘建听后,放下了笔,向王竑一拜。
“我来问你,自古以来,万千帝王,谁人为最”
王竑指了指刘建,说道。
刘建听后,心中微微一笑。
又来一个坑啊。
如果以刘建看来,这最佳帝王绝对非祖龙始皇帝莫属了。
一统华夏,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南征岭南,开南中国。
就这功绩,试问谁人可比。
就算不说始皇。
这汉武,唐宗,宋祖也都能算。
哪怕隋炀帝杨广所修大运河,至今大明还获利呢。
但是刘建要是这么一说,这王竑便有话说了。
始皇,隋炀那是出了名的暴君,昏君。
要是刘建这么说,不说王竑。
估计天下那些士族,士人,文人都能把自己唾沫淹死。
要是说唐宗宋祖,那更有话说了。
唐宗玄武门之变,让这个时代的文人所不容也。
毕竟这出了个靖难的朱棣嘛。
文人不可能去批判朱棣。
那就只有把唐宗弄出来批斗一番了。
也算借古讽今。
至于宋祖,同样是兵变上来的。
拜朱棣所赐,宋祖也被这个时代的文人所不容。
批斗也是少不了的。
所以无论说哪一个。
王竑都可以把刘建怒批一顿。
甚至天下士子也会批斗一顿。
而一代帝王这个命题。
在这个时代最标准的答案,是太祖朱元璋也。
其从平民到帝王,难道不该歌功颂德吗。
何况如今也是明王朝。
歌颂太祖,也是正常。
只不过刘建要是这么说,是属于毫无新意,随波逐流。
王竑同样会有话说。
怎么看都是一个巨坑,跳进去,爬不出来那种。
刘建听后,并没有多想,而是冷笑一声。
“那以公度兄看来,何人为最”
刘建笑道。
“自是太祖高皇帝也,其戡乱定国,开疆拓土,驱逐鞑虏,复我华夏正硕衣冠,自当被我等后人铭记,歌颂,你自以为有才确连这也不知,是为无德无才之辈也,我要是你就该居于家中,羞于见人,如你这般,是为恬不知耻也”
王竑指了指刘建,拂袖大笑。
一众学子也跟着大笑不止。
刘建见此,暗叹。
一群憨憨啊。
“公度兄真妙语也,然公度兄可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只要是人,谁没有那么一两个污点,谁没有那么一两个为人所不耻之处,如秦之李斯,汉之张苍,无不如此,然李斯助秦天下凝一,张苍为汉之宰相,皆名流青史,被后世传扬,孟子有云,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此类人等,数不胜数,他们就都是圣贤吗,他们就没有污点吗,人无完人,常人如此,何况君王乎”
刘建在一边坐下后,先是大笑三声,在款款而谈。
王竑和一众学子见此,皆面面相觑,不知刘建接下来要说何事。
“自古圣王治世,堪用贤臣,能臣,非圣王不贤,不能,奈圣王也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而不耻下问尔,于是朝中贤臣圣君,上行下效,而使天下安定,百姓富足,此古之理也,然我却认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无论圣君贤臣皆有其过,我等今人评价古人,不能以点盖全,以点遮面,而因通盘考虑,公平评说,功是功,过是过,或功大于过,或过大于功,只看最终结果而定其终身者,不可取也,非善也,就如那隋炀帝,包括我在内,我也觉得他是千古昏君,暴君,然就凭其开科举,造大运河,至今仍惠及天下万民,造福子孙后世,这便是其功,此不容抹杀,此客观公正之法也,公度兄以为如何”
刘建向王竑笑道。
王竑听后,再次面红耳赤。
“你,你敢给隋炀帝翻案”
王竑指着刘建,怒道。
“不,我说了,人无完人,功是攻,过是过,或功大于过,或过大于功,此不仅合乎今理,矣合乎古制也,炀帝千古暴君,我承认,我也不否认,我更不会辩驳,然如今这南北漕运运河,还有你我所醉心之科考,难道不是炀帝之功乎,就因其暴虐,而剥夺其功,非善也,哪怕圣人也不可取也”
刘建又笑道。
王竑听后,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刘建。
在王竑看来,刘建这纯粹强词夺理。
那隋炀帝千古暴君。
还想翻案不成。
但是刘建也说他不是为炀帝翻案,只是说了炀帝的功业。
哪怕是王竑,也不得不承认。
开科举,建大运河那是炀帝的功业,无法反驳。
那这样我又如何去辩论呢。
而人群之中,施盘看了看刘建和王竑,拍了拍左右倪谦,钱溥的肩膀,笑道。
“走,胜负已分,多留无益”
倪谦,钱溥回头看了看施盘。
“宗铭兄也觉得那刘郎所言在理”
倪谦说道。
“功过是非,全凭后人评说,你我又怎能盖棺定论,不过此子不仅才华横溢,妙语连珠,且胆识过人,败在此人之手,我心悦诚服,不想如那王竑一般自取其辱,此人久后若入仕必冠绝天下,出仕必学究天人,前途无量啊”
施盘笑道,回头离去。
二人看了看施盘,又回头看了看刘建。
叹息一声,便跟着离去了。
其他人听着刘建所言,虽然也觉得刘建是在强词夺理。
但是刘建所言有理有据,引经据典,前后清晰。
一时所有人都安静了。
“公度兄若觉得我说的不对,还请明言,在下虚心求教,不耻下问”
刘建看了看王竑,又看了看其他人。
对王竑一拜。
“哼”
王竑怒视刘建一眼后,拂袖而去。
其他人见此,也觉得毫无兴致,纷纷离去。
看着众人离开,刘建松了口气。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明天之后,估计整个南京,甚至整个天下都会传扬自己。
至于是好是坏,刘建就不知道了。
不过刘建也有些疲乏。
便回身返回了家中。
而人群之中,一人看着刘建返回了家中。
捋了捋胡须,笑了笑。
“弘载兄没有欺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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