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电话饭吃不成了,望着红油肆溢的水煮肉片,吞咽着口水的两人都是说不出的无力。
招呼一声老板,留两张大钞票放桌上,零钱也不要了。两人就干脆利落走人,正所谓眼不见为净,不然看到一桌子好菜会馋到心慌。
见两人走远点了,大排档的老板娘抖数抖数着肥厚的身子小跑了过来,右手往围兜上一抹,拾掇起两张崭新的钞票,“啵”的一声亲一口就对着跟过来的自家男人说:
“啧啧,这年头还能遇到两傻子...”
回到北极光微电子,两人不做停留,开着皇冠就往盐田赶。
车子先是经过了一段很长的柏油路,在盐田地界的中段开始向南边进入了一条石渣路,再后来由石渣路转入了一条两边茅草簇丛的乡村土路。
深夜里,在这弯弯曲曲的窄道上,路上的行人车辆骤然清减为零,让林义很不适应。
道路两边零零落落散居了一些民房,昏黄的灯火星子挂在乌漆嘛黑的夜幕中,说不出的诡异。
要不是偶尔有犬吠,有虫鸣,有蛙叫,有流水声,还有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两人都以为来到了什么不堪的地界。
这阴恻恻的夜色显得有些荒芜,总是让人忍不住多想。
尤其是路过一片乱葬坟场的时候,林义一直心惊胆战的臆测:要是前边的路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像故事会里面的白衣长发女鬼,飘飘然张牙舞爪的。
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林义心里一突,赶紧把车里的音乐打开,却又不敢放太大声,生怕惊扰了路边土堆里的“先人”们,要是把它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那可哦得了哟。
胡思乱想着,林义还不忘了对副驾驶的女人吩咐,“别瞅着外边愣神了,陪我说会话。”
“林总不会怕鬼吧?”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王欣会心一笑,然后就感叹,“在繁华的城里呆久了,都没想到深圳还会有这种穷乡僻壤,简直难以置信。”
林义扫了眼外边,就撇撇嘴说,“多稀罕似的,别说这年头的深城了,你就往沪市、京城找找,也准有入不了眼的角落旮沓。”
...
在这幽深的小道上,为了分散注意力,两人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来到了一个海边村落,不过还没等接近村口,刀疤就很有眼力见的阻拦了他们继续前进。
林义下车问,“管一路人呢?”
刀疤说,“在前边村子里。”
“有几人看着他?”
“15人,”可能是觉得人太多了,怕显得自己无能,刀疤傻傻一笑,又开口补充道,“我担心出意外,所以多带了些人。”
林义嗯了一声,瞅着周边环境,不可置否,能稳当点肯定稳当点的好。
倒是王欣有点兴奋,像个女版福尔摩斯一样问个不停:“管一路怎么会选了个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
刀疤余光瞄了眼林义,见后者也在好奇,就解释说:“管一路在深城有一个相好的,女方怀孕后就回到了这村里。”
王欣问,“相好的?什么时候的事?”
刀疤说,“去年夏天开始的,是他的秘书。”
想到管一路那个身段妖娆的秘书,王欣一下子就能理解了,“他妻子知道吗?”
“他妻子应该不知道。”
“那相好的选择住这里,是不是这里的本地人呀?”
“对,她的老家就是前边村子里的。”刀疤前边带路,指挥手下把车子开到一处桔子树丛里藏好,就继续说:“这女的不安生,怀孕后竟然还和他哥哥在村里开了个规模很小的地下赌场。”
地下赌场倒让林义有点意外,瞬间明白刀疤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了。
刀疤他们的临时落脚点是一家简陋的果园看守房子,孤单单的在这一块山坳坳里,隐蔽性很好。
一进到平房里,林义就左右瞧了瞧,发现里边没人,不过想想也是,这片桔子园还没到成熟的季节,现在还用不着看守。
转了一圈,林义就直接问,“葛律师他们到了吗?”
“早到了,在村子里等我们。”
“嗯,”嗯了一声,林义紧着又问,“是不是很急?”
“是的林总,对方今天的举动有些异常,我们感觉他们今晚随时都有出海的可能。”
“那你通知警方了吗?”
“通知了。”
刀疤解释说,因为一直没等到王传喜的出现,同时又担心警察同志眼里揉不得沙子,权衡再三,就没敢大规模“请”了,只是邀请了几个平时熟稔的、打过交道的警察过来镇场和作证。
“你这样处理很好。”林义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想法,这时肚子里突兀的雷声提醒自己很饿,于是顺嘴问,“有吃的没,饿死了。”
“有。”刀疤一愣,没想到这个点了,林义两人还没吃晚餐的,不敢怠慢,赶紧打开随身包,从里头拿了几瓶荔枝罐头和一些饼干出来。
这是刀疤在部队里习惯了的口粮,由于跟踪管一路的原因,随身都有携带,以防不备之需。
林义和王欣胡乱地往嘴里塞点,就跟着刀疤出发了。
怕被发现的原因,也担心引起狗叫和不必要的村民恐慌,刀疤放弃了乡村马路,而是绕道走的田间小径。
小道很窄,手电筒下大大小小的青蛙随处可见,看到人来了就瞪着小腿慌乱的跳跃。
路的两边都是小半个人高的禾苗,间隙里还长满了杂草,走过去的时候,夜里的露水很快就把几人的裤管给润湿了。
可能是雨季的原因,路面多水坑和泥巴浆,它们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幽白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几人再怎么小心翼翼,鞋子还是不可避免的涂满了黄泥巴。
中间有一条小沟渠,走上面的独木桥时,踩在青苔上的王欣一个重心不稳,脚一滑,差点陷里边去了,还好身边的刀疤反应够快,在她“哎呀”一声的慌乱中拉住了她。
但饶是如此,王欣的左脚也是在沟渠里走了一遭,那股子腐烂的泥臭味随着女人的左腿从淤泥中拔出来,瞬间刺激着几人的鼻子。
忍着点在水稻田里粗糙地洗了一遍,挑着走了二十多分钟,艰难的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小山岗的东侧,立着一幢土砖黑瓦房,可能由于年代久远了的关系,瓦房顶的横木已经开始了不同程度的腐烂,土墙也出现了裂缝。
猫在房子外头的榕树下,林义甚至能借着缝隙里的灯火看清里边的复合肥袋子。
看到刀疤过来,其中一人偷偷过来附耳说,“老班长,东边海上来了一艘渔船,上面下来四个人。”
刀疤看了看时间,午夜01:06,问,“四人里头有王传喜吗?”
“没有,这人没来。”
重要目标没来,刀疤觉得可惜了,于是吩咐,“有可能是接头的来了,盯紧...”
突兀地“吱呀”一声...
“盯紧...”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土屋的木门忽然开了,接着一行三人大包小包的鱼贯而出。
打前排的汉子林义不认识,想来就是开地下赌场的那个女人“哥哥”了。
中间的女人倒是很熟悉,公司相处一年来,林义每次去管一路办公室,这秘书还帮着给自己到过几次咖啡。
后边的管一路就不用说了,此刻大包小包的,精神看起来不是特别好,脸上的愁容不知道是夜太深困的,还是其他因素所导致的。
“目标看样子是要开溜,动手吗?”这个紧张时刻,刀疤和几个熟悉的同志凑在一起,小声的商量着。
“现在就抓吧,一旦离海滩近了,我们面临的风险就很大。
海滩呈扇形太过开阔,不利于隐蔽,我们的人手也不足以应对这种地形,一不小心让这几人跑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就会陷入麻烦。”几个同志觉得最好现在动手。
刀疤看了眼林义,见他沉默地把主动权交给自己,于是也赞同的说:“那就行动,只是我们动作必须要快,最好不要让他们有出声喊叫的机会,不然会惊动了海滩上的人。”
很显然,刀疤也有自己谋划,要是王传喜来了,那肯定要豪赌一把,等他们汇合交易时再抓,来个人赃俱获。
但是重要目标不在,其他的小虾小鱼就不值得冒风险。
不然把这三人跑了一个就亏大了,要是里边的技术资料丢了,那就更没法交代。
不过即便如此,心贪的刀疤也没打算放过海滩上的四人。
几个领头简单商量了一下战术,然后很快的分开了。
无心算有心,在十多人的突然袭击下。
女人还没来得及发声,眼珠子瞪圆的就被封住了嘴巴。要不是顾及她有身孕,说不得要受一番苦了。
管一路有些不堪,虽然人高马大,但经常呆办公室的身子骨哪是这些生死边缘讨生活的人的对手。几个起落,就被反身死死地压在了地上。当胶布封住嘴巴的时候,脑海里还是一片凌乱和慌张。
而女人哥哥稍微厉害了点,见势不对就玩命地撞开一人往下边的花生地里跳。
不过人刚落地,却被重重地挨了一记曲膝顶,接着闷哼一声疼的倒地不起,嘴巴扭曲张着一时说不出话来。显然被埋伏在这里的人来了记狠的。
同志给三人戴上手铐,捆绑严实了又被带回了土坯房。
在灯光下,女人看清刀疤和警察同志的刹那,脸色瞬间发白,豆大的汗珠子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冒,读过书的她显然已经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女人哥哥一开始还不服气,身躯晃来晃去挣扎着想要脱身。但当十来个凶悍气息扎堆挤进房子里时,这男人发挥了村霸的特长,欺软怕硬,一下就老实了,夹尾巴的样子煞是可爱。
这是个有趣的聪明人。
“晚上好啊,没想到上午才分开,现在我们又见面了吧。”没理会兄妹两人,林义径直在胆战心惊的管一路面前坐下,漫不经心打个招呼就说:
“你也是个聪明人,趁现在还有点时间,就赶紧想想出路。
你知道我的,平时很善良。当然了,我希望你一直让我善良,那样我会感激你的。”
林义说完就不再理会,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室内。
屋里堆满了各种化肥袋子,磷酸二铵、尿素、氮肥、磷肥、钾肥。
看样子这村霸男人还是个有点头脑的经商人,很显然这是海边小村复合肥的供应之处。
除了肥料,室内还有一张陈旧的百家乐赌博桌子,旁边堆满了扑克。看来还真如刀疤所说的,这是一个小赌场,确实小。
不过想想也是,这村落又穷又偏僻,估计来玩的也就本村和附近邻村的人。
再说这村霸此刻乖顺的哪有一丝枭雄气息,估计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扩张赌博场所。
厨房里有几个大西瓜,看样子应该是本地的农产品。
林义不二话,漫悠过去手一劈,西瓜应声而开。嘴巴对着红壤一阵哈啦,瞬间口欲爆满,清冷,贼甜。
“看着干什么,你们也吃。”林义一边吃,一边招呼葛律师和王欣,反正海滩上的人自己几个也操心不上,那就干脆不闻不问。
也不知道刀疤和同志怎么商量的,后边屋子里只留了三人,其他人一窝蜂似的跑了个没影。
大概二十来分钟,一行人又回来了,同时带回来四个人。
两个船家,一个中年瘦子,一个衬衫革履的青年人。
看到衬衫青年人,王欣立即就说,“这是王传喜的助理,叫杨云。”
听到有人说自己名字,杨云偏头往厨房方向一看,当瞅见王欣时,顿时明白了什么回事了,看来今天这不是普通的绑架,而是东窗事发了,栽了。
人到齐了,西瓜吃好了,林义让刀疤把管一路单独带到屋外边的斜坡处,他想和管一路道个别。
面朝大海,微弱的月光下,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海水拍打岩壁的浪涛声。
都这时候了,林义一时也不心急。
气氛有些沉闷,沉默了许久的管一路终于嘶哑着嗓子开口了,“我想吸根烟。”
林义看了他眼,对他提的这要求一点也不意外,几年下来早就知道这人是个烟包,一天下来三包烟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林义对着三米开外的刀疤瞄了眼,后者意会的从袋子里掏出一包红梅和一个火机,很是大方的都给了他。
搁平时看不上红梅的管一路,此刻却也没有嫌弃,熟练的点燃一根,深呼吸一口,小半截烟没了,吐口白雾,接着又深呼吸一口,这会是真半支烟没了。
等第二口烟子通过鼻孔喷出来,管一路就低沉地说,“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瞅了眼认命的男人,林义也不客气:“理由!”
又是沉默片刻,管一路吸口烟就开始讲起了他的心路历程。
管一路说:刚进步步高时,是豪情壮志的,是想干一番事业的。但是来到深圳后,慢慢就变化了。
一开始他只是喜欢深城的繁华,喜欢这里的摩登女郎,不过他还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蠢蠢欲动。
但是遇到自己的女秘书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女秘书的柔情把这个技术男彻底给开发了,让他领略到了人世间不一样的风景。
他说,这完全不是家里的、计较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妻子能比的。
当然了,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算好。但这女秘书不是寻常人,别个女人爱钱爱帅哥爱奢侈品。
她独爱赌博。
土坯房里这台百家乐赌博桌子就是她哥哥宠溺她而专门买的。
管一路还说,这秘书要是喜欢小赌就算了,偏偏还爱豪赌,经常忙里偷闲拉着他去澳门夜不归宿。
可两人赌博技术又不好,十来年下来积累的小有资产根本挥霍不了几次,不到一年光景就负债累累。
后来没办法了,于是就想到了走偏门,偷卖技术资料。
根据王传喜的助理杨云承诺,只要把北极光微电子从富士康弄来的资料拷贝一份,就给他500万元...
在这笔巨款面前,管一路也担忧的苦思冥想了好几宿,但后来还是没经得住金钱的诱惑和秘书的死死里缠绵。
不过他也知道林义手底下那些人的恐怖,听说都是部队的老兵了,也是怕的紧。
于是他和秘书想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案,那就是逃到国外去。两人规划好了,钱到手后就偷渡去马来西亚,在那边重新开始生活。
...
管一路后来还说,今晚那个中年瘦子就是偷渡的掮客,两个船家是一伙的。
听到这,林义语气淡漠的问,“你去马来西亚了,那你家里的老父老母和妻儿子女呢?为他们想过吗?”
管一路一滞,看着地上的石头呆愣了半会,就闷声说,“想过,我也不想抛弃,但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没办法了。”
“呵!多么理直气壮的借口!”林义有过被家人抛弃的经历,最恨这种抛妻弃子的刻薄之人了。
感觉到林义口气不对,管一路抬头看了眼,叹气转移话题道,“我也跟了你这么久了,一件事我至今想不明白,耿耿于怀。”
这话让林义有些好奇,于是偏头问他,“哦?什么事?”
“当初去日本,为什么是陆远而不是我?”
“你想出国?”
“是,这是我从小就心存的梦想。不过...”停顿了下,想到都这样了,管一路索性就把一直藏在心底里的不快说了出来:
“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是陆远,而不是我?”
林义细细打量了管一路一番,好像此刻才认识他似的,然后毫不客气的批评:
“选你干什么?
选你掌握更好的技术卖更好的价格吗?
让我损失更大吗?”
一番谈话下来,被触动了内心禁区的林义,此时也是心绪不平,干脆不留口德的发泄了一通,“你既然问了,那我也告诉你,几年下来,我对你们每个人都有考量。
实话告诉你,对公司你要是有陆远的一半忠诚,凭借你的脑瓜子,早就担当更大的重任了。
但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没点数吗?
薄情寡义到连父母和妻儿子女都可以抛弃。
你配吗?”
你配吗?三个字由于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管一路心口,一下就把他砸泄了气。
其实林义知道,自己这话有点杀人诛心的意味,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人对他自己的抉择还是有些内疚的,脸上的憔悴就是证明。
谈到这里,林义突然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临走前告诉他,“我这有两份合同,你自己看看,签不签字由你。”
林义离开后,现场交给了葛律师和王欣。
管一路接到的第一份协议就是关于步步高电子的股份转让协议。
只要他签了,最后那点可有可无的股份就完全转给了方源资本,从此和步步高电子没有任何瓜葛。
忍着看完合同,到得最后,管一路临了临了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情绪。
只一瞬间,他脑袋充血,双眼通红,咬紧牙关,双手青筋毕露地拽着合同,管一路愤怒难当,这是要夺取他三年来的成果啊!
怎么甘心!
葛律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点看猴戏的意思,末了平静提醒一句,“你此刻不应该无能狂怒,而是要学会冷静。
你应该明白,就算挣扎着保留了这点可怜的股份又有什么用?林总只要再追加几轮资金,也一样能达到目的。
再说,以你目前的处境,最该关心的是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
听到牢狱之灾,管一路脑海里的所有幻想一下子就熄灭了,咬紧下唇半响又心存侥幸地问道:
“我签了转让协议,会放过我吗?”
这话让葛律师笑了,淡淡的笑过之后,又拿了份文件出来,“这是你陷害王欣王经理的认罪书,你好好看一看。”
第二份协议是关于王欣在富士康机密文件上签字的事情,内容不复杂,很简单,就是让管一路主动背锅,把这份罪揽过去。
“不可能!”管一路看到这样的条款,瞬间低声咆哮。
偏头躲避了喷涌而出的口水,葛律师就劝说:“不要这么急躁,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是可商量的。
你想想你签过的保密协议,里边的天价赔偿你是否有能力偿还?
难道你要看着你妻儿子女流落街头吗?你可要想明白了,他们现在居住的房子都是步步高电子的公司财产。
另外友情提醒你一下,想想刀疤的特长是什么?跟踪你几个月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照片和录像带之类的?”
想到保密协议,想到家人流落街头。想到几个月被跟踪了,那岂不是自己和富士康员工的交易黑幕以及同王传喜的接触往事,那不是全暴露了。
在这一刻,管一路全身如糠筛般颤抖的厉害,他突然生出一种挫败感,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蹦跶的猴子,完全上不了台面。
而更让管一路害怕的就是,想起林义刚才说的话,此刻他脑海里有一种恐惧感:你知道我的,平时很善良。当然了,我希望你一直让我善良,那样我会感激你的...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签。”
眼神明灭不定了许久许久,想到此前种种,想到和秘书再也没有一起的可能,管一路此时内心甚是灰败,也甚是难得的清明:“把我家人住的那套房子留给她们,这些事我一人来担。”
到这里,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王欣,此刻看管一路的心情是复杂的,同事一场,恨对方不争气的同时,心里也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这人不是太糊涂。
于是王欣说,“房子我可以为你担下来,就算步步高电子不愿意,我也会以个人名义买下来送给你家人。”
王欣知道,自己这么做,其实也是在弥补内心的内疚,毕竟曾设计坑过眼前这人。不过她不后悔,因为她觉得,要是管一路自身洁净,根本就不会去陷害他。
当然了,她之所以承诺这套房子,是因为她知道林义的脾性和过往,也深知他不会真的赶尽杀绝。
“你说的是真的?”这一刻,管一路仿佛溺水者抓住了一捆救命稻草,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王欣点头,“我说过的话当然是真的,不过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管一路提着嗓子有点七上八下,心想都这样了,也不怕多个罪过。
此时,葛律师默契地接过话茬,“当我们起诉王传喜时,在法庭上,你要出庭作证,亲口说王传喜曾教唆过你盗取富士康的技术资料...”
听着葛律师巴拉巴拉的一大堆,管一路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懊恼,自己真是鬼迷了心思,竟然背叛这么强大的组织。
同时也觉得自己败的不冤...
一番讨价还价,管一路最后都答应了。
管一路要签字时,葛律师突然说“等下”,接着只见他对刀疤吩咐,“准备摄像,把他签字的过程都录下来。”
吩咐完刀疤,葛律师又转头对管一路说,“为了法律的公平公正,也不让人误以为我们强迫你。
等会你去屋里当着大家的面签字。不过我希望你签协议的时候,面色平静,最好是带着一丝心甘情愿的笑意。
让大家都知道,你是自愿的。
记住,千万不要偷奸耍滑,不然以我的官司诉讼能力,你这下半辈子就只能呆里头了。
你总不想在里边呆太久吧,也不想你老婆再嫁人吧,你孩子跟别人姓、叫别人爸爸吧。”
ps:成绩太差,求支持啊,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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