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男人开口之前, 木安华一直一直坚信自己不是妖。
但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又有些恍然了,脑子乱哄哄的,但比较清晰的居然是——
难怪她既讨厌妖又不讨厌妖。
因为她的讨厌不是针对别人, 而是针对的自己。
她……太讨厌自己是个妖了。
于是她懵里懵懂的反问, 语气里带上了一股子不满意:“我是妖?”
男人挑眉:“对啊, 你爹是妖你为什么不会是妖?”
木安华别扭极了:“我爹也是妖?”
男人眯眯眼:“你这是忘记了多少东西?而且你怎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木安华低头看看自己,没发觉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怎么了?”
男人毫不客气的伸手掐住她脸,轻轻拉了拉,然后另一只手扯了扯她衣袖,像在摆弄一个人偶似的:“怎么了?全是人气啊,你这是被谁换血了吗?也换的太多了吧,我都看不明白你是个什么妖了。”
木安华一下子想到了梦里那个割她手腕的青衣人,她一把抓住男人捏她脸的手腕:“换血什么意思?”
男人想了想:“你先喊我一声泞叔,我就告诉你。”
他脸太年轻, 一般人会觉得别扭,但木安华压根没觉得不适,脱口而出:“泞叔。”
泞卿哎了一声, 也没觉得当着被换了血的人直接告诉这种比较残酷的事情有什么不好, 他一惯如此,木也告诫过他很多次, 就算不讨人喜也别讨人厌。
如果真的不会说话那就少说点。
最后一句话就是木在气急了的时候的玩笑话。
但泞卿爱说话, 还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照他的话来说, 我又不是非要凑到人前一个劲去告诉他,他来问了我就如实说了,说了又不爱听还怨我。
——你看看,这种情况本该我去怨他的, 我都没说话呢!
再者,讨人厌讨人喜这种事对泞卿来说毫不在意,他活了很长很长时间,一直没搞懂人的感情,无法为他人喜也无法为他人忧,只有木,是有些许不同的。
也因此,他一直认为他是最像妖的妖。
而木是最像人的妖。
“古早时候,妖称霸天下,
人族为了反抗会抓些弱小的妖拿去换血,人得到妖的血会暂时成为妖获得力量,而妖也会暂时成为人,根据情况这个时间不定,长则是一生,短……短不确定。”泞卿叹口气:“傻姑娘哎,你肯定是被有些坏坏的人害了。”
木安华被坏坏两个字刺激到了,整个人一哆嗦:“泞叔,我二十一了。”所以语气可以不用这么……
“哈?你怎么可能二十一。”泞卿歪歪头:“虽然不清楚你具体年岁,但你怎么着也得有四五十岁了吧?放心,还是个宝宝。”
木安华:“……”
接受不能的木安华沉默了,并表示短时间内她不想说话了。
泞卿瞅她:“跟木长的不像啊,大概是像你娘亲。”
木安华瞬间打脸道:“我爹娘长什么样?他们在哪?”
泞卿皱皱眉:“我没见过你娘,也没见过你,我只认识木……”他停了一下,一脸嫌弃:“木很烦人的,说我行为总是不端不让我出现在你面前。”
虽然泞卿在说木的不好,但木安华没有听出讨厌,于是她只当没听到这句话,再度追问:“那他们在哪?”
泞卿一顿,看了看她,脸上是木都从没有看到过的犹豫不决,半响,他道:“天地灵气变化剧烈,你妖的身份迟早恢复,然后你便会知道了。”
木安华奇怪:“你不告诉我?”
泞卿:“不是不告诉你,是要等到你想起来才能告诉你,不然我要解释的太多了。”
木安华皱皱鼻子,自个嘟囔:“这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泞卿看看她,又道了一遍:“快了。”
木安华想到自己的梦,算是肯定了那是自己的过往,但那些零星片段她也看不出什么……
“对了。”泞卿把她脑袋拨正,让她看向自己:“刚刚我看见花姬从这里出去了,你这是认识她?”
木安华一愣,脑袋很快想到坠妖说过的话,她脱口而出——
“你是那个大妖啊。”
泞卿不解点头:“啊,我是大妖……”
“不是,我是说你是帮过花姬的大妖。”
泞卿一愣,不明白木安华怎么知道自己随手帮过花姬:“你怎么知道我帮过花姬?”
木安华:“前些天我们遇上个
坠妖,他告诉我们谭武镇里有个大妖,可他追到青楼人就不见了。”
“但你认识花姬的话,说明你就是坠妖提起过的大妖,不过当时应该还是在青楼吧。”
泞卿莞尔:“那为什么认为我是帮她,而不是做了其他事。”
木安华一愣,抬手抓自己头发:“没有……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刚刚花姬向我们求助了,所以就这么觉得了。”
泞卿挑挑眉:“向你们求助?没有答应吧?”
木安华摇头表示否认。
泞卿点头:“那就行,别帮了,那小姑娘不讨喜。”
木安华眨了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微微透露出了一点好奇。
泞卿正因不能告诉木安华她过往事情而感觉有些无话可说,于是瞅见木安华好奇就立马开口:“但也不算坏吧……只是贪恋如今众星捧月的生活,又爱上了个一贫如洗的书生而已。”
木安华脑袋微微前倾,满脸认真。
她这幅认真倾听的模样让泞卿很开心,因为鲜少有人会这般的对待他,于是他脑海里飞快理了理,迅速开口:“我刚来这的时候,就看着人群热闹去了青楼,也是在青楼看见了花姬与她情郎的恩爱,当时她以为我是客人,就慌忙解释自己与那人无关,我懒得管就假意恐吓她我是妖怪。”
“结果不想她居然信了,还求我帮忙。”
帮忙这两个字熟悉的木安华下意识身体一抖:“她想让你帮忙做什么?”
泞卿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让我杀人。”
木安华一愣。
泞卿耸耸肩:“我虽帮了她,但我没直接杀人。”
——事实上,会生出帮花姬的念头纯属觉得有趣。
世人都道妖怪凶残强大,而且是传说中的存在,花姬信他可能只是凭着眼力见觉得他强大想让他帮忙,但是后来他表现出妖怪的迹象她却只惊慌了一下,就还是让他帮助她。
于是泞卿觉得有趣,遂提了个要求算是答应了。
但答应了才发现,花姬——并不有趣。
她想杀的人是三位在谭武镇上比较有名的人,而原因却是他们是唯一占有过她身体的人。
泞卿觉得奇怪,直白问她:你是妓女,这不是很正常吗?
花姬当时脸色一白:我并非本
愿成为青楼女子。再者此事是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而且我也有心悦之人,不杀他们我心下难安。
泞卿没能理解这番话,只是兴趣已丧失大半,他悠悠开口:那你自己手更好?
花姬垂眼:“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去做?
话既然说出了口泞卿自然是要帮的,但是他还好奇为什么花姬会向一个陌生人……哦,陌生妖寻求帮助。
于是他就问了。
花姬笑了下,告诉他陌生人才好。
泞卿懂了,于是帮了花姬——他也没帮太多,除了隔着红帘远远的假扮成花姬模样以外,还帮她引诱了那几人。
……
木安华道:“你这也是帮凶。”
泞卿撑着下巴,妖娆眼中笑意未减:“对。但就算我什么也不做,花姬也会找其他人杀他们。而且那三人恶意本就重,迟早会玩完。”
“恶意?”能看出恶意的妖怪?
木安华一愣,然后指了指自己鼻尖:“那你能看出我吗?”
泞卿笑弯眼睛:“跟木一样的。”
木安华:“?”
“是个好人,很好的那种。”柔和的善意满溢而出,外边包裹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外壳,轻而易举就可以戳破,然后内里就是一团软乎乎,毫无杀伤力。
木安华听着他这句话,透彻的眼中生了些波澜,心口上突然刺痛,她脑中好像有个小人跳了跳,不小心打开了什么,光怪陆离的画面飞速闪过。
然后画面停在了一副寡淡景色前——
黑色毛茸茸的长袍被面前的青衣人抖开,温柔冰冷的手绕过她的脖颈,细白手指拢着长绳在她领口前打了个松松的结。
她刚觉出一点暖意,青衣人冰冷的手就握住了她手,手上伤痕累累,他好像担心她疼,就很松的握着,然后领着她出了小黑屋。
外边白雪纷飞,将其他颜色纷纷掩盖,她一出去,雪花便落在了她鼻尖上。
不冷,反而是有点暖意。
然后她听见一个声音,疲惫、悠远又带上了一股历经沧桑后的平静:“谢谢你……你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她一不,光看着面前那白茫茫的雪景。
于是那个声音停顿了好一会,等她似要转头看他时才又响起:“我答应过你,要带你走遍山河。”
“……我们这便出发,姐姐。”
……
眼泪一下掉了下来,那声姐姐她像是等了许久许久,于是乍一听到,就如同大江决堤,万千情感汹涌澎湃的淹没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补昨天请假的,但字数不保证qaq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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