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
月光洒落。
墓地陵园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停,无声,万籁俱寂,妖族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这一幕。
那可是先天大妖!
怎么会……
死得这么快,这么干脆,这么随随便便啊?
“吼!”
“别装了,快起来。”另一头先天大妖扇动翅膀,悬空而立,瞳孔打转,剧烈收缩,它焦躁不安的吼叫催促:
“你别装死了。”
“区区一个后天境界的武人,不可能逆境杀死先天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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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先天初境,化真元,充其量以真元兵戈撕裂皮毛,刮痧流血,不可能贯穿妖族的骨骼……”
“我们大妖的皮毛用妖力日夜淬炼,打磨,修理,每一年都要全身换毛,每隔五年进行一次蜕皮,一次又一次的蜕变升华!”
任由它吼叫,湛蓝颜色的巨雕倒在地上,没动弹,没动静,仅仅有一滩妖血缓缓流出。
闪耀光泽的妖血染蓝了大地。
以其为中心……
一点点扩散四周……
彷如奇花异草一般的芬香弥漫,随风飘散,淡雅清冽。
“啾啾?”
“唧唧?”
场上仅存的四只先天大妖扑腾了几下厚重翅膀,又困惑又迷糊,惊疑不定了起来。
……
这一刻。
围绕在先天大妖的周边,余下存活的那些小妖也懵了。
或是忐忑不安的啄着羽毛。
或是摇头摆尾的扭头。
还有的缩起脖子,收起尾巴,悄悄地向后退去。
‘大妖……亡了!’
‘我生来浇灌武人血液,感知敏锐到百丈之外的风吹草动,落叶声响,石子滚动,瞒不过我的听觉……但现在,大妖的心跳停止,妖血凝固,不再如大河流动,听不到丝毫声响。”
“真的没有气息了!”
“生机断绝?”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全场笼罩着古怪诡异又寂静的氛围。
只见:
长夜之下,月光皎洁,相比于翼展约有上百米的大妖,方鸿体型渺小,像是不值一提的挂件,充其量塞个牙缝……但方鸿脚踏大妖,周身寰绕焘焘烈烈的气焰,煌煌光圈,渺渺光环,偶尔闪烁一丝丝贵不可言的紫金光流。
气焰贴着体表,如战铠……
紫金光芒璀璨,作点缀……
其中的人影显现出真实面容,双脚悬空,双臂抬起,五指结印,好似一尊盖世强者屹立于全场中心,汇聚着万众瞩目的视线焦点。
……
不远处。
众人全都惊呆了。
方鸿显真容,杀大妖,轰动全场。
“先天大妖,瞬间败亡!哪怕镇邪司右卿,咱们县衙陈大人,也都是做不到的……”
“那是方鸿……我见过,此人是飞云书院的学子。”
“别的书院学子都是武人,后天五层或六层,四五十岁的年纪,就方鸿一个后天三层,很年轻。”
“对对,有印象,唯一的非武人书院学子。”
“什么书院学子,明明是养生斋的抄书人……上次带儿子去养生斋买书籍,购置上下册字典,有幸见过这位,一日抄录五册书,书肆掌柜跟我说:这么多年没见过如此勤奋刻苦又敬业的抄书人。”
众人哗然,彻底震惊,七嘴八舌的争论,一时间众说纷纭,场面变得喧嚣吵闹乱糟糟。
大多数武人没见过方鸿,没听过这个名字。
完全不认识。
有女子脸上伤口狰狞,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下巴之处,被小妖毁容,左眼都裂开,她捂着眼睛:“书院学子?抄书之人?不可能!”
“你们认错人了吧。”
“这等强者,怎会是什么书院学子抄书人?荒唐,离谱,要是真的我生吃十斤泥土。”
“别吵了……”
“那头先天大妖……死了!死了!”
众人惊恐不安的情绪,似乎消散了一些。
有方鸿在此。
且不说能否匹敌四头大妖,至少让他们心安,有了底气。
赵明通,陈立阳生死不知……
可是……
先天武人仍在!
确切地说,是先天层次的战力!
众人激动狂喜,两位先天倒下,方鸿站了出来,比起赵明通,陈立阳,还要略胜一筹,顷刻间击毙大妖。
……
“方鸿?”
“那个武道奇才,与我都是出身洛河村农户……也叫方鸿。”
飞云县尉施高虎愣住了,脑海闪电划过,撕裂重重迷雾:“难道不是重名?真是我那同乡?”
……
施高虎之子,白衣中年人的目光充斥震惊之色。
“方鸿!?”
白衣中年人记得很清楚。
上上个月。
他派遣府内管家,登门拜访,送上礼品,抱着即使不交好,也莫要结下仇怨的念头。
毕竟……
方鸿的两个亲生妹妹……
以前在施府当丫鬟,是女儿施倚霄的贴身丫鬟,谈不上为奴为婢,却也是贱籍之人,无自由,无身份,无地位,仅仅是吃饱穿暖的待遇。
正因此,他吩咐管家,上门送礼不可怠慢了那位奇才。
但也仅此而已了。
白衣中年人乃是后天第八层,父亲施高虎又是真气境武人,任职飞云县的县尉一职。
面对方鸿,礼待即可,给予最基本的尊重态度。
讨好?
资助?
压根没必要。
“这。”
白衣中年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头抽搐了起来:“武道奇才,只不过武道上很有潜力,有前景,不代表实力,定是重名重名了。”
……
仅限于极少数人,见到过,或是听闻过方鸿。
真正认识方鸿的寥寥无几。
借着月光,穷尽目力,一个个勉强认出方鸿,但又不敢确认,生怕自己眼花看错了。
……
“方鸿……还是抄书人?”
姜可岚清冷面容,小嘴微张,写满震撼。
……
乌云遮住月光。
吕安乔摸着脸上的狰狞伤口,指尖微微颤抖。
“我就说。”
“方鸿灵性堪比后天九层太吓人。”
吕安乔脸皮抽搐,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方鸿本身就是真气境,战力媲美先天高人的真气境!”
……
坟头旁边。
霜草摇曳。
黄鸠遍布褶皱的老脸扭曲了,上下牙齿嘚嘚嘚敲在一起:“那一夜就是方鸿戴着面具,差点一掌把我打没命……总算明白了。”
难怪。
那天宴席上,听到院长张博武随口提了一句,他亲自登门,来到养生斋,走进后堂的时候,方鸿眼神那么古怪又错愕。
当时黄鸠还以为方鸿震惊于自己的强者气势,形如老朽,亦有威严。
这让黄鸠得意了很长时间。
直到这一刻……
他恍然大悟……
那个半夜荒山练功的武道强者是方鸿!
“天可怜见。”
黄鸠摇头,目光却一动不动,瞳孔映出方鸿一步步走向四头先天大妖的震撼画面。
……
【叮!】
【人前显圣,根骨提高!】
……
【叮!】
【人前显圣,根骨提高!】
……
【叮!】
【人前显圣,根骨提高!】
……
斩妖系统的提示像是疯了般浮现。
接二连三的弹出。
方鸿无视,只感到全身发烫,无与伦比的力量从心口涌出,洪水滔天,火山爆发,电闪雷鸣,彷如种种自然界的宏大现象闪过眼帘,发生在不可知不可测不可揣摩的人体内部。
他隐约看见先天元气的来历,在那遥远的时间长河上游。
苍茫太古……
亿万云海……
霞光堆砌……
一重重幻象掠过,似有似无,若隐若现。
方鸿身躯的每一寸,每一处,上至黑发,下至脚尖,似乎全都点燃了。
引爆先天元气。
心口涌出一股股炽烈热流。
“战!”
方鸿迎向那四头先天大妖,每前进一步,它们竟是后退一段距离,略显忌惮的样子,低吼道:“我们只要那个抄书人张大田的尸体,交出来,交给我们,没必要分出生死,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了一个抄书人,与我们死战,值得吗?”
“值得。”
方鸿漠然一笑:“我是……抄书人方鸿!”
体内在燃烧。
一道道真气诞生。
力量已经攀升到五十万钧以上的可怕程度。
轰!
一步踏出!
四面八方的气流发出尖锐鸣响。
方圆百丈的大地剧烈震动,甚至十几里之外县城城门,城墙,也有着较强震感,隐隐摇晃。
“区区后天境界的人族……”
“找死!”
见方鸿漫步而来,其中一头状若白鹅的大妖振翅,妖光一闪,掀起飓风,直直向方鸿吹来。
相隔二十丈。
它抢先出手。
哗啦~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沦为一片漆黑。
它振翅刮动暴风,裹挟数不清尘埃石子,夹杂着猩红颜色实质化妖力,劈头盖脸的朝着方鸿席卷。
此乃妖术:红虚之风!
这一股飓风过境,足以把后天武人吹得东倒西歪,体表肌肤全破碎,血肉筋膜全泯灭,只剩下惨白颜色的骨头架子。
霎时间。
猩红色妖风袭来。
天寒地冻的地面泥土杂草都被刮去了一层又一层。
要知道,二十丈约有六十米,武道秀才都可以一步跨越。
更何况先天境界?
太近了。
二十丈距离,几乎是面对面。
磅礴妖风与妖光来临之际,这头形似白鹅的大妖俯首,那尖喙快如闪电的啄向方鸿,更是抬起翅膀,竖立起来,猛地扇落。
妖风!妖光!啄击!拍打!
一瞬间,它用了全力,不敢有任何小觑。
一重重杀伐攻击,不容闪躲,不容逃脱。
即使是先天初境,面对这么狂暴的攻势也要退避。
“不够,不够!”
方鸿闭气,不退反进,整个人闯进了妖风之中,一巴掌打散妖光,一头撞歪它尖喙啄击,一记东天门迎向它扇落下来的洁白翅膀。
宏大力爆发。
紫金色光流绽放。
嗡!
两者碰撞之处,气浪滔滔,音爆滚滚,裹挟着砂砾尘埃,向四周蔓延而去,宛若一圈圈不断扩张的圆圈。
咔!
惊天动地的脆响。
形似白鹅的先天大妖的翅膀被打得折断,方鸿不给它反应机会,又是一记东天门按在它尖喙,尖喙上裂纹滋生,似乎要寸寸崩裂。
“咯咯!”
它发出一声惨叫,扑腾翅膀,向后倒飞。
“给爷死!!”
方鸿面色漠然,心底却有一团火熊熊燃烧……张大田已经死了,已经落棺安葬了,为何还要来打扰?侮辱亵渎长者遗体是大仇,更何况张大田这样的人。
放弃重修武道。
奉献一生心血。
只为了虚无缥缈的印刷术,文字传承,所谓使命。
到头来。
死了也不得安生。
方鸿不知道苍禺妖国从哪里得知张大田,又为什么欲要抓走张大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或许就因为张大田开创出了印刷术?
水低流……
山屹立……
人求上进没有错。
张大田死后引来一桩桩麻烦,方鸿不在意。
哪怕天大的麻烦!
方鸿全接了!
哗~
方鸿身形一晃,撞碎妖风妖光,如同紫金色流星划破长夜,驾临到白鹅大妖的头顶,第三记东天门凿了下去。
另外的三头先天大妖张嘴吐出三束妖光,穿透一切,直抵面门。
方鸿抽身而退,掌心微微一扭,东天门第一式开门见山掠过了白鹅大妖的头冠边儿。
仅仅擦个边。
像是一座小山擦肩而过。
轰隆一声,正在倒飞的白鹅大妖只觉得头颅一炸,整个妖身都腾空,后肢向上扬起,头颅朝下坠落,如天旋地转一般摔在地上。
先天大妖坠地。
宛若小型地震。
墓园震动,坟头倒塌,一重重烟尘气浪扩散而出。
……
下一刻。
方鸿脚尖点爆了低空气流,拉出一长串残影,尾焰,高速撞击,硬碰硬贴身撞飞三头大妖。
左手一捞,拎起白鹅大妖,朝着远处山崖甩出去。
“冲天一怒寒星落!”
方鸿长啸,横跨长夜,暴射数百丈距离,宛若天上流星落,一头撞向白鹅大妖。
轰!!
另三头大妖合力阻挡。
无比渺小的身影与它们撞击在一起。
夜空点亮,繁星失色,这三头禽类大妖或是啄击,或是羽毛竖立,如同高速切割机,或是口含妖光,厉声嚎叫,一闪而逝的妖光扑面而至。
“你们别急……都得死!”
方鸿眼眸如火炬,一往无前,抬手就是三记东天门。
轰鸣叠加在一起。
三头大妖齐刷刷倒飞而出。
“痛快!”
“取我笔墨来!”方鸿摊开手,空空如也一把抓。
磅礴至极的真气尽皆沸腾了。
流光溢彩。
显化兵戈。
刹那成型。
竟是一支缠绕紫金光线的墨笔,以及表面点缀紫金色的墨台。
“笔来!”
方鸿右手持笔。
“墨来!”
方鸿左手托墨台。
“墓碑!”
他驾临到白鹅大妖的头顶,一脚踩下去——它妖身陷入山崖,镶嵌在悬崖之内,欲要挣扎,却毫无反抗之力,整个妖身都被震劲震烂了。
下一刻。
它感到皮毛刺痛,寸寸撕裂,血流如注。
似乎有人持笔,妖躯之上写字,横平竖直,撇捺弯钩,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书写。
又像是作画,描摹,勾勒出万里山河。
“下笔千言焚烈火!“
“字里行间起雷霆!”
“我赐予你……死在笔下……大妖之躯刻碑文!”
方鸿持笔,沾了一下左掌心托着的并无墨水的墨台,继续书写,铁画银钩,笔力五十余万钧。
上书:
永盛六十八年末,冬夜,月明,方鸿诛大妖于此,悼念张氏抄书人。
……
山崖之上。
方鸿写到中途,另三只先天大妖再度来袭,扇起妖风,遮蔽皎月,盖住了茫茫黑夜。
它们疯狂嘶吼了起来。
妖族何等的高贵。
可杀不可辱。
从来只有妖族虐杀人族,没有人胆敢这么侮辱妖族……狂妄!嚣张!当真该死!
“我执笔时,不可打扰。”
方鸿头也不回,抛起墨台,隔空三记东天门。
到如今。
昼夜修习东天门,已经是登堂入室的巅峰境界,甚至隐隐触碰到炉火纯青的高妙之境。
不需要近身接触。
亦有宏大之极的威力。
噹!噹!噹!
三记东天门,点燃了巨量真气。
一瞬间,方鸿与三头先天大妖的中间显化出三记真气凝成的掌印。
这已经不是隔空震劲。
而是……近似于仙家法术范畴的真气结印!
轰!轰!轰!
三头禽类大妖再一次倒飞。
“救它!”
“快把它救出来!”
“区区人族算什么东西……怎么敢的啊啊!”
三头大妖又一次扑杀过来。
噹!
一记东天门显化出掀天揭地的苍茫掌印。
一巴掌统统掀翻,扫荡!
与此同时。
屈辱难言的白鹅大妖拼命挣扎,方鸿开口:“墓碑不需要动。”
唰!
笔锋一扫。
白鹅大妖再也无法动弹。
“很好。”
方鸿面色平静,手腕晃动,拖出幻影。
笔尖篆刻字迹,字如珠玑,工工整整。
一笔一划,一横一竖,一字一句烙印在大妖之躯。
长夜。
月圆。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方鸿沉浸其中,静谧闲适悠远,似回到养生斋的抄书日子:
……
长桌对面张大田拎着酒壶,喝着小酒。
一头白发乱糟糟,干枯凌乱,不修边幅。
只需要轻轻一抓,头屑纷飞,如同雪花。
这个老头子时不时瞄着方鸿。
像是在暗中观察。
……
长桌侧边。
老婆婆裹着好几层布衣,怀里揣一条死鱼。
她眯起眼睛,辨认字迹,核查书册。
忽地抬头看过来。
那褶皱脸庞露出和蔼的笑意,又慈祥,又亲切……她目光感激,把摸鱼当成赖以生存命根子。
……
后堂,窗边,侍女们咬耳朵,说着悄悄话。
……
芃儿端来一盏热茶,茶杯破旧,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
掌柜一脸呆滞,三番五次的询问不涨工资,增加工作量,否则就辞职,是不是在开玩笑?
……
曾经一起共事的抄书人……只求柳月阁潇洒一回,住上三天三夜的邋遢青年……几十年不剪指甲的中年男人……老父卧床病重,似乎有大起大落的悲惨经历,白发人送白发人的白发少年……脏兮兮,皮包骨,脸上带伤的少女,迄今也不知,她有着怎样的苦衷缘由,为何要拿命抄书。
……
一幕幕画面回溯,浮光掠影,闪过眼帘。
紧接着全部碎裂,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方鸿轻叹一口气,持笔镌刻,顷刻收工。
唰唰!唰唰!
一道道真气盘旋,纵横交错,织成罗网,将白鹅大妖摆正,矗立在山崖峭壁之上。
如雕塑。
如巨碑。
洁白无瑕的妖身表面刻着一行行蓝色大字。
“不差,不差。”
方鸿欣赏亲手撰写的字迹,简洁明了的句式,平淡中,见悲怒,彰显雷霆霹雳一般的气势:“永盛六十八年末,冬夜,月明,方鸿诛大妖于此,悼念张氏抄书人。”
“好了。”
“轮到你们了。”
“我说过……一个别想跑,统统都得死。”
方鸿转过身,皱起眉,无悲无喜的面色微微一变。
只见:
山崖左侧。
两头先天大妖重伤倒地,已是气若游丝的濒死状态。
刚才打出了几记东天门,方鸿也记不清楚……很明显,刻字时,这几头频繁打扰的先天大妖,被自己打成重伤,甚至失去行动力,飞都飞不起来了。
方鸿摇摇头,踏空走过去:“说了不要影响我码字,死活不听,现在蔫了?”
“吼!”
见方鸿走近,其中一头禽类大妖暴然窜起,吐出剧毒之气,那双青色眸子也亮起,射出两束妖光,它一对翅膀疯狂地合拢夹击!
嗖嗖,嗖嗖,一根根羽毛竖起,主动脱落,悬浮在四面八方。
上方……
前方……
后方……
铺天盖地一般的羽毛旋转,锁定了方鸿位置,暴射而至!
每一根羽毛都如同钢铁浇铸,坚固,锋锐,柔韧,闪耀着可怕光泽!
“人族,死吧!!”
它嘶吼,竟是在地上装死。
等方鸿走到近处就发起偷袭,攻势凶猛、暴虐到了极致。
只一根羽毛,就能扎死后天九层真气境。
上千根羽毛,几如暴风雨来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它要把方鸿浑身上下扎透,贯穿,撕碎,趁方鸿生机犹存,一口一口的生吃!
没错。
绝不能一口生吞。
它要品尝,细嚼慢咽,就像对待大眞国上贡的那些贡品。
“你……挡不住!”
它死死盯着方鸿,妖躯前倾,压了下来。
哗啦!
整整四十九道炽烈真气盘绕在方鸿周身,逆流而上,逆势而起,逆着充塞这片区域,不留一丁点空隙的绿色羽毛的疯狂暴射,只一拳,打出一条路,方鸿自下而上的掀翻大妖。
右拳抬起,往下一砸。
似乎打铁,似乎凿山。
轰!
方鸿一击打落它,将其按在地,双掌合一起,举过了头顶,掌心间显化出斩妖铡刀。
“我赐你……冬夜问斩!”
方鸿宣判,纵身一跃,手起刀落。
唰!
长达二十余丈的铡刀落下来。
丝滑,流畅,没有丝毫滞涩。
如裁剪宣纸,如切开豆腐,一瞬间斩落下去。
先天大妖的头颅,掉在地上,轱辘几圈——至此,第三头先天大妖于今夜丧命!
……
接下来是第四头先天大妖。
它不是伪装诈死。
确实是重伤濒死。
到跟前。
方鸿沉吟了一下,想不出什么死法比较合适。
“算了。”
“直接拍死吧。”
方鸿一掌拍上去,大妖毙命,大地炸开,四分五裂,余波裹挟着尘埃石子呈现一圈又一圈的扩散状态。
……
值此之际。
场上仅存一头先天大妖。
它状若黄鸭,一摇一摆的逃命,看得众人眼睛都直了。
五头先天大妖!
四头已然伏诛!
只剩一头,亡命逃窜,干脆不敢回头看!
“这,这……这怎么回事。”
众人瞠目结舌,愣在原地,恍如窒息。
“太强了!”
“一登场就扫荡所有小妖,又连斩四头大妖!”
“苍州府镇邪司右卿赵大人和坐镇飞云县县衙的陈大人,难不成是假的先天武人……”
“疯了,疯了,这世道太疯狂了……”
“方鸿……到底是什么来头?”
“够了!”
“别跟我说书院学子,抄书人,完全不可能!”
“要猜测方鸿身份,首先就得排除这两个不切实际的选项。”
一个个头皮发麻,喘着粗气,争论不休。
有人拖着负伤之躯,寻找一位位伤者加以救治。
有人奔向那两位先天强者重伤落地的位置。
这时候。
张大田坟墓旁边。
飞云书院的院长张博武老泪纵横的跪在地上:“老爹,你看,方鸿真是百年难遇的武道天才啊!”
“唯有天才,方能做到!”
“百头小妖,五头大妖,都被方鸿诛灭!”
“抄书人方鸿在此!”
“没有妖族能放肆!”
“老爹啊,要论识人的眼光,还是您厉害……你们都是抄书人,一个是以前、景武年间的举人……一个是以后、永盛年间状元郎!”
张博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喃喃自语。
比起震惊……
更多是莫名感动……
张博武知道方鸿多次出手,全都戴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有一些难言之隐的苦衷……
为了他的老父,方鸿揭开面具,摘了下来,捏成粉碎,显露真容,爆发全力,斩杀大妖立碑文!
义薄云天!
荡气回肠!
畅快淋漓!
可是……张博武不太理解,他的老爹只是个死了的人,武道被废,毫无实力,蹉跎半生,虚度光阴,哪里值得方鸿这么做?
方鸿是同情,怜悯吗。
张博武怔怔出神,爬上前,扶正了有些歪斜的老父墓碑。
……
另一边。
来自苍州府镇邪司的九位左卿凑在一起……有一位已经战死。
这些人是除了先天以外,全场的最强战力,个个是后天极限,掌握好几门上乘的武道打法,丰富的搏杀经验,灵性比同境武人高出一大截。
“方鸿?”
“真是那个抄书人?”
“张氏抄书人的那门印字之术就在方鸿手里吧。”
几个左卿压低声音的交流。
旁边。
有三个浑身是伤的镇邪司左卿对视一眼,倒吸冷气,心惊胆战。
“方鸿!方鸿!”
“方鸿说那个张氏抄书人是一代大贤!”
三位左卿瑟瑟发抖的回忆:
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
小院门口。
方鸿开口斥责他们太无礼了,不配评论张氏抄书人……那是方鸿也要尊敬的人物。
彼时,他们面色不悦,差点动手给方鸿一点教训。
幸亏,那两个飞云书院的教习和学子好言好语的劝说,拦着。
他们只当方鸿是疯言疯语。
反正这种不知分寸的性子也活不长久。
“险些祸事了!”
“咱们三个要是动手了,哪里有活路可言?凭方鸿实力,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们了……好在方鸿心胸宽宏大量,宽恕了我们。”
三人低声议论。
忽然。
他们想起那个名为吕安乔的书院学子的言语。
“飞云书院学子吕安乔……”
“他撞大运了!”
几人正说着,黑夜之下的天边有曙光乍现,一团烈焰流星划破长空,直挺挺坠落大地,那尊太妖的清脆啼鸣一下子响彻四方。
怎么回事?
镇邪司左卿们全都一愣,豁然色变起身。
……
什么情况?
在场众人皆骇然,面色惨白,陷入窒息。
“副司主败了!!”
“苍州府诛妖司的副司主……怎么可能!”
“府城的支援还没到吗?这可是一尊太妖闯入疆域,百无禁忌,恐怖绝伦,扇动翅膀,就造成风暴灾难,整个飞云县百万人都要灭绝,谁也逃不出去的。”
……
苏醒过来的陈立阳捂着胸口,喘不过来气。
“完了,完了。”
陈立阳坐镇县衙,先天初境,很清楚太妖的可怕程度。
扇动翅膀,便有暴风。
一声啼鸣,便有翻天覆地的音波爆炸。
妖光席卷,刮地三尺,几近于移动天灾,人间大祸,先天巅峰也不是它一合之敌。
他知道。
飞云县完了。
这般绝望的绝境,无人能解。
……
同一时刻。
方鸿正在追杀状若黄鸭亡命逃窜的先天大妖。
“咦?”
方鸿望了眼。
正前方,流星坠落,诛妖司副司主坠入大地,以其为中心,砸出一大片支离破碎的巨坑,荡开一重重烟尘组成余波气浪。
相隔百丈距离。
漫天尘埃之中。
血淋淋的手攀在巨坑的边缘。
“逃!”
副司主声音嘶哑,坑内爬出,迎向太妖。
轰隆一声,太妖吐出妖光,再次把副司主压了下去。
那妖光似乎通天彻地的光柱,直接打穿了大地,耀眼夺目,渐渐消散,下方的副司主踉踉跄跄,血肉模糊。
“蠢货……为了个死人,你非要白白送命!”
“我大乾武人,不妥协,不屈服!”
“那就死!”
太妖张开遮天之翼,驾临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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