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 170 章

小说:麒麟儿 作者:三春景
    石头城是建邺北边的屏障之一, 虽然有长江天险,却也不可能就此安享太平。石头城枕着长江,扼守在此处, 一旦有北方军队渡江,这就是一道关隘!

    此时北人渡江南下, 也常常是从这里上岸。

    而说起这石头城, 杨氏想的就多了,叮嘱许盈:“前些日子关中来信,你表兄要南来, 可别忘了去石头城渡口接住。”

    “儿知道。”许盈微微点头。

    如今中原乱的不成样子, 当初南渡当年, 汉赵皇帝刘弘继位,同年又死于外戚之乱。然后刘光起兵称帝,成为汉赵的新主人。在这个过程中对刘光帮助最大的就是汉赵大将金察,而金察原来已经很受忌惮了!

    如今因为帮助刘光登位成果,这个原本就实力强大,以至于令皇族忌惮的大将进一步实力膨胀。

    刘光未尝不知道这样放纵金察是养虎为患, 但还是敌不过近在眼前的皇位诱惑。他们这样身处高位的人都有一种自信,觉得自己能稳住,能够掌控住局势,其实他们能稳住个鬼!事实上,只是第二年,刘光和金察这对原本亲密无间的政治盟友就决裂了!

    金察虽未称帝, 却自立为王,并且国号同样为‘赵’...简直就是明摆着打擂台了!

    这种情况下,北方大周的皇室逐渐被消耗,死的死逃的逃, 也不剩什么了——这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第一和第二争夺市场,结果把第三给打死了,这种事在未来也不少见呢!

    所以最近有很多大周的皇室南下,也是北方不好混,只能十分狼狈地南下依附南渡小朝廷。也是因为这些人南来,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太初宫,眼下又艰难起来了!这些狼狈南逃的宗室,就算还有一些家财,也不堪用了,这种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打秋风。

    太初宫里,韦太后和小皇帝也没什么钱,但也无法真的一毛不拔。大族内部还得接济贫穷族人呢!皇室在这上面是表率,就更得如此了。

    不过,虽然大周总是被中原绞肉机绞的稀碎,却也成长起来了一批割据军阀。这些人或许是流民领袖,又或许是原本的封疆大吏,再不然哪个胡族的头领也是有可能的,总之在夹缝中愣是生存了下来,进一步加剧了北方的混乱。

    这种情况两三年了,北方势族也是苦不堪言!

    虽说谁当权一般都会拉拢这些势族,再者这些势族团结宗族,结寨自保,真要一个一个打下来,花的代价也不会小...但,兵荒马乱的,总有一些人是‘愣头青’,不想拉拢这些势族。再不然,干脆就是集中力量抢一个大族做补给......

    呵呵,再说了,就算这些世家大族左右逢源,在汉赵又或者别的势力手下做事,安全得到了保障,那也得谨防□□啊!哪怕是汉人王朝,也少不了政治斗争中消失的世家大族,更别说如今格外暴戾的胡族政权了!

    北方势族也很聪明,不会坐以待毙,如今都偷偷地送一些族中子弟外迁。南下是一个选择,事实上东南西北都有人去!

    不过因为南渡小朝廷在建邺站稳了脚跟,有‘大周’这一汉人王朝的旗帜在,吸引力还是比较大的。所以外迁家族子弟,往这里送的都是显支,甚至是显支中比较有前途的子弟。

    也是因为这个,如今侨居在建邺的势族子弟常常要去跑石头城,接自家的亲故什么的。

    许盈也去过两次,不过之前两次接的人都不够让杨氏特意叮嘱。但这次就不同了,来的人出自弘农杨氏,正是杨氏的娘家。

    是杨氏一个堂兄的儿子,属于弘农杨氏显支,算起来,是需要的正经表兄呢!

    杨氏那边早早就来信告知了杨氏这件事,弘农杨氏虽然是海内名族,哪怕是在势族中也是顶点一样的存在,但在建邺确实没有任何根基。相比之下,许氏这边因为有杨氏的关系,已经算是最靠得住的人脉了!

    所以特意致信,也是为了让杨氏这个做姑姑的多照顾侄儿。

    许盈这些日子一直有在石头城安排人,登岸的人也会打听一番——这些南渡之人往往互有牵连,即使不是同一批抵达的,也会有交集。

    另外,许盈手下还一直做着北人南运的事,活跃在长江上的客船,许多都属于他,这方面的消息就更灵通了!所以他大概知道自己那位表兄短则三五天,迟则十来天,早晚抵达石头城!

    第二日,许盈上完课之后又继续完善昨天的计划书,另外还去了一趟青溪的庄园。

    如今临近腊月了,正是工程进展快的时候——华夏人喜欢冬天建房子,因为这个时候农闲,人手充足!原本许盈用流民修建倒也不缺人,但眼下可以就近雇佣附近的农户做短工,潇湘馆、桃花坞、天一阁等处就可以平行施工了!

    甚至于,他想修作坊,现在也可以划出片来一起坐!

    此时这个小庄园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许盈时不时要过去看看。

    许盈这次出城就没有骑马了,选择乘坐更主流的牛车...如今可是小冰河期末期,换言之就是冷到最低点了!临近腊月,可以说是天寒地冻,骑马出行对身体实在是太不友好了。就算许盈穿的严严实实,连上擦蜂蜡防冻,那也要骨头冷、脸皲裂!

    而且这样也少了一桩事...许盈现在是建邺城中风头最盛的少年郎,骑马或乘坐露车(一种敞篷车)出行,围观者是很多的。就算现在是冬天,怕是没有水果鲜花来扔,那也少不了手帕、香囊之类。

    不过就算是这样,出城的时候许盈还是遇到了朱宣。朱宣也要出城,一眼看到了是许盈的车——这个时候各家的车都是手工打造,就算是车型一样,装饰也是完全不同的。你家用金银,我家用云母什么的。

    许盈的车不算张扬,但也绝不是什么大路货,为了舒适,许盈还做了许多改造。朱宣见过好几次,自然一眼看了出来。

    朱宣本来是打算出城游猎的,但听说许盈要去青溪看庄园修建的进度,立刻道:“同去、同去!”

    建邺附近的山林是天然的猎场,但天然猎场哪里有人工的好!之前就有坐地户在建邺附近一片山林中经营人工猎场,平常不做捕猎,游猎的‘旺季’还会放生一些猎物到其中。与此同时,一些难以对付的猛兽也提前清除了,对于朱宣这样并无多少武力的大族子弟来说,这里可比天然山林好多了!

    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猎物又是厚密又呆笨,随随便便就可以收获许多,十分有成就感呢!

    所以建邺城中子弟们常常一个人带着几个马奴、小童就去游猎,并不需要约人。反正到了地方,总有认得的朋友已经到了。

    朱宣原本也不见得有多少心思在游猎上,此时干脆和许盈同行。

    一路上许盈和朱宣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庄园那边的情况,忽然想起侨居势族子弟缺钱的事。便问朱宣:“云阳的朋友可有缺乏资财的吗?”

    朱宣有些漫不经心,‘唔’了一声:“资财么...谁不却呢?”

    事实就是,有再多的钱都是不够的!朱宣向许盈解释了一下他这种吴中门第子弟的情况——他们确实比侨居势族子弟要手头宽裕一些,但他们开销也多啊!而且他们始终是没有自己产业的年轻郎君,手头又能有多少钱呢!

    相比起北方各地的势族,南方势族其实更奢侈一些。

    北方势族,特别是关中一带,整体风气其实是实用、简朴的,虽然这里的简朴是相对而言的。而南方,虽然没有北方发达,但贵族们在享受这件事上与北方相比却有后来居上之势!

    这一方面是北方地广,一个世家大族可以垄断更多钱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南方势族在政治上难有作为,整体上只能耽于享受。

    这种风气延续下来,朱宣这样的坐地户生活是非常奢侈的!这体现在日常开销上,同为势族,侨居势族看到他们的账单也得咋舌。

    只能说,人的欲求是无穷的,钱永远不够用!

    许盈心中有数了,知道小庄园那边的事也可以拉朱宣这样的吴中子弟入伙。不过当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到了地方之后给朱宣介绍庄园:“这便是潇湘馆了,因遍种湘妃竹闻名。”

    娥皇女英的故事这个时候早就有了,也知道她们是潇湘女神,看到还没长成的斑竹,朱宣自然没什么不懂的。

    “竹生的快,待到入住时便很有气候了,只是桃花坞...”许盈有些可惜,桃花坞那边种了大量的桃树,可要等到桃树长成,有落英缤纷可看,那还得等两三年呢!

    许盈一边考察着施工进度,一边道:“我为此园定了一名,‘随园’,取‘随时之义大矣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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