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山中云雾袅绕。
夜风吹得两颊生疼，身上的衣服已经尽数被雾气打湿。
江义还是没有放慢脚步。
他将心法运转到极致，使出浑身力气才能远远缀在顾韵和风天泽身后。
越过一道山丘，迎面扑棱棱撞来一只鸟。
江义一惊，在疾行中猛地折身转了个方向，堪堪避过那只飞鸟。
砰，那只鸟径直撞上前方一颗大树，炸成一团血污。
江义收回心神，再次向前追出一截。
他倏地停下，前方赫然出现了岔道。
一条朝上走，一条水平向前。
江义静立当场，凝神细听。
暗夜中只有呼呼的风声。
他懊恼地捶了一拳身旁大树。
片刻后，后方传来风声。
江义立刻回头，就见华子瑜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他们人呢？”华子瑜急道。
江义哑着嗓子说：“跟丢了！”
华子瑜看着前方的岔道，问：“分开追？”
江义摇摇头：“我们两个，无论哪一个对上风天泽，都难逃一死。”
华子瑜蹙眉：“那就一起追！你选条路！”
江义闭了下眼睛，心一横，指指水平那条岔道：“这条！”
两人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云雾中。
距岔道五百米左右，通向山顶更高处上的那条岔道上，风天泽终于停了下来。
他身后赫然是万丈悬崖，崖边一棵迎客松破石而出，枝干遒劲。
顾韵收起真气，停在他身后十米开外。
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崖边飘过来。
顾韵秀眉微蹙，迎客松的味道是这样的吗？
“韵儿，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雾这么大，我都看不见你！”
前方传来风天泽温柔的声音。
顾韵冷冷道：“你把我引到这里做什么？”
“呵呵！”风天泽轻笑起来。
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温柔。
顾韵看着云雾中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
初见时，这人笑容温和，眼睛明亮。
此刻，这人尽管形容有些憔悴，但还是难掩身上优雅尊贵的气度。
“为什么？”顾韵声音清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好听。
风天泽脚步一顿：“韵儿，你指什么？”
顾韵开门见山：“在闽城时，你放过了那些无辜的人。
“在‘江湾村’，你们为什么要杀害村长一家六口？
“是风天漓，对吗？”
风天泽愣了下，他没想到顾韵会问这个。
静默半晌，风天泽缓缓道：“在闽城，会放过他们，不过是因为你不喜欢罢了。”
顾韵一怔：“那时，我们才认识几天？”
风天泽定定地望着她，说：“那短短两天的时间，却成了我这一生的执念。”
顾韵错开视线：“那六人是谁杀的？”
“三哥，”风天泽说，“想要‘神龟’的是他。叫我同去，只是为了帮他分担九叔的责罚。”
顾韵再次看向他：“你手里没人命，对？”
风天泽眼睛一闪：“怎么？”
顾韵说：“只要你没杀人，我们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跟我回去，把事情说清楚就可以了。”
哎，风天泽叹息一声。
顾韵心中一紧。
下一刻，就听风天泽说：“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哪怕是今天早晨也好啊！”
顾韵想到在广场上挡下的那一掌，沉声问：“你为什么想杀徐青凌？”
“他让我在你面前丢尽了洋相，”风天泽说，“这样的人，都该死！”
顾韵的心猛地一沉：“曹凰？”
风天泽轻笑起来：“等我好好过了今晚，明天再送她女儿去陪他们。”
顾韵心中警铃大作，倏地后退一大截：“你打算怎么好好过了今晚？”
风天泽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自然是慢慢过！”
顾韵轻嗤：“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想必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那‘圣山’的掌控之中。”
风天泽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
他的好九叔，此刻已经告完状了！
顾韵紧紧盯着风天泽的脸，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刚提起“圣山”时，他确实有些紧张，但很快就变成了嫉恨，不知道是对风玦的，还是对楚绍衍的。
顾韵心中一动，准备离开。
尽管她现在的境界比风天泽低着一个小境界，但风天泽之前分别受了柳随云和风玦一掌，内伤未愈。
这也是她敢独自一人追上来的原因。
“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来京都找我们。在文调局里‘做客’，不会比现在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更差。”
顾韵说着开始运转心法，她心中再次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仿佛此刻不走，她就走不了了。
然而，不祥的预感总是应验地特别快。
顾韵震惊地发现，无论怎样运转心法，体内都升不起一丝一毫的真气。
风天泽笑着问：“呵呵，韵儿发现了吗？”
“你对我做了什么？”
顾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风天泽慢慢靠近她：“暂时还没做什么，也许马上要做了。”
顾韵咬紧牙关：“你什么时候下的药？”
风天泽对着空气轻嗅一下：“你刚才闻见了？”
顾韵懊恼不已，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她本该想到的，来山中一夜一天了，从未闻到过这种香味，怎么会认为这是松树的香味的？
让顾韵更绝望的是，身上的力气一点点在减少，意识一点点在昏沉。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她连勉强站立的力气都没了，脑中更是如一团浆糊。
害怕风天泽看出异样，顾韵使劲咬住牙关，直到口中泛起铁锈味，意识才清醒一点。
她不屑道：“看风九爷的阵仗，我还以为‘圣山’是名门正派。
“但看‘圣山’出来的这些公子、弟子之类的，用的全是些下三滥的手段。
“‘圣山’也不过尔尔！”
风天泽脸色一变：“韵儿，不用激我！
“既然你想听实话，我就告诉你。
“刚给你下的是‘神仙醉’，‘臻化’境之下，闻之即醉。
“‘圣山’上比这功效好的东西数不胜数。但就像你说的，我还没到如此辱没宗门的地步。
“这是楚绍衍他们家的东西。拿来用到你身上，最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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