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次之后百夜莲见再也不会上老虎的车了。
对方的飙车技术不知道是向谁学来的, 在宽阔的公路上,对方有如猛虎般狂飙。
别的“老虎”只是个形容词,这个“老虎”,可是货真价实的啊。
这次的敌袭, 以露娜撞坏他们的车作为结束。事罢, 她拍着自己那辆车头损毁的丰田卡罗拉, 大呼干得好。
至于莲见……已经……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喂?喂?”露娜戳了戳副驾驶座上的青年, 对方的状况比先前更加萎靡。如果说之前的程度是1的话,现在的萎靡程度就变成原先的三倍了!
她有些无法理解莲见此时的状况,对方就像一只在太阳下暴晒的可怜的流浪狗。
“算了……”她低吟之后, 决定带着对方先回港口的医务室躺一段时间。
刚出地狱, 又入虎口。
躺在港口黑手党的医务室里的百夜莲见, 心情难以言喻。怎么,他要不是去压榨侦探社, 要不就过来压榨港口黑手党,难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其它可以容纳他的地方了吗?
绝对是因为“横滨”这个地域的问题,下次, 更换一个城市的话, 这两个组织估计也不会被他来回欺骗、来回压榨了。
被露娜狂放的开车技术所压迫到心脏的他, 靠着病床的床头,然后又掏出自己放在衣服口袋里面的安眠药——由于罐装实在是太硌皮肤了机智的他, 将药片全数装进了小小的透明塑料袋里面。
照例按糖豆磕安眠药的他,突发奇想想要看看边上,帘子后面的那位病患又是谁。
由于近来机械斗殴、异能斗殴的事件大幅度增加,病房的剩余数量急转直下。到了现在,部长级人物也须和普通队员同处一个病房。
人们说,相逢就是有缘, 玩的就是一个刺激。
百夜莲见拉开蓝色的帘子,一看床里躺的那个人,又立马把帘子给拉了起来。
芥川龙之介没有睁开眼睛看病友的想法,他昨天回来的时候还好,但是夜里也开始不停地咳嗽。原因是有个擅长近战的敌人伤到了他腹部这块地方,他的肺本来就不怎么好,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之后,胃脏都受到了些许损伤。
芥川龙之介,打最狠的架,受最严重的伤,这已经是组织内的共识了。
莲见想,昨天看见对方的时候他看起来还好好地,怎么过了一夜就躺到病院来了?果然,做黑手党的话生命安全真是没办法得到良好的保证啊。他又眯着眼睛歇了一会儿,露娜就进来了。
白色的衬衣袖子挽起,露出两条又细又长的手臂。这对双臂看起来十分的细弱,但是其中蕴含的力量根本想不到。
“醒啦,我还在想你怎么了。”露娜大咧咧地在莲见的床边坐下,而青年只是面容疲倦地看着她。经历了这一切,露娜也大概理解了对方目前应该处在一种类似于心情低落的状况之中,这应该是扮演所带来的消极影响。
黑发的青年在那里唉声叹气。前一天才刚刚从医院里出来,现在又回来了。“太宰治”与医院的情分,真是缘,妙不可言。
好一会儿以后,青年向白发的女性伸出手。他的手算不上小,但也大不到哪里去。
“给我钱。”
明目张胆找一个女人要钱,这是莲见过去根本想不到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却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句话,并且百夜莲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露娜虽然嘴上问着“要做什么”,但还是打开钱包把里面的工资卡交给了青年,“钱不怎么多,但应该能用一段时间了。”她入职也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要不是她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新手上路说不定两个月不赚反赔。
百夜莲见接过那张工资卡。他明明手上还有一百万,却根本不敢用。尾崎红叶带给他的威胁,让青年将那种情绪带到了那一百万上面。
莲见慢慢吞吞地说了句“好哦”,然后把卡收了起来。
露娜低头看表。
“再休息一会儿就走。”
“去哪儿呢?”
“我家。”露娜有独立的房屋,这是大姐帮助她寻觅来的。
那一天,“中岛敦”失踪之后,虎像是失去了头脑一般到处乱窜。她根本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兜兜转转之后,竟然再次回到了港口黑手党,这个她最为熟悉的地方。她只会做这个,所以只是思考了一点点的时间,就去找了尾崎红叶。在她的那个世界里,首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露娜的主人以及小镜花解职了,他说,希望二人到光的那一方去,可是露娜觉得首领是在痴心妄想。长久留在少年少女们心中的疮疤,是无法那样轻易地就被消除的。
她也一样。
找到了尾崎红叶的露娜,攥紧着拳头告诉对方,“敦”不见了。她如今口中的敦,自然指的是莲见所扮演的那一个。她向来称呼自己的主人为主人,而不是其他什么称呼。
大姐用爱怜的眼神看着露娜,就好像她早知道对方会落到这样被人抛弃的局面。
“接下来就由我来照顾你……”对方如此说道。
从某种意义上是被迫“死亡”的百夜莲见,冷汗止不住地流。果然,他在他人眼中已经是不负责任的怪人了!他仅存不多的颜面,也要因此而逐渐消失了。
听闻了露娜的悄悄话以后,黑发青年口中说着“太抱歉了、太不好意思了”,然后抽出床边的纸巾开始擦拭不断从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没一会儿,医生过来看了。在得到没事的答案后,露娜就带着莲见走了。
但是,坏运气一旦到来了,就会像无法被人工停止的潮水一样呼啸着而来。先后经历了死亡威胁×2、车祸现场以及心肌梗塞现场的百夜莲见,只是刚出门,就遇到了昨天让他拿着一百万滚蛋的尾崎红叶。换了身花纹依然繁多艳丽的和服的红发女性,在看到自己刚刚带着慢慢养大的小姑娘背后的那名长相略为眼熟的男子的时候,她刚刚扬起的充满母爱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雪白的脸颊上只遗留怒气。
尾崎红叶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阴奉阳违。她给了对方钱,要求他离开佐久间和金井,可是一转头,一夜之间,他又勾搭上了露娜。
这一点,让她无法忍受。
果然,所有的男人都是会为了自己罔顾女人幸福的存在。
这个漂亮的女人脸上扬起刀一样锋利的笑容,她在笑,在冷笑,笑得让人遍体生寒。
黑发的青年将双手揣进宽大的和服袖子里面,亚麻文的深色和服衬得他的皮肤几近病弱的惨白。他的眼睛下垂,没有普通男子的气概。没有任何一丝英武的勇气,唯一存在的,只是如同脆弱的能够被人一把手抓住的鸟雀般那般战战兢兢。
——就像是个随时都会因为外界的压力而死去的虚弱的孩子一样。
尾崎红叶抿着嘴唇问露娜,对方是谁。
太宰治这个名字,如今是不可以说出来的。
百夜莲见这个姓名,断然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
在露娜开口之前,黑发的青年以几近“孱弱”的口气说:“……我是津岛。”
青年的语气是虚弱的,让人能够联想到从土沟之中穿越过的手指大小的细流,细腻一点的就是雨中飞舞的蝴蝶。
道德感。
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对他人的道德感。
尾崎红叶想。而他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青年裸露在头发外的那双眼睛,毫无人类的同情感。他的柔弱是真的,他的怜悯是假的。
……她在那个“中岛敦”的眼睛里看到过相似的光彩。
“拜托了,这是我很重要的人。”露娜用含糊的口气说。她用两个月的时间过出了二十年的跨度感,但是她本质上只是一个缺少自我感的异能体化身。
很重要的人,这是让人很容易猜测颇多的一个用词。喜欢的人,家人,朋友,这些都可以归入“重要的人”之中。
尾崎红叶无言以对。她知道的,人们一旦失去什么的时候,才会知道口中的“重要”,在他人眼里微不足道。
罢了……“我知道了。津岛,对?”
被那名成年女性念叨名字的时候,莲见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诡异的心虚。他没有在欺骗他人,绝对没有。
他就是津岛,津岛修治……!
为了阻止情况向更恶劣的方向发展,露娜就拉着青年跑掉了。
对方所住的屋子,位于滨松的三楼,三室二卫对于一只老虎来说,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房间里的狐尾百合在阳光下蜷缩着自己的尖角,空气里弥漫着楼外树叶的植物香气。
然后,“津岛修治”就在这里住下来了。
接着,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他毫无“创作”的欲望。
可是不写出什么的话,文学破坏者就不会闻讯而来,他就无法将其消灭、完成任务了。
虎非常生气,她甚至用叫骂的口气道:“你支楞起来啊!”
百夜莲见支楞不起来。
他的心中,只留下伤悲和空虚。
周六那天,他拿着露娜的银行卡,打算去买点画具。
他想画画了。
画的内容就连房子的主人也不得而知,因为它一被创作出来就被画手丢进了杂物间里。那精挑细选过而拿到手的画具,满打满算也只用了半次——大多数颜料都不曾拆封过。
露娜落入了焦急的全套。
得想个方法,让对方振奋起来才行。
试图打造一具棺材作为自己的沉睡之所的百夜莲见,达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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