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夫人被女儿这番热血之言,感动得痛哭流涕。 她的女儿长大了,明白事理了,比她这个当娘的处事决断有底线有原则……她该高兴才是。 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她倾尽娘家之力,几乎是拼了一辈子,才将相爷扶持到如今的地位,却连女儿的幸福都给不了。 单纯的让她衣食无忧又有什么用?连最基本的痛快都做不到! 平常老百姓嫁娶还能喜气洋洋,她闺女竟被逼到如此地步,要靠自己重新奋斗了。 那她这个当娘的,辛苦了这大半辈子,又图的是什么!? 左相夫人的眼神又痛又恨。 左毓濪宽慰着:“娘,您不必为我忧心。女儿很好,从未有过的好。” “我从未觉得人生中有哪天是像今日这般敞亮光明的。” “娘,女儿对自己有正确的认知,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更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武力和体力上,女儿确实不如男人。可论智谋,女儿从小也读过不少兵法,受过不少名家教导,女儿不一定比男人差!” 左毓濪定定的看着母亲,道:“我坚信,我一定能完完全全的靠我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片明亮广阔的天地!” 说罢,她转身跪在了谌容面前,行了大礼:“陛下,承蒙您的赏识,感谢您今日专程前来,给小女机会,小女一定会好好珍惜。” “小女深知这条路是艰难的,但只要小女尚存一息之气,不到最后一刻,就绝对不会放弃!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谌容将她扶起,紧握着左毓濪的手:“朕相信你,让我们一同创造更美好的社会!” 她话音刚落,恰巧贺扬也转了一圈回来了。 谌容时间有限,便回宫了。 左毓濪和左相夫人感激跪送。 直到人影远去,两人才被身后的奴婢们搀扶起身。 左相夫人担心的看着女儿:“濪濪,你……” 一腔热血被激起来容易,可若真实践起来……处处是困苦险阻。 “娘,女儿已经想明白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与其任人宰割,倒不如放手一搏!” “何况,此事就算是失败,我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左相夫人点点头,觉得女儿这么想倒也没错。 她叹口气,拍了拍女儿的手:“只是苦了你了……” “娘,我不辛苦。”左毓濪清丽的脸异常冷静,“我身在相府,从小锦衣玉食,早已比这世上大部分人幸运的多。” “也许正如那日,父亲无情的告诉我——我享受了这一切,也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联姻只是其中之一。” “我需要为他的权势,将来甚至还会为家族,或者别的事情再付出代价……这是我提前预支的幸福,该有的交换。” “只是我被骤然打醒了,不想承受这些了。无论是他强给的,还是命令我为他去做的,我都拒绝!” “我要与命运抗争,更要为那些境遇还不如我的女子抗争!” 左毓濪的此刻无比清醒:“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身份卑微,权势弱,毫无地位,就会成为被人摆弄的对象。” “而这个社会对女人更刻薄了些,什么只有男人才能传宗接代,女儿就是赔钱货,就是泼出去的水……” “正因这种错误的观点,才导致有很多穷人家的女儿,因为养不起,刚一出生就被掐死;或者哪怕已经养到了几岁,因为家里没钱,就卖女儿换米面;更甚者,为了钱,不惜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行将就木的老头做妾,只为了换彩礼,让儿子能娶妻生子……” “多么荒唐啊!” 左毓濪摇摇头,声音振聋发聩:“娘,比起这些,女儿已经万分幸运了。” “所以,女儿一点都不辛苦,反而很庆幸,在我没有彻底迈入婚姻的深渊前,对人生有了清醒的认知,并且,还有机会改变命运。” 人的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 有时在你自己还未发现之际,就已经学会成熟的应对未来了。 …… 宫里的画师这些天全都在给皇贵君作画。 工程量大,皇贵君又要求完美……整整三天才出了20幅画。 谌容还想问出得怎么这么慢呢,结果进了翰林图画院一看—— 好嘛!她问不出口了。 三天前还是翩翩少年,三天后成沧桑大叔了。 夏侯渊慵懒地仰躺在贵妃椅上,旁边放着水果点心,脸上贴满了黄瓜片,翘着二郎腿,那叫一个滋润舒服…… 有这么个活阎王在这儿镇压着,画师们想偷懒都没胆子。 怪不得一个个见她进来了都跟看到菩萨似的…… 夏侯渊听到声音,起身,一把抹掉脸上的黄瓜片,笑道:“你来了!” “嗯,看看你们进度怎么样了……” 她看了眼申姜。 申姜立即捡了几个地上扔的纸团,拿给她。 摊开,少年英朗的面容展现在眼前。 谌容看着夏侯渊,温柔笑道:“这不画得挺好的嘛……” 夏侯渊不满意:“不行,还没画出本宫十分之一的气质!” 谌容:“……” 想到他之前给她的画是谢宇飞画的,那败家子做生意一般般,吃喝玩乐灵光的很,尤其从小就擅画画。 宫廷画师虽然也是从整个大胤国招揽的人才,更是专业的,但比起他这种天赋型的英才还是差了些。 尤其谢宇飞画的是他的偶像,那画里不仅有他对夏侯渊的崇拜,还有无视所有缺点、盲目夸张的爱! 一个没缺点的神仙人怎么比? 怕夏侯渊再耽误画师画画,谌容赶紧带他走了,给申姜使了个眼色,让他安排后续。 没他捣乱,工作进程果然快了很多。 一天后,百幅画像已经挂满大街小巷。 一般朝廷有告示,女人们大多不识字,都站在后面,听前面的男人念完,回去再跟家人叙述。 这回,丰神俊朗的男性彩色画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难以想象的是,大娘们冲在了最前端,手快的,直接揭了皇榜! 速度之迅猛让人目瞪口呆。 半个时辰后,消息传入宫中。 谌容难以置信:“……揭了???” “全都揭了??” 申姜点头:“是!” 一般揭皇榜就要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诸如进宫治病之类的,可她就是想要招揽人才啊,通知而已,不需要揭的! 谌容不明所以,“去查查,都是什么人揭的榜。” 别是安国公之流捣乱了。 他不过是被夏侯渊一颗大东珠给砸晕了脑袋,怎么这么多天都没上朝? 谌容心里觉得不对劲儿,有些不踏实。 决定传贺扬进宫问问情况。 贺扬来得飞快,解释道:“哦,我想着解决夏侯渊比较费精力,不想让安国公捣乱,就顺便给他下了点儿安神药。他府上的府医是他妻子的远房亲戚,医术一般,很好蒙混。” “昨儿个去左相府,本来想给左相也来点儿的,但他府中神医太多了,而且他确实是真晕,我就放弃了。” 谌容:“……” 太傅说得没错,她贺叔不能闲,一闲就不干正经事。 “谢谢叔了。” “害,说什么谢,这都是小事儿!而且这事也不能长干,也就这么一两回吧!” “要真让叔叔我撒开了花干……”贺扬认真的想了想这些年他早就想收保护费的朝臣们:“宣政殿上一大半吧,都得被撂倒!” 谌容:“……” 贺扬摸着下巴,深思奇怪:“夏侯渊也不知给左相下的什么药,我上前把脉,什么也没瞧出来。” 一想到他之前还拿此药试探谌容,贺扬就想把他赶紧弄死,问小侄女:“这是最后一回利用他了吧?总归他是个祸害,早死早超生!” 谌容:“……” 正想着该怎么安抚他呢,申姜回来了,禀报:“陛下,揭皇榜的都是些大娘,回家后,家里认字儿的一念消息,吓得又赶紧把告示送回来了。” “这会儿正一个个拎着小桶刷浆糊,重新粘上去呢。” 谌容:“……” 啧,她这皇贵君,魅力挺大,威力更大。 谌容觉得光是这样不行,吩咐申姜:“你去安排几个托出去,捧捧皇贵君,主要是把他的亲和感夸出来,不要让百姓们对他产生畏惧。” “再有就是要撩动民众气氛,把朕的思想意图传递出去。” “是。” 申姜为保事情办妥,不仅找了几个能说会道又面善可亲的托,还把皇贵君身边的副将元胡叫上,一起在大街上忽悠。 “国家分配对象?真的吗?” 有大娘双眼发亮,开始问了。 “真的啊!”申姜笑着道:“现在政策好,这不是赶上了女皇要大力扶持女官吗,怕女人们工作后没机会恋爱,所以国家包分配!” 元胡最喜欢在黑主子上不遗余力,当即配合地指着太子爷的画像:“个个都是长成这样的青年才俊!” “文武双全,有能力,还脾气好,让他往东绝对不往西,一个比一个妻奴,娶回家特别老实乖巧,绝对听媳妇儿的话!” 有个大娘不信:“武乾小太子进城就砸死了个官,他哪有这么好脾气!这骗人的吧?” 元胡立即拿出他平时给太子爷顺毛时的慈祥微笑,耐心而温柔地解释:“你们没听说之前武乾小太子被小女皇打得鼻青脸肿一脚踹出城门,还痛哭流涕抱大腿求爱的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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