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丫鬟故意绕远路,想让乔伊晚膳迟到。
但她今日才入府,竟然记得路?不会走岔?
独孤信诧异的看她一眼。
金氏则是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丫鬟愚蠢,叫她带乔伊晚来一会儿,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若是叫老爷听出什么,她又要挨骂了。
金氏觑了觑老爷的脸色。
独孤信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既来了,落座。”
怀城显赫人家,用饭乃是一人单独一个食案。
乔伊在她的食案后跪坐下来。
她面前放着好几样带壳的海鲜,还有一只大螃蟹。
怀城并不临海,这里海鲜是稀罕物,不常吃。
大螃蟹倒是有,但螃蟹是秋季最为肥美,现在也不是吃螃蟹的好时候。
她不由挑眉看了眼对面的金氏,心中暗笑。
这是给她出的难题吗?
金氏还真是……天真啊。
前世她练到满级神厨,什么食材没做过?
独孤信开动以后,乔伊也就跟着开动了。
这里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整个明厅都很安静,只有偶然的杯盘碰撞声,清脆又细微。
金氏得意冷笑,她琢磨着,乔伊要么出丑,要么就得饿着肚子。
她不着急吃,姿态优雅慵懒的斜睨乔伊,等着看好戏上演。
乔伊挺喜欢吃螃蟹的,这螃蟹看起来很新鲜,只是不够肥美。
她手法极其熟练优雅的撬开螃蟹壳,拆去螃蟹胃,抽出蟹肠,掰去蟹肺。把那金黄的蟹黄蟹膏,用小银勺子轻巧送入口中。
至于虾爬子,头上有尖刺。
乔伊却能灵巧熟练的把虾爬子剥得完完整整。
“嘶……”一旁的独孤明贞,不慎被虾爬子头上的刺给扎了。
她忙含住自己的手指头,却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
安静的明厅里,吸气声格外明显。
金氏脸色不太好看了……怎么可能呢?
乔家村靠山,离海甚远,这海鲜根本运不到乔家村去。若运过去,早就不新鲜不能吃了!
她原想叫乔伊出丑,可见乔伊吃的美滋滋的,她似乎很喜欢海鲜的鲜美。
看她剥皮拆壳,比他们独孤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更熟练。且动作斯文优雅,一点儿不露怯,不粗鲁……
相较之下,反而是他们吃海鲜的样子,显得笨拙了。
那边乔伊已经把她面前的海鲜吃了大半,可独孤家三人,还在跟虾爬子较劲呢。
乔伊也喜欢海胆鲍鱼,金氏准备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可厨子似乎不擅做海鲜,愣是把鲜美的食材给浪费了。
乔伊对一旁的丫鬟招了招手。
丫鬟附耳过来。
乔伊把海胆和鲍鱼的盘子递给丫鬟,又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
丫鬟微微一愣,诧异看她。
乔伊微微一笑,“去,告诉厨子,按我说的做。”
她声音小,金氏未能听见。
金氏以为她不会吃海胆,毕竟海胆外头都是刺,而鲍鱼模样奇怪,她怕是见都没见过。
金氏得意之时,没留意到独孤信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
他偶尔也吃海鲜,但平日里伺候他吃饭的有布菜的丫鬟。剥壳子这种活儿,用不着他亲自动手,今日金氏故意为难乔伊,把所有布菜的丫鬟都给撤了。
独孤信也想看看乔伊用饭的礼仪如何,是否粗鄙不堪……但很快他就后悔了,他手笨拙,越吃越生气,剥了半天的螃蟹,蟹黄一口就没了!这得吃到什么时候才能吃饱?
再看乔伊,她却已经悠哉悠哉吃得半饱了。
独孤信正要招呼丫鬟,给他上点儿能大口吃饱的饭。
却见乔伊身边的小丫鬟又回来了。
还带回了两样新菜,新菜往她食案上一放,那色香味儿立刻勾的人食指大动。
“这是……”独孤信忍不住开口问。
乔伊看了他一眼。
“说。”独孤信蹙眉道。
“鲍鱼和海胆先前没做好,我叫丫鬟拿下去,请厨子重新做了。这是红烧鲍鱼,蚝汁鲍鱼,还有海胆焗蛋。”乔伊温声说。
独孤信面前的海鲜顿时就不香了,他也想尝尝乔伊面前重新改造过的海鲜。
他深深看了金氏一眼,吩咐道:“都撤下去,按三小姐说的做。”
丫鬟连忙上前。
金氏一口气憋在胸口,她白忙了这么半天,花了这么多心思,到头来,却是为乔伊做了嫁衣。
独孤信吃到了改造过的海鲜,顿时眼前一亮。
海鲜清蒸虽香,但他毕竟是重口的武将,满桌子海鲜对他的味蕾来说,实在太寡淡了。
饭毕,独孤信漱了口,看向乔伊的眼神,都不由缓和了许多。
“今日你刚回到家中,原本该全家人见一面。但你大哥二哥都在忙,大姐二姐已经出嫁,你弟弟近来身体略有些不妥。所以……”
乔伊脸色淡淡,“没关系,大哥我已经见过了。其他人早晚也都会见到,慢慢认识不着急。”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既无失望落寞,也没什么期待。
她这平淡如常的语气,让金氏极其不悦。
“你既已回来,也该认祖归宗了。过几日开祠堂,就把你的名字,列在族谱之上。你就是我独孤氏真正的嫡出三小姐了。”独孤信缓缓说着,好像给她莫大的殊荣。
乔伊勾了勾嘴角,脸色不屑。
独孤信微微皱眉,“日后你便要改名为独孤明兰,姐妹中行三。”
乔伊抬眸,“您如何列上族谱,乔伊管不着。但在人前,我仍叫乔伊,不改名,不更姓。”
“那不可能!”独孤信怒了,“你是我独孤家的女儿,怎么能顶着旁人的姓氏?”
“乔爷爷养了我十几年,含辛茹苦,把我当亲孙女一样。”乔伊说道,“如果因为我的生父母位高权重,家境富贵,我就忘了养育之恩,那乔伊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您留我在家里。”
独孤信脸色震了震,“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把他接到庄子上,命人伺候着,叫他衣食无忧,颐养天年。”
乔伊盯着独孤信,眼睛一眨不眨,“我如今给不了爷爷那些,我能为爷爷做得,只是保有爷爷给我的姓氏,赐我的名字……爷爷他,被人掳走,找不到了。”
她想看看独孤信的反应,以便推测爷爷究竟是不是被独孤家给掳走的。
可独孤信脸上毫无破绽,连惊讶和那一丝遗憾,都表现的恰到好处。
“怎么会这样?被人掳走?可知道是何人?他可曾与人结怨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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