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祥云之上,天仙们都沉浸在睡梦之中,五彩祥云之下,千舞和凝辉的凡间之旅却还在进行着。
这一日,两人游历到了东陆一个叫做岭浦的海边小城,小城宁静,说是在海边倒也没有金沙碧浪,有的只是悬崖海岸和艘艘渔船。
在悬崖上的海鲜餐厅用过午餐之后,两人沿着山道一路散步朝下走,远远看到山脚下绿茵一片,似乎有个公园。
凝辉指着那公园道:“过去转转。”
山脚下马路对面,确实是一个公园,里面三五成群不是带孩子的,就是遛着狗的,看起来应该是周围居民的活动场所。
千舞环顾四周道:“这公园里的树倒是鲜有的有灵,没怎么被污染。”
“是个有灵之地。”
两人边说边走进公园里,孩子们玩闹的欢笑声此起彼伏,妈妈们则三三两两扎堆聊着天,一派祥和之景,千舞闲庭信步于步道之上,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千舞望着远处秋千上的孩子道:“此童身上有仙气,却非仙族。”
凝辉听他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立刻敛了,沉声道:“难道是……”
“是个半仙。”千舞边说边将目光转向秋千后面的老妇,“不知道这老妇是孩子的什么人?”
听到“半仙”二字,凝辉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自己,心中一颤,他低声问千舞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跟着他们,看看孩子父母是谁。”千舞说着走向秋千附近的长椅,凝辉心中五味杂陈,愣在了原地。
千舞看凝辉没有跟上来,又唤了他一声,他才定了定神跟了上去。
千舞坐在长椅上,静静得盯着那孩童,凝辉坐在他身边,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害怕这个孩子也会像自己一般被否认、甚至被追杀。
那孩子被老妇从秋千上抱下来后,一手牵着老妇,一手拎着一个小球,踉踉跄跄得往长椅这边走来。
快到长椅时,孩子手中拎着的小球忽然掉落,滚到了千舞脚边,千舞看了一眼脚边的球,刚想弯腰去捡,却被凝辉捷足先登,把球捡了去。
他走到孩子跟前,蹲下来,将球递给他,孩子看了看凝辉没有接,躲到了老妇身后。
老妇笑着弯下身子,拍拍孩子肩膀道:“康康,快点谢谢大哥哥呀。”
康康看了眼老妇,磨磨蹭蹭从她身后走出来,将球接了过去,奶声奶气得道了声:“谢谢。”
凝辉莞尔笑道:“不客气。”
老妇带着康康在旁边的长椅坐下来后,拿出水壶给康康喝水。康康喝了几口之后,竟将水壶递向了旁边长椅上的凝辉。
凝辉微笑着对康康温声道:“谢谢你,但是哥哥现在不渴,你自己喝。”
凝辉与老妇攀谈起来:“他很可爱,多大啦?”
康康伸出两根手指道:“两岁。”
凝辉拍拍手道:“康康真棒,是谁教的呢?”
“爸爸,”康康满脸骄傲道,“爸爸厉害。”
“哦,原来康康的爸爸很厉害啊。”凝辉笑着对老妇道,“这孩子可爱又聪明。”
“大家也都是这么夸,”老妇满脸骄傲得滔滔不绝起来,“都说他爸妈都在天祐集团上班,基因好,长大了肯定是个人才。”
凝辉听了有点眉目了,便道:“天祐集团那么难进,他父母都是天祐集团的,那确实很厉害,果然不一样啊。”
“可不是嘛,”老妇更加骄傲了,“我女婿可是天祐集团的中层啊,工作好、脾气好、长得也好,那真是没得挑。”
“那他们是在大祐西都工作吗?”
“他们在这里的支部,我女婿是支部的负责人。”老太太已经开始眉飞色舞了,“我这女婿,那街坊邻居可都羡慕坏了。”
“看来令千金也一定是个优秀的人才,否则也不会吸引到这么优秀的女婿啦。”
“我女儿,那也不是吹,学习成绩从小到大就没拿过第二。”老妇说着掏出手机划了两下,将之举在凝辉面前道,“你看看,是不是郎才女貌。”
凝辉看了一眼道:“果然气宇非凡,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老妇开始好奇起凝辉来,问他道:“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呀?”
“哦,我们是学生,来这里旅行的。”
“我看也像学生,”老妇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道,“趁着还在学校好好学习,多读书,以后也找个好工作,工作找好了,就不愁找老婆了嘛。”
凝辉笑道:“阿姨说的对。”
“好了,我要回家给他们准备晚饭了。”老妇起身边说边抱起康康。
待老妇走远了,千舞起身道:“跟着她。”
凝辉心中有点犹豫,但还是没有反对,跟着千舞隐身跟在老妇身后,一路尾随。
“看来,这孩子的父亲是天仙。”
“不错,一个犯了天规的天仙。”
凝辉听了心头一紧,迟疑片刻后问道:“你要惩罚他吗?孩子会失去父亲的。”
“按照天规自然要罚。”
凝辉沉默片刻后,低声道:“千舞……”
千舞仿佛想到了什么,没等凝辉说下去,便伸手拉住了凝辉的手,温声道:“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听千舞这么说,凝辉安心了不少,默默跟着千舞继续往前走。
路过几条巷子,老妇在一个铁门前停下来,她开门走进一个院子,两人跟着走进院子,院子很大,种了很多植物,房子看着也很豪华。
“他是来凡间享福的吗?”千舞语气平和,但凝辉总觉得千舞好像不太满意。
两人隐身在院子里、房子里,兜兜转转看了一圈,看着屋子里的照片,如果他们都是凡人,还真是其乐融融的欢乐一家人,难怪老妇引以为傲。
夕阳西下,原本安静的街道,响起车水马龙声,每次有引擎声由远及近得驶来,凝辉心里都会一惊,他有些害怕接下去要发生的事情,虽然千舞可能不会重罚,但他确信这一家的欢声笑语将止步于此。
但是所谓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会来,随着大门的开启,一辆黑色的轿车从门外驶入。车子在房子门口停下,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年轻女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照片上孩子的母亲,她关上车门后,车子朝停车库驶去。
两人跟着车子朝停车库走去,男子关上车门正想离开,两人在他面前现了身。
男子一看惊慌失措,立刻跪地求饶:“神君,神君请听我解释。”
千舞低垂眼睑看着男子道:“你想解释什么?”
男子哀求道:“神君,小仙知道错了,求神君宽恕。”
千舞冷冷道:“既是知道错了,那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错。”
“是,小仙知道自己犯的是天规,愿一己承担,绝无怨言。”
不想千舞却沉声道:“恐怕事到如今,不是你一己承担便能解决得了的。”
男子抬起头眼神惊恐问千舞道:“神君何意?”
千舞淡淡道:“你那半仙的孩子,承了你的仙力,是这世上本不该有的存在。”
男子听千舞这么说,跪着向前两步,拉着千舞的裤腿,两眼湿润道:“神君明鉴,孩子是无辜的,求神君网开一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千舞面无表情沉声道,“你不会以为自己在凡间供职,便可以瞒天过海?”
“小仙不敢欺瞒神君,小仙起初确实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天规只说仙凡有异,不可通婚,我想若是只和凡人交往,应该不会触犯天规,可是后来,她怀了身孕,我也想过打掉孩子,可是,自己的亲身骨肉,我下不了手啊。”
千舞冷冷道:“玩火自焚,要怪就怪你自己,身为天仙下凡履职,学什么凡人谈情说爱?害人害己。”
男子看千舞如此绝情,没有半点网开一面的可能,便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流着泪控诉道:
“神君,下凡履职说着容易,可对我们在凡间的天仙来说,除了履职,也是切切实实要过日子的啊。
那些夫妇下凡的天仙自然没有问题,在凡间与在天庭无异甚至更自由,可是我们单身下凡履职的呢?除了工作,剩下的就只是保守秘密的职责和无尽的寂寞。
我们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们也渴望家庭的温暖,这难道错了吗?神仙真的能做到为了使命,扼杀情感吗?我做不到,千舞神君,你也做不到。”
凝辉看这男子出言不逊,怕他惹怒千舞火上浇油,忙上前提醒道:“注意言辞。”
“难道不是吗?”男子情绪进一步失控,根本没有理会凝辉,竟歇斯底里得数落起千舞来:“当年凝辉神君重伤下凡,你为了找他,下凡二十多年,朝会休会二十多天,你要真能做到心如止水,心中只有使命,又怎会为了凝辉神君弃天下苍生于不顾二十余载?既然你都做不到,为什么要求我们去做?”
凝辉不知不觉眼眶竟湿润了,他转过身背对着男子,千舞看了一眼凝辉后对男子道:“你倒是很敢说。”
男子一副大势已去的样子,笑道:“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保留的?”
千舞叹了口气道:“我没有要求你扼杀情感,天祐单身女仙那么多,你却偏偏要触犯天规与凡人做出苟且之事,我若是宽恕你,如何向其他天仙交代?”
男子听了千舞的话,忽然发出一阵狂笑,末了对着千舞讥讽道:“你以为与凡人私通的只有我一人吗?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人。我们为天下苍生尽忠职守,无愧天地,难道你真的要杀光我们所有人,还要杀尽我们的子嗣吗?”
男子说完,沉默片刻,仿佛恢复了一点理智,他再次跪倒在千舞跟前,哀求起来:“神君,我求求你,我的孩子体内没有邪气,他对地球没有威胁,相反,这些半仙的孩子们有优于凡人的智力与体力,他们会为地球、凡人做出应有的贡献的。
我愿意伏法,你甚至可以将我打入十八层地府,杀鸡儆猴,我绝无怨言,我只求神君放过我的孩子,不要伤害他,他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孩子啊。”
面对男子的哀求,千舞没有回应,带着凝辉消失在男子面前。
见他们走了,男子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