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用完膳后,阿忱下了桌,江意才开口道:“哥哥虽是家中长子,可我知道唯独这件事我没有资格强迫哥哥。因为我也是自己努力争取,不愿与皇室联姻,才得来的今天。
“今日进宫,我原想探探皇上的口风,若是哥哥的婚姻大事最终能够自己做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可显然,宫里有宫里的打算。”
她神色认真又道:“如果哥哥不愿意,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我们一起想想其他的办法便是。”
江词道:“谁说我不愿意。”
江意怔愣地看着他。
江词又道:“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我本想再多自由两年的,这一成婚,不就受人管着了。可既然朝中想给我派个媳妇,我没有道理不要,省得我还得自己去找。”
江意道:“哥,娶妻是大事。”
江词道:“我当然知道是大事。可我跟你和苏薄不一样,我又没有意中人,就更没有为之反抗拼搏的理由。与皇室联姻,人家是公主,嫁给我当媳妇还是下嫁了,只要公主不觉得委屈,说来理应是我赚了不是?”
江意张了张口,道:“公主怎会觉得委屈,哥哥风华正茂、才貌双全,公主们都有意向我们家示好的。”
江词道:“是么,那就好。那这件事小意就帮我做决定,你觉得哪位公主好,就选哪位。”
江意道:“画像都带回家里来了,哥哥不看看么?”
江词道:“看什么看,光看画像又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有什么用。而且我也不是个只看脸这么肤浅的人。小意你帮我选,哥相信你,你选的人定然不会错。你喜欢我就喜欢。”
苏薄道:“我就说照你喜欢的选就好。”
江词来气道:“宫里的事没法阻止也就算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推我下火坑!有种下午再来打一场!”
苏薄道:“我怎么是推你下火坑,你看我在火坑里么。”
江词灵光一现,道:“老实说,你是不是记恨我和爹嘲笑你偷偷学唱戏一事?所以你就这么报复我。”
江意:“偷偷学唱戏?”
江词就非常气爽痛快地揭发苏薄:“小意你还不知道,就是他最近经常偷看一本册子,我道是什么机密册子,就也去弄来看了两眼,结果发现他是在偷学戏谱。据他本人交代,这好像是他发展起来的爱好。”
江意:“……”
她不由侧头看向苏薄,见他若无其事,显然江词揭他的底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杀伤力。
江意晓得他为什么偷偷学,但是却没有料到他竟真的在学,那明明只是除夕那日她顺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啊。
江词见苏薄不为所动,不甘心地又戳他道:“也不晓得这人脸皮是有多厚,我要是他早就钻地缝里去了。”
苏薄道:“你钻一个我看看。”
江词冷哼道:“又不是我一个嘲笑了你,我爹没笑你吗,他当时比我笑得还大声好。怎么你偏偏跟我有仇似的,跟小意说给我找媳妇,你要是能耐你怎么不吹耳边风说给我爹找一个呢?”
江重烈火爆脾气一下就上来了,道:“说什么混账话,现在是你要娶媳妇儿,还推老子头上来了!”
江词突然灵感顿悟,道:“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江家不止我一个男人,你也是江家的男人。”
江重烈:“……”
江词立马精神抖擞:“要是让爹你跟皇室联姻,那也算数的!”
江重烈抖了抖胡子,道:“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小意,你今下午就把他媳妇选定了给宫里送去,让宫里尽快挑个好日子,给他娶进门!这能是什么坏事,早点娶进门早点抱孙子!”
江词不可置信道:“你还是我亲爹吗?”
江重烈道:“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我怕我一会儿揪你到祠堂当着你娘的面儿打死你!”
下午的时候,江意还是往江词的院里走了一趟。
她去的时候,江词正坐在他屋门前的台阶上如痴如醉地磨枪呢,仿佛都忘了自己是个即将娶妻的男人。
见江意来,江词招呼她过来坐。
只不过看见江意抱来的卷轴,江词很是抵触排斥,突然又想起了现实中的烦恼,眉头揪在了一起。
江词道:“小意你怎么又拿画来?”
江意道:“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由哥哥过一过目。”
江词道:“不是叫你帮我选么,只要小意选来的,哥必然诚心娶了她进门就是。”
江意道:“可那终归半分都没如哥哥的意。既然哥哥愿意娶,在有限的条件里,总得选一个自己最满意的。”
江词继续磨自己的长枪,混不在意:“小意喜欢我就喜欢。”
江意坐在他身侧,良久道:“江家与皇室联姻是必然的话,我与哥哥便是非此即彼。我们中有一个为了自己而活,另一个就需得背负使命,哥哥,我选择了前者,你会怪我吗?”
江词这枪实在磨不下去了,放在了一旁,转头看着江意道:“小意,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是你哥,我怎么会怪你?
“我是家中长子,家中使命责任,理应是落在我这个当哥的头上,与你有什么关系?何况嫁给苏薄一直是你好些年前就有了的念头,你是真心爱他,又不是为了逃避联姻而匆忙草率地嫁给他。”
他郑重地又道:“就算没有苏薄,哥哥也不会让你为了联姻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
江意笑,觉得又温暖又酸涩,道:“那哥哥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呢,就心甘情愿吗?”
江词道:“我当然心甘情愿。”
她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他又道:“到了年纪本就该娶妻了,我又没有喜欢的人,娶谁不是一样。娶一个差不多的姑娘回家来过日子,不过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有什么要紧。”
他早就想得透彻了,也早就知道这件事不可避免。
成亲对于他来说,是有点陌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
他想到时候他和苏薄的感觉肯定不同,因为他压根没有心里真正想娶的姑娘。
不,从前有过。
失去了以后就没有了。
但现在既然到他头上了,他也坦然接受,因为他的身份和责任使然,他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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