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被药宗宗主劈头盖脸一问, 他心里一悚,后背被冷汗沾湿。
绝血丹和生血丸向来是被正道所不容的邪物,用活人血炼制丹药提升修为, 不只会让大批心狠手辣的修士走上邪路,更会致使无辜者命丧黄泉, 没有任何一个门派能容忍上陵姜家炼制绝血丹和生血丸。
姜洛冷汗重重:“我上陵姜家从不炼制这样的邪物!”
药宗宗主目光锐利:“那令千金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上陵姜家做庇佑,以她的能力,她如何能杀尽异蛊门全门, 又如何能炼制出绝血丹和生血丸?”
“这、这……”姜洛被问得哑口无言,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上陵姜家洗清嫌疑。
他心慌神乱,瞥到姜扶光还像一个青面鬼一样在旁边直打哆嗦,她此刻狼狈、身上全是血迹,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 衣服上甚至还有蛊虫爬行留下的痕迹。
姜洛心里一阵反胃,这、这就是他的女儿?
她给上陵姜家惹了多少麻烦,闯了多少祸?姜洛很铁不成钢,他从没要求过姜扶光如何出人头地, 但她为何总能惹出祸患来?无论是给妖魔卑躬屈膝的事,还是现在用绝血丹生血丸的事情, 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已经是上陵姜家的人, 还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姜洛现在当着整个修真界正道的面,必须把上陵姜家给择出去, 他眼神中充满失望, 痛心疾首逼问姜扶光:“你、你说, 到底是谁帮你炼绝血丹和生血丸的?到底是谁引诱了你?!”
姜扶光浑身打哆嗦, 姜洛那充满失望和痛心的眼神让她忐忑难安, 难道父亲要放弃她了?
姜扶光爬向姜洛, 抓住他的衣服:“父、父亲……不、不是我……”
她仍然不承认,她也不能承认,如果她真的承认了这件事,之后她在修真界还怎么立足呢?中陆会看不上她,天南她也早已放弃,天大地大难道就没有她姜扶光的容身之地了吗?
姜扶光痛哭流涕,抓住姜洛的衣服,她哭得越惨,心里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父亲怎么能直接把自己推出来,他不知道现在上陵姜家是她唯一的□□了吗?
可惜,姜扶光这次闯的祸实在太大,姜洛现在没法包庇她,只能把上陵姜家择出来。
他脸颊抽动两下,重重地把姜扶光拉着自己衣服的手拂下去,姜扶光本就体力不支,如今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姜夫人心痛无比:“夫君,你就仅凭着别人的几句话就不信自己的女儿了吗?扶光是你的孩子啊,他们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怎么能胡乱冤枉人?”
苍山猛咳几声,忍不住要走上前去理论——他刚才的一切还不算证据?一定要留影石才能算成证据吗?按照这才算证据的话,天下不知少了多少凶手。
姜如遇按住苍山的肩膀,苍山不用走过去,姜夫人这话可不只得罪了苍山。
果然,药宗宗主冷然道:“夫人,我从令千金的血中发现绝血丹和生血丸的影子,这不叫证据,什么才叫证据?夫人是要仗着当初异蛊门的人没来得及用留影石,就一定要赖说没有证据?”
药宗宗主德高望重,谁敢说他的话是假话?
所有人都看得出,姜夫人这是为了袒护自己的女儿,就连脸都不要了。
这上陵姜家,真是一个糟污之地。
姜洛不可能再让姜夫人和姜扶光继续丢人下去,他指着姜夫人:“你住嘴!你别猪油蒙了心,为了袒护扶光就挑战所有人的底线。扶光身上的血腥臭难闻,说明这些血的主人至少死了几天,这些血中还有异蛊门的蛊虫……种种证据摆在你面前,你还说没有证据,你要什么证据?扶光是我的女儿,我也心痛,可如果看着她一错再错,这不是爱她,是害了她。”
姜洛难道不心如泣血吗?可现在他不让姜扶光认罪的话,修士们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对谁都不好。
姜洛声音微缓:“扶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到底是谁教坏了你?你说出来,你是上陵姜家的女儿,你要有担当。”
姜洛弯下腰看着姜扶光,想让她清楚,现在先把上陵姜家给择出来,只有保住上陵姜家,之后上陵姜家才能救她啊。
可惜,现在姜扶光完全没办法理会姜洛的用意。
她只体会到无边心凉,手臂颤抖着,推开姜洛,眼神里居然有恨意:“父……亲,你好意思给我说我是上陵姜家的女儿吗?从小,我就流落在外,你从来没有管过我,我学成了什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问我谁教坏了我,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怎么没把我教好?”
“父亲,你口口声声只有上陵姜家,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姜扶光眼里全是冰凉的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推出去我,我就会死,你当初抛下了我,现在又要让我死。
姜扶光声声指责,她是真的委屈,满腹都是恨意。
可这恨意,别说别人,就连姜夫人都觉得有些来得有些突然。
明明是姜扶光用绝血丹和生血丸,现在带来了巨大的麻烦,怎么被她说得倒是一切都是因为她前二十年没在上陵姜家长大的缘故了?
姜扶光那一肚子的脆弱多思就像是奇异的歪理,让人心里忍不住厌恶,觉得黏糊,却又无法找到反驳她的话。
姜如遇自然什么话都没说,像这种上陵姜家窝里斗的情景,她乐得看,又怎么会阻止呢?
关键时刻,凌火道君拼着受伤挣脱星辰的力量,她气得倒仰,本就可怖的面容泛满红色,二话不说一掌朝地上还委委屈屈、自觉被辜负的姜扶光打去。
姜扶光控诉完毕,原本还等着姜洛朝她道歉,不想一阵掌风袭来,正中她的腹部。
姜扶光登时像一只断线般的风筝般被打出去,在地上拖行好长一段距离,身上腥臭的血更是被打出来,淌在比试台上。
姜扶光被这结结实实的一掌打懵了,这是死亡的气息,她耳朵里嗡鸣、出血,仿佛动一下都会立刻去死。
她有些害怕了。
凌火道君怒火中烧,狠狠瞪了眼姜洛和姜夫人,再看向姜扶光,大声斥责:“什么矫情的贱人!你犯下大错,再次带累上陵姜家,还要怪我们没教好你?给了你这条命,就是上陵姜家欠了你?”
凌火道君真恨不得现在就把姜扶光给杀死,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认下姜扶光做自己孙女。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姜如遇待在上陵姜家!姜如遇再如何倔强不惹人喜欢,至少不是这种自私的惹祸精。
凌火道君气不打一处来:“你朝妖魔屈膝,不是上陵姜家继续庇佑你,你当你现在会在哪里?如今你居然犯下这等错,哼!”
她双臂一振,如修罗魅影般飘下来,站定在姜扶光面前,如同老鹰般的手钳住姜扶光的下巴,重重地掰开她的嘴巴:“说!到底是谁给你绝血丹和生血丸的?你敢不说,本君现在就杀了你!”
凌火道君是个真正的狠人,她再有千万般的缺陷,但能修到道君的地步,总也有过人之处。从她明明脸上是坑洼,却能不惧人眼就能看出,凌火道君的心比铁石还狠。
她现在可不能再让姜扶光呜呜咽咽、吞吞吐吐地连累上陵姜家,告诫完姜扶光之后,还不等姜扶光答应,以手成掌,在姜扶光脸颊上左右开弓,归风摧火掌哪怕不是为了杀人,这般打下来,也让姜扶光脸里边都好似被打烂了。
说也奇怪,姜扶光恐怕就吃这一套。
刚才姜洛让她说时,她就委屈控诉姜洛的不对,仿佛自己做的一切都有苦衷,但现在被凌火道君险些打死,姜扶光的骨头又软了。
她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严刑拷打。
姜扶光现在无比乖顺:“鸦、鸦杀堂……堂主。”
她说出这个名字,凌火道君仍然不满她的吞吞吐吐,怒吼:“全部说完!连说话都要本君教你吗?”
姜扶光浑身一抖,现在也不委屈了,更不控诉了:“他帮我炼制的绝血丹和、生、生血丸……我想参加灵天秘境的名额之争,可是,我的手废了……我就想让他帮我……绝血丹和生血丸都是他炼制的,他让我每日服用,增进修为。”
“他人呢?”凌火道君喝问。
姜扶光敛眸,说出若风的藏身地点,凌火道君当即派人前去捉拿若风。
见姜扶光认罪,凌火道君这才对星堂堂主道:“诸位且看,这一切都是她一人所为,和上陵姜家没有任何干系。这个人,哼,随便你们要如何处置,这样的人留在上陵姜家,也不过是惹来一桩又一桩的祸事。”
在姜扶光来之前,上陵姜家可没这么丢人过。
星堂堂主颔首,倒也认为的确不关上陵姜家的事情。
他道:“诸位觉得,应当如何处置此人?”
苍山眉眼中透出怒火:“我师门几百条人命因她而死,她如果不填命,公道何在?”
药宗宗主也道:“她心性奸邪,况且,绝血丹和生血丸是修真界的禁药,哪怕是丹家也不会炼制。”话说到这里,药宗宗主微扫了玄阳宗方向的丹流一眼,丹流从刚才开始就冷眼看着这一切,他也点头,证明药宗宗主所言非虚。
“如果此女不死,修真界人人都想用绝血丹和生血丸,世间就乱套了。”
姜扶光不想死,她的头更痛了。
她的脑海里甚至零零碎碎闪过一些片段,有她被所有人宠爱的画面,有‘姜如遇’被人嘲笑,把全身的鲜血换给她的画面……姜如遇那身血里的灵气真是足啊。
姜扶光不想死:“我、我不知道用绝血丹和生血丸,会死几百人。”
一切都是若风所做。
药宗宗主瞪着她:“难道你以为用别人的血提升自己的修为,对别人也是好事?不要再狡辩了!”
杀。
这是所有修士心中都萦绕着的一句话,光想想姜扶光那身血是异蛊门几百人的血,就让人不寒而栗。
星堂堂主沉吟,群情激愤之下,姜扶光肯定是该死的。可他看向凌火道君,不知凌火道君是什么意思呢?
凌火道君比别人都要恶心姜扶光,如果不是这个人,她的真海也不会被姜如遇所伤。
凌火道君现在也想清理门户,她掷地有声道:“这样的人,自然该死!你们不敢动手,本君亲自来!”
凌火道君说完此话,龙头杖高高拿起,一杖朝姜扶光打去,就要令她命丧当场。
在修真界,人命珍贵如珠宝,却也轻薄如草芥。
“砰!”一声。
姜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姜扶光的面前,她的头被凌火道君一杖敲破,鲜血迸裂,眼珠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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