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
啥玩意儿？要照顾自己的妈妈？
不是, 你知道自己的提交上去的改良技术代表着什么吗？你知道这个技术一旦成熟的话，那就可以完美地解决能源危机，如果核能源可以完美使用的话, 那么他们国家的科技力量绝对会更进一步。
虽然陈杰并不是专业的研究人员, 但是在组织里面待得时间长了, 皮毛的东西基本都了解一些，而和赵刚过来的时候，局里的专业人员也给他们两人进行了一番恶补。
专业知识了不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戚妄真的很重要，他们必须要将戚妄给带回去。
“其实我们可以请人照顾您的母亲，您给的资料真的很重要, 如果这一项技术真的研发成功的话, 我想您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这其中代表的意义。”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刚也帮着劝和道：“是啊，戚妄老师，我们可以派专业人员照顾您的母亲, 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我们也可以带她去京城……”
听到他们的话之后，戚妄摇了摇头说道：“我妈妈不想离开青州市，这里是她的家，她的根在这里, 我不能离开，我必须要照顾她。”
说说到这里，戚妄脸上的神情黯淡了下去，他幽幽地叹一口气, 说道：“你们需要的其实也就只是几个关键性的资料罢了，回头我将资料给你们了就好，我这边儿实在是走不开, 真是抱歉。”
陈杰和赵刚两人对视一眼，察觉到了戚妄的态度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陈杰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赵刚扯了扯胳膊，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了。
陈杰闭上了嘴巴，而赵刚则看向了戚妄，满脸认真地说道：“戚妄先生，如果我们将您的困难解决掉，您愿意跟我们去京城吗？”
戚妄点了点头，说道：“去京城一直都是我的梦想，原本有个机会我是可以去的，不过可惜后来因为一些意外失之交臂，这个是我的梦想，我不会放弃的，等到我母亲的身体好起来后，我若是可以说服她，那一定会到京城去的。”
戚妄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陈杰和赵刚两个没有在继续劝说下去，两人又跟戚妄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送他们出门的时候，戚妄脸上带出了几分笑容来：“不好意思，让二位白来一趟了，不过我们已经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以后也可以常常联系的。”
陈杰和赵刚的态度依旧恭敬，虽然戚妄拒绝了跟他们离开，但是戚妄是事出有因，而不是故意拿乔，两人对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
“戚妄老师，您太客气了，能与您见上面，我们这一趟来的就不亏，我们会一直等着您，等到您家里的问题解决了，我们还会再来寻您的。”
戚妄嗯了一声，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后，陈杰和赵刚两人方才转身离开了。
他们两人的容貌普通，穿着普通，气质看起来虽然挺好的，但是也没让大家伙儿往高了猜，有那热情八卦的，看到他们两人离开后，便凑到了戚妄的跟前去，趁着他还没有关门，询问那两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戚妄开口说道：“也没什么，我先前为了照顾我妈妈，不是已经从鲁阳中学辞职了吗？后来我投了一份新的简历，那是新公司的两个负责人，过来跟我谈工作的。”
戚妄这番话也并没有说谎，国安部下属研究所是他看好的新单位，而他提交上去的那些资料也就是他的简历，他们也是因为看中了他的简历才来找他去工作的。
他并没有说谎。
知道戚妄找了新工作之后，那个邻居点了点头说道：“戚老师，你找个新工作也好，听说你妈妈已经醒过来了，她既然好了，也不需要你在医院继续照顾了，这男人还是要有个事业的，要不然这媳妇儿都不好找……”
那个热爱八卦的邻居是个话痨，说着说着就开始絮叨了起来，虽然是一片好心，可是那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一些。
戚妄客气而又礼貌地笑了笑，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张叔叔，谢谢您的好意，不过这些是我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您就不用多操心了，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也不等那个张姓邻居说话，便直接将防盗门给关上了。
热情八卦的张姓邻居：“……”
戚老师过去还是挺好说话的一个人，怎么现在看起来都是一副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不过张姓邻居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有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喜欢掺和别人家的事儿，前段时间张茹芬见天的闹腾，每次都是他在劝说戚妄。
“你妈就是这样的人，她一辈子都是这个性格，你还能让她改了不成？”
“你一个做小辈的，顺着点儿你妈妈又能怎么样？”
“她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如果不是你拖累的话，她的日子甭提多好了，你还不孝顺她，难道是想要逼死她了不成？”
“我要是你的话，一定会孝顺你的母亲，她为了你受了太多的苦，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这些话都是张姓邻居曾经对戚妄说过了，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有什么问题。
都说百善孝为先，做父母的为子女付出了那么多，他们吃苦受累，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现在父母老了，孩子大了，若是父母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顺着他们又能如何？
所以张姓邻居过去的时候劝说戚妄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站在正义的制高点上，觉得他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戚妄那冷淡的态度却让他心中生出了一些很不舒服的感觉来。
“真是的，戚老师看起来是个挺不错的人，怎么这么计较？”
张姓邻居嘀嘀咕咕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当天晚上，在他睡觉的时候便做了一个梦，而在梦中他变成了戚妄的模样。
“我不活了，我没想到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竟然一点都不肯听我的。”
“你这么对我，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你别着拦着我，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这就去死，绝对不会拖累你的。”
张姓邻居看到张茹芬又哭又嚎，不停地用头撞着墙，一边撞墙，一边嚎叫着指责他。
砰砰砰地撞击声不断地响起来，看到那状若疯癫的张茹芬时的，张姓邻居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发冷。
过去他一直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没有任何的问题，他觉得张茹芬是个好妈妈，为了戚妄这个儿子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她明明能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可是为了戚妄这个儿子，她宁愿委屈自己，来养育这个儿子。
所以不管张茹芬做了些什么，戚妄都应该原谅她的。
这个张姓邻居一直都是这么觉着的。
然而此时此刻，当他在梦里面变成戚妄，领教了张茹芬的疯狂之后，张姓邻居便恨不能给过去的自己几巴掌。
张茹芬现在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了，哪怕自己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这个空间待了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她根本无法想象张戚妄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跟张茹芬生活了那么多年。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张茹芬还会利用周围人的舆论，她会到处卖惨，然后利用邻居们一起逼迫着戚妄低头。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话，戚妄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他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张姓邻居在张茹芬的嚎叫声中想到了过去那么多年戚妄所过的日子，想到自己过去劝说戚妄的那些话，想到自己和邻居们的所作所为。
如果说张茹芬是仗着母亲身份对他行凶的人，那他们这么多劝说着让戚妄原谅张茹芬的人便全都是帮凶。
而这天晚上做同样梦的人并不只有这个张姓邻居一个人，几乎所有的邻居们都做了同一场梦。
当他们脱离了旁观者的身份，真正代入到戚妄的身份之后，才发现戚妄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那么地让人绝望。
张茹芬的疯狂自残行为，用自己的性命逼迫着戚妄低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退让。
在梦境之中的他们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完全要被张茹芬支配，从言行到穿着打扮，甚至到自己吃的饭喝的水，全都要由张茹芬摆布。
他们甚至因为出门前端杯子的姿势不对，就要被迫欣赏张茹芬的嚎叫。
她的行为没有任何的逻辑，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哪怕梦中的邻居们都已经小心再小心了，也无法让张茹芬满意。
而只要张茹芬不满意，她就会尖叫嚎哭，当然她并不会动手去打他们，可是她却会用各种她能所想到的办法自残，他们耳边听着张茹芬的那些嚎叫，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掉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魔鬼？
为什么平常对着他们挺温柔善良的张茹芬现在却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她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儿子表现出这么大的攻击性，好像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似的，她分明是想要逼着自己的儿子去死。
这样的母亲实在是太可怕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
此时此刻，进入到梦中变成戚妄的这些邻居们才发现过去的自己到底有多么浅薄，他们劝说着戚妄原谅张茹芬，不让戚妄跟他妈妈闹，让戚妄要孝顺他的妈妈，说他妈妈不容易，他不能违逆她。
明明他们自己都能感觉到张茹芬的行为有些过分了，可是他们又觉得张茹芬是戚妄的母亲，不论如何戚妄都应该原谅她，他们只是为了解决麻烦，而并不是真正的想要平息母子二人之间的事情。
压着看起来好说话的一个人低头认错，就是他们解决问题的办法。
过程怎么样并不重要，那个看起来好说话的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委屈也不重要，只要将那个会吵会闹，会扰乱大家伙的人重新变回她原本的样子就好。
过去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做的，因为戚妄好说话，因为戚妄不吵不闹，因为戚妄每一次都会妥协，所以他们才会逼迫着他向她的妈妈低头认错。
这一场梦境之持续了很长时间，而梦里的这些人都以为他们要真正地变成了戚妄，如果他们成了戚妄，每天都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他们觉得自己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跟张茹芬在一起的那种窒息绝望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呼吸，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被束缚住了，他们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生命。
绝望。
这就是他们这些人唯一的感觉，他们甚至觉得只有死亡才能减轻这种痛苦，只有死掉了才能从张茹芬的魔爪之中逃离出去。
就在陷入梦境之中的邻居们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深刻地体会到张茹芬的可怕时，这一场折磨了他们一整夜的梦境终于结束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邻居们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梦境，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们从未有一天像是如此庆幸——幸好他们还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可怜而又可悲的戚妄。
他真的是太惨了。
等到早上戚妄出门准备去医院的时候，每一个见到他的邻居眼中都充满了浓浓的怜惜之意。
“戚老师，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戚老师，这些年你一定忍得很痛苦？”
“戚老师，我终于体会到了你的感受，你真的太可怜了，以后你妈妈再闹，我绝对不会帮她说话了。”
还有人直接婉转含蓄地询问戚妄，张茹芬的精神是不是出了问题。
“戚老师，咱们不能讳病忌医，如果有病的话就去治，这样的话对你对你妈妈都挺好。”
对于这些邻居们的遭遇了什么戚妄心知肚明，事实上昨晚上他们会做那一场梦都是出自戚妄的手笔。
戚妄并不觉得这些人不知道原主遭遇了些什么事情，大家都在一个筒子楼里面住着，这房子的膈应效果并不好，即便关上了门，家里的声音外面也能听得到。
事实上原主一日一日的妥协退让，跟他们不停地对原主说他的妈妈是多么辛苦，为了他受了多少罪，他不能对不起他的妈妈之类的话有关系。
当所有的人都在告诉你，你的妈妈为了你受了很多的苦，遭了许多的罪，她如今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是你害了她一辈子……
天长日久之下，原主也会这样认为。
原主觉得是他耽误了自己的母亲，是他害得张茹芬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所以他才会一步步地退让，妥协，变得越来越听话。
如果不是因为张茹芬对陈晓娟出手的话，原主恐怕会真的如了张茹芬的愿，变成了她手心里面捏着的傀儡。
刺不扎肉不疼，当刺不扎在身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那个受罪的人，逼迫着他去妥协。
其实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原主好说话罢了。
说服原主要远远比说服张茹芬更加容易，再加上张茹芬拥有母亲这个天然的身份优势，他们自然是要站在张茹芬那一边儿的。
原主的死亡这些人多多少少都要付一些责任，戚妄并不会报复他们，但是让他们知道原主所遭受的一切还是可以的。
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他们轻描淡写说出的让人妥协的话到底代表着什么。
看着这些一个个把他当做易碎瓷娃娃一样哄着的邻居们，戚妄一直保持着温和有礼的笑容，却并未顺着他们的话说些什么。
大家伙儿看到戚妄这个样子，更加觉得惋惜了。
而曾经那个是戚妄高中同学闺蜜的女邻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戚老师，我听我朋友说，你当年考上的是青木大学，是因为有人改了你的志愿，你才上了青州师范，是你妈妈改了你的志愿吗？”
当女邻居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不是，青木大学是华国最顶尖的学府，青州师范跟人家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张茹芬是疯了不成，居然会改了戚妄的志愿？
大家伙儿有些不太相信，但是想到昨夜梦里张茹芬的疯狂，他们又觉得这事儿极有可能。
正常的妈妈做不出这事儿来，但是神经病妈妈做得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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