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公主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淌, 她仰头看着戚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悲伤之意。
“洛河好害怕……”
小姑娘显然还没有从昨天遭遇的事情之中回过神来,此时陷入了巨大的恐惧情绪之中,急需旁人的安慰, 以此来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洛河公主到底是个年轻姑娘, 而戚妄虽然是她的皇叔, 可是到底男女有别, 并不好上前去安慰洛河公主, 戚妄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一旁站着的少安长公主, 开口说道:“长姐,你能安慰一下洛河吗?”
听到戚妄所说的话之后,少安长公主方才回过神来,她拎起裙摆, 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在洛河公主的床边坐了下来。
“洛河别怕,姑姑在这里,有姑姑陪着你,没有人能伤害你的。”
因为害怕吓到洛河公主,少安长公主也不敢去抱她,而是朝着洛河公主张开了双手, 等待着她到自己的怀中。
“没事儿了,洛河,我和你姑姑都在这里, 没有人能伤害到你,别害怕。”
戚妄温柔的声音传入了洛河公主的耳中,她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看着少安长公主那慈祥的面孔,她抽了抽鼻子,扑进了少安长公主的怀中。
察觉到怀中的女孩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显然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少安长公主更是心疼,她一下一下地拍着洛河公主的后背,安慰着这个被吓坏了的小姑娘。
眼下这种情形,戚妄也插不进去,他的目光在洛河公主和少安长公主的身上绕了一圈之后,他便悄悄地退了出去,交代手下的人将邵清清叫过来。
邵清清所住的院子距离戚妄的主院并没有多远的距离,,手下人出去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带着邵清清来到了主院之中。
邵清清喜欢穿青色的衣服,此时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天青色的棉袄,下半身是同色的袄裙,脚上面蹬着一双厚厚的鹿皮靴子,踩在雪地上的时候,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来。
许是因为做事儿方便,邵清清的头发并未像是其他的姑娘一样梳成繁复的发髻,她将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整个挽了起来,上面用一根青玉簪子固定,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与女子的柔美,而多了几分飒爽之意。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金灿灿的阳光从天空之中洒落下来,邵清清头上簪着的那根玉簪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莹莹光芒。
邵清清浑身上下穿着的衣服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布料,只是很普通的料子罢了,但是头上所簪着的那根玉簪子看起来却有些不大一样,戚妄的目光在她的那枚簪子上流连了片刻,很快便又转移到了邵清清的脸上。
大约是怕香粉的味道影响了她的嗅觉,所以邵清清向来都不喜欢涂脂抹粉,她一直都是素面朝天,此时一路过来,大约是因为走得快了的缘故,她的脸上染上了薄薄的红晕,这便让那张原本寡淡的面孔多了几分艳色。
“王爷安好。”
邵清清的规矩并不着怎么样——严格说起来,她根本就不知道面对着这些皇亲国戚该行什么样的礼,在边境的时候信王并不注重这样的礼仪,在军中没有人讲究那些繁琐的礼仪,大家行的礼都是一样的,而到了都城之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信王也未曾让人教过邵清清规矩和礼仪,因此她依旧照着从前跟在信王身边时候的模样,行的是抱拳礼。
戚妄朝着邵清清点了点头,也未曾在礼仪这方面去过多的要求她。
她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岁罢了,不过是因为那一份牵扯不断的关系,所以才甘愿舍弃边境的生活,不远千里跟着信王来到都城,进入这个她未曾接触,也不属于她的世界之中。
戚妄觉得,邵清清头上的那根簪子应该是信王所赠,而像是青玉簪子这种东西,已经属于比较私密的东西,哪里能随随便便地赠与他人?
不管是邵清清表现出来的态度,以及戚妄所察觉到的那些蛛丝马迹,都证明了原来的那个信王给戚妄留下了一个不小大的深坑。
然而明知道邵清清和信王之间可能有什么感情纠葛,但是戚妄现在却不得不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渣男,不对邵清清流露出任何的感情来。
“洛河公主已经醒过来了,你帮公主看一看,看看她的身体还有没有什么大碍。”
邵清清原本看着戚妄的眼睛里面似乎有流光在闪耀着,然而听到戚妄这公事公办的声音之后,她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下去,整个人身上的鲜活气似乎都少了许多。
戚妄的心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疼了起来,信王残留在这具身体之中的感情似乎十分强烈,面对着邵清清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失态。
信王这种状态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的情况不太对,可是如果信王和邵清清之间真的有很深的羁绊,那么在原故事之中,他又怎么会跟丽贵妃搅和在一起?最后因为舍不得丽贵妃的眼泪而扶持六皇子上位,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原本戚妄觉得信王已经将他所有的记忆全部都留下了,然而经过邵清清的事情之后,以及他现在所察觉到的那些违和之处,戚妄觉得信王给他留下的坑可能不止邵清清这里的。
这个世界还真是到处都是坑,坑坑不一样,稍不注意,他就要被信王带进坑里去了。
戚妄对自己所进入的任务世界的认知主要来源于原主的记忆,系统并不会给他颁布整个世界的背景,原主对世界和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了解多少,戚妄便知道得有多少,而其他那些原主不知道的东西还需要他自己自行探索。
在之前的世界之中,戚妄也未曾遇到像是信王这么坑的家伙,但是信王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系统进行过筛选之后,才让他进入这个世界帮忙扭转命运,就算知道信王给他挖了不少的坑,戚妄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完成系统颁布的任务。
“跟我来。”
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少说少错,戚妄朝着邵清清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房间里面走了过去,而邵清清看着戚妄那颀长的背影,眼神慢慢地暗淡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插在头发上的青玉簪子,想到当初那人为自己带上簪子时候的画面,邵清清原本有些冷下去的心又重新变得火热了起来。
王爷是个内敛的人,当初在边境的时候虽然并未明说,可是邵清清却知道,王爷既然给了她青玉簪,又把她带回都城,这便已经代表了王爷的态度。
邵清清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她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罢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自己的那一手医术罢了,而王爷是天潢贵胄,又是大燕国的守护神,她跟王爷之间隔了天堑一般,哪怕她穷尽一生,可能都无法跨越这个天堑。
但是王爷既然愿意带她回来,愿意让她住在王府之后,那么她便愿意试一试。
王爷让她相信他,让她等着他,那么她会继续等下去的,直到王爷亲口说不要她的那一天。
这么一会的工夫,邵清清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抬步走上了台阶,跟在戚妄的身后进入了房间之中。
此时屋子里的少安长公主已经哄好了洛河公主,刚刚还哭个不停的洛河公主慢慢地停止了哭声,她趴在少安长公主的怀中,时不时地抽噎一下,但是情绪比起之前来说,已经好了许多。
“长姐,我叫了清清过来,让她给洛河诊治一番。”
昨天发生的事情少安长公主差不多已经忘记了,,然而当邵清清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少安长公主难免想起了昨天所发生的那一些不愉快,她的眉头皱了皱,很难对邵清清产生好感。
“怀安,你的府中就没有其他的大夫了吗?”
戚妄似乎没有听懂少安长公主话语之中的未尽之语,他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开口说道:“是啊,我的府中就只有一个邵清清而已。”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话语,可是落入邵清清的耳中之后,却像是衍生出了其他的什么含义来,邵清清脸上仍旧是一片清清冷冷的模样来,但是耳朵却不由得红了起来。
王爷说,他的府中就只有一个她而已,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在王爷心中的位置始终是特别的?
虽然心中百转千回,但是邵清清面上仍旧一片风淡云轻,除了耳朵微微发红之外,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之处。
少安长公主并不想因为这些琐碎的小事情而跟戚妄起冲突,她的眉头皱了皱,挑剔的目光落在了邵清清的脸上。
昨天的时候因为心中装了不少的事情,所以少安长公主并未正眼瞧过邵清清,今天她总算是留了几分注意力在邵清清的脸上,当看到她那张寡淡无味的面孔时,少安长公主原本不顺的心气慢慢地平缓过来。
长相如此平庸普通,以戚妄的眼光,定然不会跟她有什么牵扯的。
边境来的糙养着长大的女子,就如同荒野之中的杂草一般野蛮生产,哪里比得上花园之中精雕玉琢出来的女子?
在边境那种地方,男多女少,僧多粥少,军营里待的时间长了,就算是母猪都能赛貂蝉,在那种地方,因为没有人对比,邵清清或许还能拿得出手来,然而到了都城这样子的地方,就算是伺候人的丫鬟都要比她出色许多,只要戚妄没眼瞎,就绝对看不上邵清清这种人。
因为确认自己的弟弟不可能跟邵清清这种女人扯上什么关系,少安长公主对邵清清的那些敌意,自然也就散去了,对待邵清清的时候也就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奴婢一样。
邵清清自然看不懂少安长公主的情绪变化,她朝着两位公主行了一礼之后,方才上前替洛河公主诊治。
经过一夜的休养之后,洛河公主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她身体里的那些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了,不过外伤却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才能好。
“王爷,我需要为公主换药。”
帮着洛河公主检查完了身体之后,邵清清直起身来,接着便转头看向了在不远处站着的戚妄,一板一眼地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换就是了,不过换过药后,洛河她能移动吗?”
邵清清说道:“公主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腿上的两处伤口都很深,如果可以不移动的话,最好不要随便动弹,这对她的伤口恢复有帮助。”
涉及到自己专业知识的时候,邵清清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的这份自信自然便源自于她对医术的掌控,因为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所以她才会如此泰然自若地说出这番话。
少安长公主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可如果洛河不能移动的话,难不成还真把皇上皇后叫来信王府吗?”
戚妄摇了摇头,他看着邵清清,认真地说道:“清清,我也知道这种时候伤患自然是不要移动的好,但是等会儿我们必须要到皇宫里面去走一趟,所以等下你给洛河换药的时候,尽量把她的伤口裹得紧一些,防止伤口崩裂开来,明白吗?”
邵清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像是这种外伤,邵清清处理起来是得心应手,毕竟她的手艺在战场上面是练出来了,熟能生巧,那些胳膊腿都要断了的伤他都能处理好,更别提是洛河公主这样的‘小伤’了。
因为要避嫌的缘故,戚妄起身走了出去,之后没一会儿的功夫,邵清清便已经将洛河公主的伤口处理好了。
在这期间,少安长公主看着邵清清的眼神一直不太对,不过想到戚妄跟她没什么纠葛,少安长公主也懒得去挑剔邵清清。
换药的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一通药换下来之后,邵清清倒是没太多的感觉,而洛河公主因为刚刚换药的时候不小心拉扯到伤口的缘故,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的汗水来,他软软地靠在少安长公主的话中,有气无力地说道。
“换药真的这么痛苦吗?难道每一次换药本公主都要像是现在一样经历这种折磨一次。”
邵清清倒是十分耿直地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换药还算是快上一些,因为昨天才缝合的伤口,殿下伤口周围的那些肉已经有些麻木了,感觉不到太疼,不过等两天继续换药的时候,除了疼痛感之外,还会因为伤口在愈合产生让人难以忍受的酥麻感来。”
总而言之,只要受了伤,换药什么的就别想要轻松。
少安长公主实在不喜欢邵清清这样的态度,见她对着她们两个公主,却一点该有的卑微姿态都没有,少安长公主的脸色变越发难看起来。
“放肆,你身为大夫,就是要为病人排忧解难的,若是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的话,那要你有何用?”
昨天的时候,少安长公主面对着邵清清的时候就已经发过一通火,今天也不过是旧事重演,从来一次罢了,邵清清已经有经验了。
“启禀公主,我的能力就只到这种程度,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并不会因为谁的意志而改变,不过如果公主殿下回了宫,或许御医有什么法子,可以减轻换药的痛苦。”
而正是邵清清这种坦坦荡荡的态度,更加让少安长公主愤怒,不过是个乡野之地来的小丫头罢了,是谁给了她嚣张的胆子?她如此猖狂,莫不是觉得依仗着信王,旁人就奈何不了她了。
门内的动声音戚妄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等到里面都处理好了之后,戚妄这才从外面走了进来——如果他再不进来的话,少安长公主恐怕会继续为难邵清清。
即便戚妄对邵清清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是对这么一个气质清冷,内心纯净的女子,戚妄也不想她受到这些无妄之灾,说到底,少安长公主对她百般看不上,不过是因为觉得邵清清和自己之间有些牵扯,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以少安长公主的身份,也不会与邵清清这么一个医女计较。
“这里没你的事情了,清清,你退下。”
得了戚妄的话之后,邵清清干净利落地行了个抱拳礼,接着她便并未在这里多做停留,直接身离开了房间。
少安长公主:“……”
先前还觉得戚妄和邵清清之间可能没什么猫腻,但是现在看到戚妄如此回护着邵清清,少安长公主开始怀疑了起来,也许她之前的怀疑并非没有缘由。
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吗?而且如果她刚刚没看错的话,邵清清头上的青玉簪她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
电光火石之间,少安长公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对面站着的戚妄,失声开口说道:“怀安,你是不是把母后给你的簪子送给了那个丫头?”
戚妄:“???”
这剧情的发展简直超出了戚妄的预料,那簪子不仅仅是信王送的,而且簪子所代表的意义还如此非凡,是信王母亲给他的簪子,而他却转送给了邵清清,只凭这一点,说信王对邵清清没有任何感情都是胡扯。
“长姐,我觉得现在并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怀安,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少安长公主直接打断了戚妄的话,继续追问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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