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老农民

    原主虽然对村里人杀死自己女儿的事情很看不上, 他觉得就算是女孩子, 给一口饭吃也能养活大，大了在嫁出去，也就是了，说到底是自己的骨血, 杀了的话也太过残忍了。

    可是在小沟村土生土长的原主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女人生下来就是给男人当媳妇儿的, 左右都是嫁人生子, 那给谁当媳妇儿不都是一样的？

    所以他很容易就被自己那三个孩子说服了。

    不过虽然如此, 原主想到自己承诺过苏苗苗的话, 心里面终究是有些不得劲, 过了两天后，趁着那老鳏夫下地的时候, 他偷偷跑去看了苏苗苗。

    他听村里人说，苏苗苗给那老鳏夫做了媳妇儿后，十分不听话, 隔三差五都要闹上一出，那老鳏夫不是个好脾气的，少不得就要把她给揍上一顿。

    原主对苏苗苗有着几分怜悯之心，他想着自己趁着其他人不在，去劝说一下苏苗苗，让她不要再反抗老鳏夫了。

    她都嫁给人家做媳妇儿了，睡都被人睡过了，瞎折腾做什么？老老实实给人当媳妇儿, 再给那老鳏夫生个大胖小子，这日子总不会过得太辛苦的。

    原主去了那老鳏夫的家，在两间主屋里面找了一圈儿，却没有找到苏苗苗的踪迹，他以为苏苗苗是跟着老鳏夫下地干活儿去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院子最边上的柴房里面传来呜呜的喊声。

    原主寻声走了过去，透过破破烂烂的窗户，看到了被柴房里面的苏苗苗。

    不过才五天不见，那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此时的她蓬头垢面，形容枯槁，整个人好像老了几十岁一般，她身上没有衣服，脖子上拴着一条粗粗的锁链，链条的一端系在墙壁中的铁鼻环上，那条链条顶多不过一米五，她的活动空间就被禁锢在这么点大的地方。

    苏苗苗的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白皙的肌肤上，一条条的鞭痕纵横交错，她就那么躺在稻草堆上，身体一动不动的，就仿佛死了一般。

    原主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看到这样子画面，那老鳏夫既然娶了苏苗苗做媳妇儿，又怎么能如此对她？她这样子哪里像是个人？分明就是个畜生一般。

    原主试图叫醒苏苗苗，然而他喊了好几声，苏苗苗醒过来是醒过来了，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看到外面的原主时，却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求求你放过我……”

    “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你放过我……”

    “爸爸，妈妈，救救我……”

    “别碰我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尖叫了一会儿后，她便朝着墙壁撞了过去，砰砰砰的声音连绵不断，与她的尖叫声交杂在一起，听着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姑娘怕是已经疯了。

    原主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情形，他被吓到了，又不敢留在这里继续刺激苏苗苗，便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那老鳏夫的家。

    然而原主虽然回去了，可是苏苗苗那状若疯癫的模样却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原主回到家后，吃不好喝不下，脑子里面总是回想着那天看到的画面。

    那个老鳏夫的脾气虽然不大好，有些混不吝了，可是对自己的媳妇儿却是个好的，他原来的那个媳妇儿也一直都说他是个好的，也许是一时想差了做错事儿，要不然也不至于那么对待苏苗苗。

    他跟苏苗苗已经结婚了，两口子过日子总是要磨合的，人家姑娘小，就算有什么不乐意的，那老鳏夫也要体谅体谅她，总不能就把人当成畜生一样养着吧？

    原主觉得自己对不起苏苗苗，可是他没本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老鳏夫对她一点儿。

    于是原主便拎着两瓶酒去找了老鳏夫，想要劝他对苏苗苗好一点儿。

    小沟村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加上这里地处偏僻，没有什么外人会来，家里面又没有什么值钱玩意儿，也不怕人偷，因此每家每户晚上都是不关门的。

    原主拎着酒进了那老鳏夫的家，再然后，他便看到了那个老鳏夫正在对苏苗苗施暴。

    平常他们用来抽驴打牛的鞭子被那老鳏夫拿在手中狠狠地抽打着苏苗苗，那小姑娘原本还在挣扎，可是被抽了几鞭子后，便老实了下来，任由着老鳏夫施暴。

    “呸，你就是贱骨头，非要挨几鞭子才消停，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不好？你要是老实点儿，我也不会这么对你……”

    柴房里面点着蜡烛，昏黄的灯光给黑暗的屋子带来了些许亮光，可是那老鳏夫不断蠕动的身体就像是一只可怖的怪兽，牢牢地禁锢着苏苗苗的身体。

    苏苗苗像是死狗一样躺在稻草堆上，任由着老鳏夫施暴。

    再然后，她看到了窗外站着的原主。

    原本已经消停下来的苏苗苗突然又开始挣扎了起来，她尖声惨叫着，手脚并用抓挠着老鳏夫，最后狠狠地咬在了老鳏夫的脖子上。

    老鳏夫吃痛，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然而苏苗苗怎么都不肯松口，到最后那老鳏夫的脖子硬生生地被她扯下一小块儿肉来。

    见了血后，那老鳏夫的戾气被激了出来，拿着鞭子法发疯一样地抽打着苏苗苗。

    “救救我……”

    苏苗苗被打得在地上不停翻滚，拴在她脖子上的铁链哗哗作响，禁锢着她的自由，让她无法逃脱，只能承受着老鳏夫的暴打。

    苏苗苗疼得受不住了，便向原主求救。

    她想要原主救救她。

    然而看着发疯一样鞭打着苏苗苗的老鳏夫的时候，原主害怕了，退却了，他慌张地看了一眼伸手向自己求救的苏苗苗，转身逃离了老鳏夫家。

    原主没有忘记看到自己要逃走时苏苗苗那绝望的眼神，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眼就是苏苗苗被鞭打时候的惨状。

    “老刘头一定不会打死她的，那是他媳妇儿，他花了钱买来的，他一定不会打死她的，不会的，不会的……”

    虽然这么不停地安慰自己，可是原主心里面始终不安，他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去老鳏夫家一趟，好好劝说劝说他，让他好好对待苏苗苗。

    然而等到第二天，还没有等到他去老鳏夫家，那个老鳏夫便寻上门来，让原主的三个儿子再给他找个媳妇儿。

    苏苗苗被他活生生地打死了，老鳏夫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原主那三个儿子的错。

    “我给了你们那么多钱，就是为了让你们给我找一个听话媳妇儿，你们给我找的是什么？”

    原主大儿子戚大柱冷着脸说道：“老刘哥，话不是这样说的，媳妇儿我给你弄到了，是你把她打死的，哪里能怪得到我们？”

    戚二柱和戚三柱都觉得是这理儿，是那老鳏夫过分了。

    然而老鳏夫却不管那些，他觉得自己花了钱，戚家三兄弟就给他一个他想要的媳妇儿：“她性子那么烈，都不肯跟我睡觉，是你们跟我说要好好磨磨她的驴性子的，现在人磨死了，你们还能怪我吗？我不管，你们一定要赔我个媳妇儿。”

    老鳏夫不肯罢休，一天三顿按时过来闹，兄弟三人没了办法，只好答应他重新给他找个媳妇儿。

    得了他们的承诺后，那个老鳏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而戚家三兄弟骂骂咧咧了好半天，这才不甘不愿地离开了小沟村。

    这一幕被原主看在眼中，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苏苗苗会被那个老鳏夫给活活打死了。

    那不是他的媳妇儿吗？他不是应该疼她爱她的吗？他这么会活生生地打死她？

    原主心里面很不舒服，左思右想后，他带着两瓶酒去找了老鳏夫。

    几杯酒下肚后，那老鳏夫醉得五迷三道，原主趁此机会询问了那个老鳏夫把苏苗苗的尸体弄到了什么地方去。

    老鳏夫也没有瞒着原主，直接告诉他，自己把苏苗苗给埋在了庄稼地里面。

    “她一个贱女人，好日子不过，非得跟我过不去，这是她应该得的报应，死了当肥料养养田地，就当她是赎罪了……”

    说完这句话后，那老鳏夫便沉沉醉了过去，而原主不知道怎么想的，趁着天黑，偷偷地去了老鳏夫家的地里面。

    原主很快就找到了新番过的土地，挖了半天后，他看到了苏苗苗的脸。

    现在天气还不热，苏苗苗的尸体并没有腐烂，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恐惧和绝望之色凝固在她那张年轻的面孔上。

    原主回去之后病了一场，等到他好了之后，三个儿子又给那个老鳏夫带回来一个媳妇。

    这一次的女人年纪要大上许多，她比苏苗苗乖，挨了几次打后，就老老实实地跟老鳏夫过起了日子。

    原主偷偷地去看过那个女人一次，哪怕她听话也不反抗，可是老鳏夫依旧把她拴在柴房里面，像是曾经对待苏苗苗一样对待她。

    原主隐约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将目光放到了村子里面那些娶了新媳妇儿的人家身上。

    然后原主发现，好像自打那些人结婚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些新媳妇儿出现过，那些人家都说新媳妇儿刚进门，害羞不敢见人，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从前的原主相信了，可是现在，他不相信了。

    原主偷偷地去了那些娶了新媳妇儿的人家去，几乎每一家对待那些女人都是一样的手段。

    有些把她们锁在柴房里面，有些把她们锁在猪圈里面，有些把她们锁在地窖里面，她们没有衣服，满身伤痕，看起来不像是人，反倒像是一个个畜生一样。

    谁家男人会是这样子对待自己媳妇儿的？

    原主很生气，他跑去质问那些人，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好好对待这些女人，为什么他们把媳妇儿娶进门来，却又要这么对待她们？

    一开始那些人对原主还有几分客气，毕竟他们能娶到媳妇儿，都是因为原主三个儿子的缘故，因为这个，他们一直容忍着原主，然而原主一直不依不饶地质问，让大家对他彻底没了耐心。

    “你找我们的麻烦做什么？媳妇儿娶进门，就是我们家的人，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问我们为什么要把她们拴起来？这事儿是你儿子教给我们的，要问问你儿子去！”

    “就是，是你儿子说要这么对她们，才能让她们老实下来，有什么问题找你儿子去。”

    原主被他们的话整蒙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对待这些女人，全是他三个儿子出的主意。

    他的儿子都是好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原主不相信，跑回去询问他的儿子们，然而面对原主的质问，他那些儿子却十分不以为然。

    戚大柱说：“这些城里女人一个个都傲得不得了，不这么收拾她们，哪里能打断她们那一身骨头？让她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戚二柱说：“爹，你年纪大了，不懂这些，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事情我们自有分寸。”

    戚三柱说：“爹，你甭看她们现在可怜，等她们老实下来了，男人们还能不疼她们吗？”

    戚家三兄弟都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觉得女人就是天生的贱骨头，尤其是城里女人，一个个眼高于顶，看着挺像是那么一回事儿，实际上她们就跟那畜生似的，欠教训，等把她们收拾好了，也就老实了。

    这一次原主却并没有被自己这三个儿子说服。

    虽然他没有什么文化，法律什么的也都不懂，可是原主也知道，这样子把女人当成畜生一样对待是不对的。

    原主跟三个儿子大吵了一架，勒令他们不许在给村子里面的人介绍媳妇儿，要他们把收的钱还回去，把那些可怜的女人们给放走了。

    戚家三兄弟哪里能同意，他们跟原主大吵了一架，之前还挺孝顺的兄弟三人立马就转变了态度，想要给原主一个厉害瞧瞧。

    然而原主也是一个一根筋的，孩子不听话，他就去跟村里人说，让他们把那些女人给放了。

    然而好不容易娶到媳妇儿的村民们怎么愿意，加上戚家三兄弟又放出话来不管原主了，他们对原主便没有丝毫客气。

    原主再上门就开始拿着扁担锄头地赶他出去。

    几次三番下来，原主的名声彻底臭了，小沟村的人都知道他想要夺走大家的媳妇儿，所有人都仇视他，厌恶他，不肯再与他交流。

    原主犹如困兽一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一个人的力量，又哪里能抵得过全村人的力量？

    后来，又发生了女人被打死的事情，原主受不了了，趁着村里人下地干活的时候，想要放走那些女人们。

    然而原主还没有来得及带他救出的那人跑远，就被村里人发现了。

    戚家三兄弟没有想到原主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们想要把那些女人给抢回来，原主拦着不肯让他们对那些女人动手。

    推搡间，戚家三兄弟动了真火儿，戚三柱猛地一推原主，结果原主没有站稳，从旁边的山坡上滚了下去。

    等到原主死了后，他看到了很多东西，而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那三个儿子做的是什么事情。

    那些女人根本不是靠他们的嘴巴说回来的媳妇儿，而是被他们给拐卖回来的。

    戚妄睁开了眼睛，回忆起原主的那些记忆，他心中便憋了一腔怒火，险些把他的理智都给焚烧殆尽了。

    身为刑警，戚妄办过很多人口拐卖的案子，在火车没有实名制，监控还不发达的那几年，人口拐卖的案子经常发生，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女性被人贩子拐卖。

    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单纯的她涉世不深，却因此成了那些人贩子的最主要目标。

    被人贩子拐骗后，她们会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被埋到贫穷落后的山村里面，一个活生生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在人贩子和买家眼里，就是一件物品而已，一个要为他们传宗接代的物件罢了。

    而被贩卖掉的女人，能靠着自己的力量逃出来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毕竟她们被卖去的大都是些穷困落后的地方，那里的人极其团结，彼此间互相帮衬着，人生地不熟的女人想要在这些人的围追堵截下逃出去，难于登天。

    而那些人把女人买回去后，人贩子还会教导他们如何驯服这些女人们，他们就像是驯化畜生一样，从精神和□□上折磨着这些女人们。

    这些被拐卖的女人们年纪都不大，她们在家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又哪里经受过这样子的折磨？性子硬的会被生生折磨死了，而性子软的，便彻底屈服在了这些人的折磨手段中，成了那些人的生育工具。

    这些被拐卖掉的女人能被解救出来的不到百分之三十，而这些被救出来的女人们，终其一生都无法从噩梦之中解脱出来，即便被救出来了，绝大部分人还是会困在过去的经历之中，无法挣脱出来。

    戚妄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

    他进入的时间点并不好，这个时间已经到了原主跟戚家三兄弟大闹一场，又把满村的人都给得罪的时候。

    也是因为这个，原主才被三个孩子这么对待，他们觉得原主不听话了，要好好收拾一番，让他知道知道厉害才好。

    戚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等到身上恢复了些力气后，这才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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