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像是充电完毕恢复活力的玩具人, “呸呸”吐出口中叼着的小鱼。
现在的他就像一只落水猫，喵喵地冲飞鸟抱怨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么糟糕的台词从飞鸟口中说出来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现在不是揶揄的时候, 我可是老远看见像死尸一样漂在水里的太宰就奋不顾身跳下河了。”
听到对方的话，他恍然大悟般一拳打在手心上，“说起这个，飞鸟难道没发现这片河流比之前更干净了吗？”
“有, 有吗？”
飞鸟仔细回忆着当初在横滨下河捞鱼的时光, 对比下来这条河流还真的清澈不少。
“虽然是干净了不少, 但是这和太宰掉进水里有什么关系？”
“在干净的河流里长眠的话，”太宰摆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紧接着一脸严肃地说：“肯定比以往所有入水体验都要好。”
飞鸟茫然地看着他, “可是, 可是太宰连我的生日礼物都还没有补上, 却告诉我现在就要入水……”
太宰不作声地将半张脸埋进水里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泡, 隔了一会儿才小声哼哼道：“我忘记送生日礼物了吗？”
把所有礼物翻了个底朝天, 就连学校储藏柜都没放过的少女因为这句反问竟也再次犹豫起来，好半天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年轻的黑手党睫毛轻颤, 没思考一会儿, 随手捉住才回到水中还没游多远的小鱼，“那这个充满大自然气息的生日礼物就送给飞鸟好了。”
飞鸟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捧起被太宰两手捻起的小鱼, 确认它在被太宰反复折腾后还是活蹦乱跳的。
“送宠物的话，没有容器根本就带不走嘛。”
太宰浮夸地捧着脸, 双眼冒光道：“出现了出现了！飞鸟奇怪行为大赏！认可这种礼物的人在世界上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这么嫌弃自己送的礼物吗？毕竟是太宰选手辛苦捉到的啊。”
飞鸟就像忘掉了对方入水的本意, 执意把这条即将成为宠物的小鱼当作太宰治跳进河流的原因。
太宰治笑了笑, 没有反驳飞鸟的说法, 耍赖般拖长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没错哦，是我辛苦入水捉住的，大明星要好好珍惜才行。”
飞鸟叹了口气，把小鱼轻轻放回河里。
小鱼翻了翻肚皮，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摆了摆尾巴，悠哉悠哉地游向远方，这副一点也不怕人的样子，难过会被太宰捉到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小鱼的踪影，太宰才小声地抗议着，“……居然这么对待别人赠送的生日礼物，我可是很辛苦才捉到它的，飞鸟真是过分。”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对待方式了，就是因为珍惜太宰的礼物才会毫不犹豫地放掉。”
再说了，怎么看也没有很辛苦啊。
“太宰选手作为飞鸟选手最要好的朋友，却直接忽略对方的生日，连祝福也没有……”
就连飞鸟也不清楚，明明她们都不是在意生日的人，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却说起了这个。
“那么，重新补过吗？”
听到少女的抱怨，太宰治自然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突然开口问她。
“补过生日？现在吗？”
想到还在事务所练习室等待的声乐老师，飞鸟僵硬地点了点头，“我同意这个主意，由太宰选手弥补自己的过失，和飞鸟选手一起重新度过十五岁生日。”
话音落下，飞鸟陡然发现不仅是她，太宰似乎也开心起来。
少年精致的眉眼弯出一条弧线，“飞鸟选手从现在起要和太宰选手一起沉入水底，像细沙流水一样跟着河流汇聚到海里。”
勉强称得上干净的水面在阳光下微微荡漾着，太宰治沉入水中，修长的身影被河水吞没。
飞鸟还没什么心理准备，完全没想到只是一晃眼的时间，河面就再也看不见太宰的倒影。
她下意识扯住了还未从身边溜走的黑色衣角，企图抓住一不留神就会从手中错过消失的东西。
察觉到阻力，如同看出女孩的畏惧和退缩般，少年再次钻出水面。
太宰的脸上露出了飞鸟从未见过的孩子般干净的笑容，向她伸出手。
飞鸟低下头，今天的阳光太好了，微风吹过脸颊的感觉太过舒适，所以才会惬意得连心脏也不规则的跳动起来了。
她松开被自己死死拽住的衣角，轻轻附上太宰还带着凉意的手。
想要同少年一起潜入水底的心情太过强烈，强烈到她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少女在离开前扭着身子朝岸上的麻仓杏挥了挥手。
他们一起往水下游去，直至潜入河底，感受着水流漫过全身的触感，随着波浪浮浮沉沉。
无边际的随波逐流如同在水的王国里流浪。
温柔的浪潮间，飞鸟在逐渐适应中缓缓睁开眼，在轻轻荡漾的水中迎上那双美丽的鸢眼。
耳边是流水浮动，是游鱼摆尾，是心跳，
这就是你的世界吗？
还算清澈的河水翻涌着，细软的白沙铺在脚下，鱼群肆意穿梭着，感受到人类的靠近又迅速往一旁散去。
飞鸟影影绰绰注视着彼此紧握的手心，心中无比确信，即使漫无目的、没有归处也没关系，毕竟他们正流浪在湛蓝的天空之下。
波光粼粼的水面不时有白鸥飞过，耳边隐约有“呜呜”的汽笛声响起，少女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快到海边了啊。
在不时的换气间，太宰蓦地停了下来，带着她彻底钻出水面。
巨大的樱花树背靠山坡，从陡峭的岸边冒出半截树干遮挡住耀眼的日光，在河面投映出巨大的荫蔽处来。
粉色的樱花花瓣随着微风飘落到河面，又随着河流飘向远方。
沐浴在这样特别的樱花雨中，飞鸟怔怔地说道：“这里，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吧。”
“虽然很苦恼每次入水都死不掉，但偶尔也会得到令人意外的收获。”
“……”
再次听到“入水”二字，飞鸟还是忍不住紧了紧交织的双手。
察觉到对方疑惑的目光，她松开交握的手，第一次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轻轻拿掉飘落在少年柔软发间的粉色花瓣。
“我好高兴能和太宰一起过生日，能到这么漂亮的地方来，感觉更开心了。”
“——诶诶，”
太宰治一副不能吃亏的表情托着下巴作思考状，“这样的话，飞鸟选手的蟹肉罐头都属于太宰选手了。”
“那是当然！”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飞鸟不经意地说道：“说起来，不止是这里的樱花开了，我们学校也要举办什么樱花大赏，太宰要一起来吗？”
“是不用和同学们凑在一起，也能加入的校园活动哦。”
“……樱花啊。”
在漫天飞舞的樱花中迎上那双温柔的鸢色眼眸，飞鸟忍不住笑了笑。
她在心里悄悄说道，不管怎样，明年再来看樱花吧。
……
飞鸟跳进水中后，站在岸边的麻仓杏就一直处于目瞪狗呆中。
说好的去救人，怎么泡在水里聊起来了，难道飞鸟君和溺水者认识？
既然是溺水就表现出自己的虚弱乖乖被营救啊，这是在做什么？
欺诈，这简直是欺诈！水里的家伙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溺水的样子！
不过如果认识的话就一起上岸来呀，就算是春天，泡在河里也很容易感冒的，她也想认识飞鸟君的朋友。
那家伙伸手做什么，飞鸟君为什么不推开他？！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麻仓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孤单单抱紧怀里的吉他。
好不容易被飞鸟君想起却是挥手做拜拜，麻仓杏抹了把脸也麻木地挥了挥手。
她木着脸，背着吉他一个人来到事务所。
吉影事务所，声乐练习室内。
声乐老师握着手机向麻仓杏再次确认。
“啊，麻仓君的意思是，飞鸟君丢下吉他和别人殉情了？”
麻仓杏闻言一滞，“不不不，没有殉情，她本来是去救他的，不知道怎么就一起游走了。”
“额……飞鸟君扔掉吉他和别人私奔了？”
她拼命摇着头，极力向老师解释道：“不是私奔，是游走了，游走了！”
声乐老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拨出电话。
“喂，是奈良先生吗？”
“啊，确实出现大问题了，飞鸟君变成鲽鱼游走了。”
麻仓杏崩溃地从声乐老师手中接过电话，对着经纪人一通解释，变成鲽鱼游走了是什么鬼，所以声乐老师完全没有明白，干嘛一直点头啊！
奈良德里紧张地询问道：“杏酱，你确定飞鸟没有离家出走么。”
在得到麻仓杏肯定答复后，奈良德里在电话那头吞吞吐吐地说：“飞鸟酱有说过她和那个男孩子游到哪里去了吗？”
麻仓杏愣了愣，对啊，飞鸟君要游到哪里去啊？
开什么玩笑，难道真的是私奔？！
等奈良德里和麻仓杏冷静下来打电话联系美佐子的时候，飞鸟已经回家了。
美佐子拿起眼药水，小心地滴在女孩眼中。
“日本政府就是不靠谱，治理了那么久河里还是不干不净的。”
“飞鸟也不是小孩子了，没事不要跳进河里玩啊。”
飞鸟对着镜子照了照，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就像是小兔子。
“上一次去河里捞鱼也没出事，谁能想到这次会感染呢。”
“不要总是抱着侥幸心理啊。”
不等美佐子再唠叨，手机屏幕适逢其会亮了亮，有短信发了过来。
飞鸟看了一眼，不由悄悄勾了勾嘴角。
“这种感觉也太糟糕了，所以说飞鸟用的到底是什么牌子的眼药水？——哒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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