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延垂手立在书桌前。
对面的寇准,正在写劄子。
是关于陕州灾荒的。
内容嘛,自然就是寇延昨夜长篇大论的《救荒活民书》了。
;你从未参与过赈灾,是如何有了这般见解的?写罢,寇准把笔搁置一旁,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寇延早就有了准备,他说道:;我曾翻阅过相关典籍,其实历朝历代都已经有了比较规范的救荒办法了,我只是做了总结而已。
;嗯。寇准点点头。
寇延这话也不假,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历朝历代关于救荒的确已经有了很规范的流程。
寇延确实只能说做了一个总结而已。
但就这样也是了不起的。
如此全面系统的总结荒政,寇延可是咱大宋朝的头一个啊。
;明日我就会把这份劄子交上去,你做好准备,官家这几日有可能会见你。
;官家会见我?寇延面色一怔,这却是他意料之外的。
;我也是猜测,毕竟这几日官家身体抱恙,也许见也许不见,你心中有数就好。
;是。寇延点点头,然后又说道:;父亲,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
;说吧。寇准比之前多了许多耐心。
寇延忙道:;我想学习礼仪和骑射。
;你想学礼仪和骑射?寇准面色一怔。
这寇延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学上进了?
不过寇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毕竟父子之间难得这么和谐。
要知道,以前寇延见他,没犯错时畏缩不前,犯了错时又怒目而视。
只有今日,才能坦坦荡荡的站在这,一副君子做派。
这能不让寇延刮目相看吗?
;难不成一场重病,真的能够让人性情大变到如此地步?寇准忍不住喃喃自语。
……
其实寇延刚魂穿到大宋时,胸中并无大志,更没什么远大理想和抱负。
毕竟都已经是宰相的嫡子了,还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难道做一条咸鱼不好吗?
所以当时寇准满脑子想的,不过是帮寇准渡过难关,然后永享富贵。
可自从昨夜,他在樊楼畅快淋漓的讲了那番话后,自己却把自己触动了。
大丈夫在世,当有鸿鹄之志。
岂能偏居一隅,枉来一世!
而且自从澶渊之盟签立至今已经有十来年了,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终于能够安享和平。
但近几年来,朝政却一直在走弯路,总的方针定不住,改革又总是首鼠两端,游离不定。
尤其是这几年出现的土地兼并问题,三冗问题,更是日益严重。
要知道,虽然大宋的商业繁荣,但终归还是以农业为本的。
而作为一个农业国,清查全国土地,整顿农业税制,这才是立国之本!
可这两样事,朝廷是一件也没做。
寇延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多少。
尤其是那些个饱读诗书的士大夫。
寇延从来就没有小瞧过他们。
但寇延有自己的优势,他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就好比,如今辽国内乱,党项又和吐蕃打个不停。
这个时候正是顺水摸鱼的好时机,甚至还有可能,借机收复燕云十六州和河西走廊。
但从官家到政事堂那些大佬们,却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们的确有自己的考量。
可历史证明,这的确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而且是一次改变大宋国运的机会!
但眼瞅着就要错过了。
寇延能不着急吗?
可着急又能如何呢?
他只是一介白身,位卑言轻。除了在寇准面前吹吹风外,根本无法左右国事。
所以寇延说,他要学习礼仪和骑射。
学习礼仪是为了更好的适应这个时代,学习骑射则是寇延的野心,深埋在他内心深处的野心!
……
却说这寇延走后也就半个时辰,寇随又来了。
而且还带来了寇延绑他的那根麻绳。
寇准叹了口气,他在政事堂还有一堆事呢,看样子一时半会又走不成了。
;父亲,我已经找到证据了,这麻绳正是寇延的罪证。
寇随志得意满的把麻绳递了上去。
寇准接过来瞧了瞧,疑惑的问道:;这不就是普通的麻绳吗?
寇随忙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可不一样,这根麻绳乃是寇延去厨房拿的,父亲如果不信,可以拿水来一试。
;如何试?寇准问道。
不过这话刚问完,寇准便明白了。
他点点头说道:;好,就算是从厨房拿的,可有证据是寇延去拿的?
;有,我有人证。
;谁?
;厨娘越小白。
厨娘越小白是宋氏从庆丰楼请来的大厨,隔三差五过来做几个特色的小菜,手艺还算不错,寇准也认识她。
;她来了吗?寇准问道。
寇随点点头:;在外面候着呢。
;请她进来吧。
寇准这话说完,只见一个瞧着眉如翠羽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入。
;寇相公。这女子声音软糯好听,差点没把在场老爷们的魂给勾走了。
好在两位寇大人都是阅女无数之辈,虽然这越小白有几分姿色,但还是都很快镇定下来。
;你可以证明这麻绳是寇延从厨房拿的?寇准问道。
越小白道:;我只是远远瞧见过,只知道这男子身高八尺,穿灰色褙子,至于样貌,我当时瞧着模糊但大约也有个印象。
;父亲,不如让寇延过来对质一番吧。
寇随迫切的恳求道。
;好。寇准点点头。
他虽然对寇延有所改观,但如果寇延真的胆大包天,敢把兄长捆起来,他也定不会轻易饶他!
就这样,寇延又被喊了回来。
;父亲。寇延恭敬地施了一礼。
寇准没理他,而是冲着越小白问道:;可是他?
打寇延进来,越小白便注意到他了。
她瞧着寇延的模样,神色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变,却摇摇头说道:;不是。
这下寇随可急眼了:;怎么不是?身高八尺,穿灰色褙子,怎么就不是了?
越小白却不慌不忙的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没必要扯谎。
;你……寇随心有不甘,还要再吵。
可一旁的寇准却有些不悦的说道:;好了,我还有事,你们都下去吧。
这下寇随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忙恭敬的施了一礼,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大哥哥,你我兄弟一场,你这是何苦呢?在路上寇延故意冲寇随说道。
寇随冷笑一声:;你那日把我捆在椅子上时,可曾想过你我兄弟一场?
说完,寇随负气而去。
留在原地的寇延,却有了别的心事。
;这厨娘那日的确见过我,她怎么这般袒护我?寇延回去的路上,边走边想,越想越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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