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伊人再次见到楚昔年,刚好是黄昏之前。
橘色的晚霞投射进咖啡厅里,她懒懒的倚靠在座椅里,看起来娇小可爱的让人怜惜。
“伊人,你是不是累了?”
无视掉身边暗戳戳的目光,楚昔年径自来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撩开她额前的碎发,“累了的话,不如改天再来?”
“我只是坐在这里而已,怎么会累呢?”秦伊人扶了扶鼻尖上的墨镜,嗓音温和的说:“给你点个小蛋糕怎么样,草莓味的?”
楚昔年不喜欢甜点,但是在秦伊人孜孜不倦的推荐之下,早已习惯了她的邀请。
微微颔首认同了她的安排,他在她对面落座,眼神温柔的看过她的神色,又看向窗外的街景。
此刻,正是孩子们放学的时候。
小学生们带着醒目的黄色帽子,牵着手一个接一个的过马路,让他不禁好奇,秦伊人小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没有啦,我还没想起自己小学时期的记忆。”
看出楚昔年在想些什么,秦伊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不好意思的说:“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的江海没有现在这样繁华,校服都很土气,肯定不怎么可爱。”
楚昔年莞尔,深情款款的说:“我的女孩永远是最可爱的。”
前来送蛋糕和咖啡的服务人员突然听到如此动人的情话,十分羡慕的瞄了秦伊人一眼,把蛋糕和咖啡放在英俊潇洒的男人面前。
秦伊人留意到她的目光,还有附近女孩子们颇为刺人的注视。
好……
虽然她的长相还算不错,显然没有达到楚昔年这种会引人围观的层次,作为她的女伴真的压力山大。
而楚昔年对这些目光置之不理,漆黑的眼眸中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慎重的再次确认:“伊人,真的要去吗?”
“……嗯。”
秦伊人望着他笑了笑,姣好的脸蛋因为剧烈的头痛而苍白,轻声说:“其实,如果不是养母已经去世,我早该回来看看的。”
楚昔年理解她的心情,但是想要回去看看,还有一个讨人厌的障碍。
“你养母的儿子,不知道还住不住在那里。”
秦伊人想了想,惆怅的垮下小脸,“希望他别住在那,我实在不想和他见面。”
楚昔年微微一笑,在桌子上握住她的小手,低声安抚道:“上次他来找你,我们给了他一笔满意的数字,也许已经从那里搬走了。”
秦伊人心有余悸的点头:“但愿如此。”
楚昔年微微颔首,带着薄茧的指尖轻抚她柔软的手背,“那我们现在就走,太晚了的话,出海会很危险的。”
秦伊人跟着他站起身,看着桌子上没有动过的甜点,“你的蛋糕?”
楚昔年半点不觉得可惜,轻描淡写的道:“下次再说。”
就这样,两个人离开咖啡厅,在路灯下手牵着手的慢慢前行。
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人们脚步沉沉的前往各自的归途,即便偶尔有人注意到楚昔年的英俊和秦伊人的鸭舌帽和墨镜,却没有人停下来仔细观瞧。
这样的环境让秦伊人久违的感到放松,不着痕迹的放缓前进的步伐,而楚昔年温柔的陪在她身边,亦步亦趋的配合着她。
“楚昔年……”屈起手指挠了挠男人的掌心,秦伊人心情复杂的说:“这附近,我都没有印象了。”
楚昔年回握着她的手,“因为这附近改动很大,我记得你养母的家……在前面二百米左右。”
秦伊人默默的点了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陌生的景色,心中是说不出的怅然。
从正街离开,老城区的风貌渐渐显露。
秦伊人的心跳瞬间加快,稍稍用力的抓住楚昔年的手,指着某一幢老旧的住宅楼给他看:“就是那里!”
楚昔年心中一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从这个角度来说,那里只是一扇窗户,和其他的窗户并无二致。
也就是说,秦伊人真的想起了一些画面,在画面里,她知道那扇窗户和她有关。
带着秦伊人慢慢走近年久失修的小区,排水渠里传出不太美妙的味道。
偶尔有几个老年人牵着孙子或者孙女的手,说说笑笑的从他们身边经过。
秦伊人凝眸看着眼前的一切,某种熟悉感让她鼻尖微酸,但是按照苗医生的指点,楼下的小区不太可能是她记忆最深的场景,重点果然还是在过去的家里。
站在楼下仰望片刻,秦伊人有些无措。
因为没有天黑的关系,很多人家都没有开灯,她不知道养母的儿子是不是还住在这里。
如果对方搬走,她进去看看肯定很难。
如果对方没有搬走……
想着那个态度强硬勒索她的男人,秦伊人郁闷的抿了抿唇:“我们真的要上去吗?”
“只要你想的话。”
楚昔年提前做好被敲竹杠的心理准备,拉着秦伊人走进黑暗的楼道,沿着楼梯来到四楼。
看着门上破破烂烂的福字,他抬手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破碎的画面清楚的呈现在眼前,秦伊人十分紧张,半个身子藏在楚昔年后面,探头看着褪色的房门。
很快,房门被人打开。
一个邋遢的女人抱着个流着鼻涕的小婴儿,眼神不善的打量着门外的访客,语气不善的问:“干什么的?”
楚昔年微微挑了挑眉头,“黄伟在不在?”
“谁知道他死哪去了?”提起丈夫的名字,女人格外不爽,当即就要关门:“不管你们是讨债还是干嘛,别和我们孤儿寡母较劲,直接找他去。”
楚昔年伸手抓住门边,淡淡道:“你知不知道,黄伟曾经有一个收养来的妹妹?”
“啊?”女人愣了愣,“哦,听说过,那混蛋喝醉之后一直念叨,说那个女人有钱就忘本,根本不屑和他这种穷鬼来往。”
“我没有。”
秦伊人不能忍受这样的污蔑,无可奈何的解释:“我已经给了他二百万,难道他没和你说过?”
“二百万?”出乎意料的金额让女人瞪大眼睛,“你舍得给他二百万?!”
“我从小从家里走失,都是养母抚养我长大,可惜我没机会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只能给她的儿子一些补偿。”
三言两语的介绍出自己的身份,秦伊人神色温柔的笑了笑,“很久没有来过这里,我想进去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女人仍然沉浸在二百万的震撼中,听了这话往旁边让让:“随便你,家里没什么好看的,黄伟那混蛋半年前染上赌瘾,二百万早都让他输光,最近连家都不敢回,谁知道在哪躲债呢。”
没想到黄伟沦落到这样的下场,秦伊人悄悄和楚昔年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临走前留下一些钱,帮女人抚养她的孩子。
在婴儿不依不饶的啼哭声中,秦伊人看着只容一人通过的玄关,不得不放开楚昔年的手。
站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她没能闻到记忆中雪花膏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方便面的香味。
女人抱着婴儿走进房间,还算客气的说:“我正在做晚饭,家里没什么好吃的,要是你们不介意,我给你们下两包面条?”
“不用了,谢谢。”
楚昔年跟在后面走进客厅,立刻察觉到这个家庭的窘迫。
在他的印象中,那个黄伟从以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便有了老婆孩子,仍然没什么长进。
而秦伊人茫然的看着房间里的家具,困惑的皱了皱眉头。
也许是因为这个家有了新的女主人,她记忆中的东西都消失不见,房间的整体布局都有所改变。
抬手摸着面前的虚空,秦伊人确认着自己的记忆。
如果那些破碎的画面都是真的,大概在这个位置应该有一面墙壁,而她的童年就住在墙壁后面。
那是个很小很小的房间,似乎只有五六平方米。
然而,那堵墙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堆得满满的纸壳箱子,最上面的两个没有封好,里面装着一些没有价值的杂物。
忐忑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 秦伊人环顾四周,找不到曾经的画面。
“伊人?”楚昔年察觉到她的落寞,从身后轻轻抱住她,“没事的,我们可以慢慢来。”
秦伊人沮丧的牵了牵唇角,心情沉重的说不出话来。
就算她能慢慢来,但夏夜的宝宝一天一天的长大,如果太晚让他们母子相见,恐怕会错过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机。
不死心的看着周围的摆设,秦伊人试图从中找到旧日的回忆,却始终一无所获。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把目光投向主卧。
那里曾经是养母的房间,现在当然归黄伟和他的妻子所有,属于非常隐私的地方。
碍于礼数,她很难直接开口要求参观,犹豫不决的想着心事,恰好看到女人怀里那个刚刚会走路的小宝宝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秦伊人的注意被这个小家伙吸引,伸手想要拉住他,“小心!”
然而那个小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半路摔倒,碰掉了最上面的纸箱,里面掉落出很多的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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