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楚昔年亲自把秦伊人接回江海。
足足三个小时的返程中,秦伊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眷恋的握着男人的手,汲取他身上的热度和力量。
“别怕,我都派人查清楚了。”楚昔年单手扶着方向盘,目光望向前方道路,嗓音带着说不出的宠溺怜惜:“那个男人名叫黄伟,父亲在十八年前去世,母亲于五年前患肝癌去世。”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算了一下自己回到家里的时间,秦伊人的眼眸黯淡下去,心神不宁的轻声问:“楚昔年,难道我真的做了他说的那些事?”
楚昔年俊眉微皱,牵着她的手指加大了力度,“傻丫头,别自己吓自己。”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个黄伟年过三十还没有娶妻生子,至今仍然住在母亲留下来的旧房子里,高中毕业之后游手好闲的混日子,几乎没做过什么正经工作,经济条件可想而知。”
秦伊人心里有些慌,细白的掌心沁出薄薄的冷汗:“他在记者面前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找我要钱而已?”
“要钱是肯定的,他特意闹得这么大,八成是打算狮子大开口。”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楚昔年牵着她的手摇了摇,语气轻松的安抚她:“有我在呢,如果他敢漫天要价,我们也可以就地还钱,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好。”
轻轻点了点小脑袋,秦伊人一颗心悬而未定,侧着头贴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他的母亲真的是我的养母,我愿意用钱报答他家里对我的照顾。”
楚昔年知道她的心思,颔首表示认同:“我明白,七位数以下随便他。”
对于普通市民来说,这个数字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倘若那个黄伟能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完全可以靠着这笔钱开始新的人生,比如娶个小家碧玉的妻子,再生个乖巧可爱的孩子之类。
悬着的心稍稍放松,秦伊人无精打采的闭了闭眼睛:“我想先睡一下,你一个人开车可以吗?”
“睡,到时我会叫你的。”
从她掌心抽出指尖,楚昔年把车速放慢,拿起车上的备用外套披在她身上,“别怕,一切有我。”
男人风淡云轻的声音萦绕耳边,真的令秦伊人放下心来。
她绯色的唇角扬起浅浅的笑意,歪着小脑袋沉沉的睡了过去。
几个小时过去,天边的夕阳只剩下些许余辉。
楚昔年根据导航上的地址,车技娴熟的将他那价值百万的豪车七扭八拐的开到一处年代久远的小区里。
经过几十年岁月的摧残,小区内的地面凹凸不平,垃圾和脏水遍地都是,居住在这的大都是行将就木的老年人。
车轮徐徐碾过若干垃圾,楚昔年勉强选择把车子停靠在垃圾桶旁边,透过车窗向外看去。
在他打量这几幢破旧建筑物的同时,小区里晒着夕阳的老人家也同样在打量他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到底谁家有这么一位富贵的亲戚。
大致了解了外面的情况,楚昔年神色复杂望了眼身边沉睡中的女孩,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叫醒。
他可以独自一个人去和黄伟谈判,又怕这个结果并不是秦伊人想要的。
思量再三,他决定还是先去探探黄伟的虚实,毕竟资料上汇报的内容再怎么详细,终究是百闻不如一见。
等到他判断出对方不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再让秦伊人上去见面不迟。
心里暗暗点了点头,楚昔年蹑手蹑脚的走下车,特意把车钥匙留在了原处,免得有什么意外发生。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小区里闲着没事的大爷大妈们三三两两的走过来近距离欣赏他的轿车,顺便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了秦伊人的影子。
这个发现让老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再联想到这小区里住着几个不三不四的蛇头,纷纷很热心的敲起窗户:“姑娘,姑娘你还好吗?”
秦伊人被这莫名其妙的声音吵醒,侧眸看到外面正在围观她的大爷大妈,整个人懵了足足两分钟的时间。
两分钟过去,她下意识的想要找楚昔年求助,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车里了。
“姑娘,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进楼里面去了,要是你不想待在这,我们可以帮你报警!”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妈越众而出,津津有味的和旁人说着些为富不仁的传言,显然把楚昔年当成靠着一张俊脸,作恶多端欺骗小姑娘的青年。
秦伊人懵懵懂懂的听着,稍顷意识到楚昔年离开的原因,连忙打开车门解释道:“别,奶奶您误会了!”
车门打开,不同于之前朦朦胧胧的影子,围在车子周围的热心群众都看清了秦伊人的样子。
“哎哟,这么俊的小姑娘,要是丢了家里人得多心疼!”
“可不是,哎?你看这孩子的眉眼,是不是和老黄家那个丫头有点相像?”
“是有那么点意思,不过老黄家的丫头哪有这姑娘漂亮?”
“那丫头离家出走好些年了?我看她走得对,老黄家那个儿子根本是扶不起的阿斗,啃老啃到父母双亡还不肯老实干活,饿死他都不冤!”
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迎面而来,顷刻间把秦伊人淹没。
她这才想起外面还有一堆的娱乐记者等着抓她的小辫子,本来应该戴上墨镜围巾,悄悄到这里来的。
奈何睡迷糊的时候受到惊吓,一时间忘记了这一点。
但也正因为此,她因祸得福的得知不少信息,比如她八成是在这里生活过许多年的黄倩,而且黄伟也如楚昔年所调查的那般,是个人尽皆知的懒汉。
“各位爷爷奶奶,刚刚下车的那个是我朋友,我们是来这看一位高中同学的。”
清了清嗓子打断大家的闲聊,秦伊人伸手摸到墨镜戴上,温柔疏离的微笑道:“多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只是太累在车上睡了一会,现在我要过去见老同学了,能麻烦大家让一让吗?”
“好说好说,这小姑娘真客气,这点倒是和老黄家那个丫头一模一样。”
“是啊,老黄家还不许咱们说那孩子是抱回来养的,也不看看他家那个风水,哪能养出那么乖巧懂事的丫头。”
“最可恶的还是老黄家的小子,不知道从哪听了谁的鬼话,十七八岁就把那丫头当成了自己的童养媳,一旦看到陌生男人和她搭话,那凶的呦!啧啧啧!”
抬手拔下车里的钥匙,秦伊人特意放慢了下车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听着外面老人们的谈话。
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她离开车子走进楼道,冥冥中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善了。
心事重重的踏上层层台阶,她最终站在501的门前,咽了下口水按响门铃。
“谁啊?”
里面一道暴躁的男音由远及近,门锁啪的一声弹开。
看着面前敞开的房门,秦伊人猝不及防的和黄伟打了个照面,别扭的牵了牵唇角:“你好……”
“小倩,你还知道回来!”
黄伟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状态,独自在家不可能讲究衣着,就这么穿着大裤衩对秦伊人直瞪眼:“我还以为你就派了个奸夫过来,连妈的遗像都不想见一面了呢!”
秦伊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欲言又止的轻咬着唇瓣。
“黄先生,请注意您说话的态度。”
房间内,楚昔年从脏兮兮的旧沙发上起身,硬生生的拉着黄伟退开一步,眼眸沉沉的压抑着火气,“伊人,进来。”
“嗯。”
秦伊人闪身进入房间,映入眼帘的是破旧不堪的家具,以及客厅中央供着的两张遗照。
按照楚昔年的调查结果,黄家的爸爸由于意外去世,从时间上来算,和她这个养女应该没有太多的感情。
她的视线随即落在另一张照片上,一个年龄大约在五十上下的中年妇女对着镜头微笑,样貌不算多么出众,却让人可以轻易联想到温柔贤惠之类的形容词。
但最大的问题是,她完全想不起任何关于对方的记忆,仅仅隐约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秦伊人缓步走上前,拿起线香点燃三根,郑重其事的对着两张遗照拜了拜,将其插在香炉里。
在她身后,黄伟瞪着眼睛注视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错过她无所适从的表情。
这让他心里顿时不爽起来,理直气壮的嘲讽道:“人都死了还来这套,你别以为上门吊唁一下我就会放过你,小时候你就和我家格格不入,长大果然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秦伊人求助似的看向楚昔年,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泪流满面。
可是她真的不记得关于过去的一切,又不能在抚养她长大的养母遗照前装模作样的假哭,因为这样做才是真正的不尊重。
“就像我刚刚和你说的,伊人出了些意外忘记了过去,你想要多少,开个价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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