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的尽力而为,实在没办法让人放心。
而医生似乎还嫌不够,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接下来打算试着通过手术刺激病人的脑部神经,试着把她从植物人的状态唤醒,但这种手术在国内还不太成熟,时间上来不及送到国外去做,我们这些医生在手术室里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商讨,觉得有试一试的必要,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
厉北城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关于雅儿的噩耗抽空,踉跄着扶着墙壁走了几步,眼睛通红的问:“你所谓的不太成熟,具体是什么意思?”
“主要是技术和安全方面,涉及大脑的手术任何一项都非常精密,即便是神都不能保证没有任何偏差。”医生战战兢兢的身处在厉北城无声的恐吓之下,有点结巴的小声说:“也就是说,手术中很可能会出现危急病人生命的意外,而我们不能保证病人百分百的存活率……”
下一秒,厉北城眼珠赤红,蛮不讲理的挥拳砸了过去,咆哮声大的快要把整座医院掀翻:“混蛋,你要杀了我女儿?”
“北城!”
厉彦泽重重一拍轮椅的扶手,想要阻拦却来不及。
幸而厉云棠不声不响的探手向前,在半空中一把攥住了厉北城的手腕,不温不火的道:“听医生说完。”
“你放手!”
厉北城奋力挣扎,即将失去雅儿的预感令他痛不欲生,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了。
医生的眼镜滑落到鼻尖,两只眼睛一起瞅着近在咫尺的拳头,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这回,他干脆用手中的术前通知书挡在面前,声音闷闷的从后面传来:“历少您息怒,我们提出这场手术是有原因的,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正如我刚刚所说,假如不立刻进行手术,病人的后半生大概都会以植物人的方式度过,如果您认可并接受这一点,手术现在就可以结束。”
“你是要用我女儿的命去赌该死的概率?混蛋,混蛋!”
一时片刻挣脱不开厉云棠的阻拦,厉北城一脚踢飞了近在咫尺的垃圾桶,力气大的令铁质的筒身凹下去大大的一块。
那只无辜的垃圾桶擦着医生身边飞了过去,重重砸在他身后的墙面上,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医生额头上满是冷汗,又不敢对厉北城说什么重话,憋屈的闭紧了嘴巴。
这回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其他医生拒绝出面,不约而同的把这个露脸的机会让给了他。
“也就是说,假如雅儿失去了这次机会,余下的生命都会躺在床上做一个废人?”一片鸡飞狗跳的喧嚣中,厉彦泽老成持重的开了口,目光深刻的望向了噤若寒蝉的医生,“而我们同意手术,雅儿有可能在手术过程中发生不幸,是这样么?”
“是的,您理解的没错。”
得到医生如此肯定的答复,沈爱莉胸口一阵阵的发疼。
她眼前一黑摔倒在丈夫的轮椅旁边,不能自控的想起雅儿漂亮精致的小脸,甜笑着叫她奶奶……
这种温馨的场面在回忆中为数不多,她本来因为雅儿这孩子身上流着一半言水柔的血脉而心生不喜,而雅儿性格骄傲又会看人眼色,几乎很少在她面前出现。
这会儿,沈爱莉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气喘吁吁的唤着雅儿,仿佛她和那个孩子之间有多么令人感动的亲情。
半晌,言水柔神情呆滞的抬起头,嗓音干涩的问:“医生,求求您,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很遗憾,这是我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一边说着,医生一边把通知书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道:“我理解各位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考虑,但最多只能给各位十分钟时间,要是你们同意的话,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字。”
厉北城想也不想的再度咆哮:“滚开,你们这些庸医,我怎么可能亲手送我女儿去死?”
“不行,不行,万一雅儿……”
言水柔心神不属的拼命摇头,意见倒是和厉北城出奇一致。
而厉云棠只负责看着厉北城不让他在这种场合发疯,从头到尾置身事外,对任何有关雅儿的决定都不置一词。
转眼间,十分钟过去了一半。
沈爱莉六神无主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带着哭腔道:“彦泽,我看不如就这么算了,就算雅儿真的瘫在床上一辈子,我们厉家也能把她照顾得很好,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赌?”
“妇人之见。”厉彦泽一双浓眉皱成川字,长叹口气后朝着医生伸手:“拿过来,我签。”
医生慌忙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不远处横眉立目的厉北城,手上的动作不由的慢了几分。
厉北城顿时慌了,表情狰狞的对着厉彦泽吼:“爸!”
“儿子,就这么让雅儿以植物人的方式活下去,不管是对雅儿还是对我们厉家,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稍稍用力从医生手中夺过要签的文件,厉彦泽抓紧最后的时间一目十行的翻阅,头也不抬的肃然道:“你妈说的不对,这不是厉家养不养得起的问题,假如只需要花钱这么简单,我们何必还要犹豫不决?”
厉云棠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颇为惊讶他这个体弱多病的大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心狠手辣。
怪不得对方在确认厉氏集团情况不对之后,突如其来的派人袭击了他。
对手比他想象中还要果断,倒是给这场游戏额外增添了几分趣味,让他越来越有兴趣了呢。
漫不经心的想着心事,厉云棠放开了厉北城的手腕,任由后者一脸颓废的靠在墙上。
巨大的空虚感牢牢攥住了他,厉北城痛苦的双手抱头,从牙缝里挤出字句:“爸,那我的女儿,是你的孙女,你不能这么理智的判断。”
“否则呢,像你一样出乖露丑,叫外人看笑话么?”
厉彦泽匆匆扫视过一遍,握着签字笔飞快签上了自己的姓名,把文件塞进医生手里:“快去,我要你们拼尽全力,只要雅儿平安无事,我愿意雇佣你们在场所有的医护人员去厉家工作,薪水会让你们每个人满意。”
如此慷慨的鼓舞令医生眼前一亮,客气几句转身返回了手术室,直接把厉北城命令他回去的声音抛在脑后。
就在这个时候,言夏夜和小云朵姗姗来迟。
“爹地,雅儿怎么样了?”对厉北城一家三口没什么好感,小云朵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抱住自家爹地的大腿,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担忧,“让她快点好起来,这次我愿意陪她玩家家酒,玩多久都行!”
“好,等雅儿平安出来,要记得兑现你的承诺。”
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发顶,厉云棠抬眸看向落在后面的言夏夜,狭长的眼眸不大赞同的微微眯起:“夏夜,你……”
他想问她怎么来了。
言夏夜心领神会的露出一抹苦笑,刻意语焉不详地道:“我放心不下他。”
国文的语境下,他和她都是同音,听不出什么区别。
虽然雅儿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陌生人,但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她没办法做到情真意切的关心,也不想显得太过刻薄。
厉云棠了然,七分无奈三分宠溺的道:“过来坐,手术还不知道要进行多久。”
顾及到四周如丧考批的气氛,二人交谈时俱都压低了嗓音,轻的像是窃窃私语。
最终,这简短的对话结束在相视一笑的亲昵中。
这默契十足的一幕尽数落在几米外的厉北城眼中,深深刺痛了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比他更受刺激的只有一人,自然是瘫坐在地上的言水柔。
自从言夏夜出现在这里的那一瞬间起,她的目光便再也没能从对方身上离开,恨意昭昭令人忘而心惊。
“言夏夜。”
此刻,言水柔又恨又急,整个人像是被负面情绪充满了的气球。
而言夏夜的出现就是戳破她的针头,让她完全顾不上在厉家人面前继续伪装,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来做什么?想看我笑话是不是?”
倘若言夏夜真的是为了看笑话而来,那么眼前这一幕绝对能让她称心如意。
往日拼命欺负她的沈爱莉两眼发直的沉默不语,厉北城落魄的毫无生机,言水柔的惨状自不用提,就连厉彦泽都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刚刚签过字的右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按照言水柔的意思环顾四周,言夏夜清美的小脸上一片平静,云淡风轻的警告:“言水柔,雅儿出了意外我很同情,但那不代表我会无底线的容忍你。”
言水柔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恶狠狠的死盯着言夏夜不放,却一时找不到无理取闹的理由。
言夏夜看透她的心思,不疾不徐的补了一句:“假如我是你,我就会把嘴闭上,默默祈祷上天垂怜,权当是给雅儿积德行善,你觉得如何?”
身后,厉云棠和小云朵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就差明目张胆的给言夏夜撑腰,呐喊助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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