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江海老一辈的代表人物,秦老先生不在乎秦景一这个儿子四处风流,却不一定能允许自家女儿随性洒脱。
闭目沉睡的男人被女佣的呼唤吵醒,眯起眼睛望了眼窗外投射进来的日光,慢条斯理的支起身子,生怕吵醒了身边睡颜清美,眼角还带着泪痕的小女人。
掀开被子下了床,他借用了房间内的浴室洗漱,再出来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厉二爷,拎着外套走出门去,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女佣保持安静:“她昨天很晚才睡,让她休息,带我去见秦老先生。”
女佣了然,捂着嘴巴羡慕的看了眼无知无觉的言夏夜,悄然合拢了房门。
前往餐厅的一路上,她忍了又忍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的打探:“厉先生,您以后会经常来见我家小姐吗?我的意思是假如您经常来,我们马上给小姐的房间换一张大床!”
两个人挤着睡什么的,偶尔为之倒是很温馨甜蜜,长时间下来可是腰酸腿疼的让人吃不消。
虽说她们都是管家经过层层选拔,挑选出来伺候言夏夜的,但这几天熟悉下来,她们是真的很喜欢这位不任性也不骄纵的大小姐,偷偷在心里把她当成朋友或者妹妹看待,连带着也不忍心让未来的姑爷跟着吃苦了。
厉云棠脚步不停,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不用,她不会留在这很久的。”
既然明知道她留在这不开心,他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虽然他接下来的做法可能会惹怒秦老先生,不过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时候。
……
与此同时,江海某处不知名的公寓里。
房间里所有的窗帘全部拉得严严实实,白锦心侧身站在窗前,通过窗帘间的一隙间隔,遥望着公寓楼下动向很奇怪的几辆颜色各异的轿车。
从品牌和价位上来看,的确像是会出现在这种街道的那种,但不知怎的,她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仿佛她所做出的一切计划,都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而已。
手机嗡嗡嗡的在掌心震动起来,她迫不及待的接听:“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我觉得很不妙,可能藏身的地方已经被厉云棠发现了!”
一个慵懒调笑的男音在话筒中响起,不紧不慢的安抚她:“不会的,你我都知道厉二爷有多么在乎那个小家伙,要是他确定了你的位置,早就带着保镖破门而入,又何必在整个江海全面布控?”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
紧张兮兮的咬了咬唇,白锦心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更别说绑架的目标还是一个粉雕玉琢,和那个男人有七分相像的小孩子。
在国外想办法潜伏到厉彦泽身边的时候,她真的想过要借机杀了厉云棠的儿子,让他好好尝尝和她一模一样的痛苦,即便她会为此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反正她在这个冷酷的世界孑然一身,早已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但是,在鱼死网破之前,她始终无法释怀厉云棠当年的背叛,她曾经派私家侦探调查过白家破灭的真相,种种嫌疑都指向厉云棠,而她哭着哀求他追问他,得到的也不过是无可无不可的回答。
她本以为那是厉云棠没有脸去面对才闪烁其词,复仇的火焰在心中一天天的高涨,直到她在厉云棠身边看到另一个和过去的她十分相似,又有着决定性不同的女人——言夏夜。
言夏夜说,她相信厉云棠,厉云棠不是那种本性卑劣,不择手段的恶党。
摇摇头甩开那至今萦绕在耳边的话语,白锦心强迫自己狠下心,咬着牙继续问:“厉云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我看到新闻上说他称病暂时拒绝出现在公众面前。”
“估计大多数时间都在他家里掌握局势,等着把你逼得走投无路。”手机那边的男人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仿佛他根本不在乎白锦心的下场和死活,“不过昨天他到秦家来了,和秦老相谈甚欢,也许还顺便提了提他和言夏夜的婚事。”
“他要娶言夏夜?”这个消息令白锦心整颗心缩成一团,尖尖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失魂落魄的道:“他的未婚妻不是尹沫吗?”
“从他的态度来看,尹沫可能没有回到国内纠缠他的机会了。”
“是啊,那个男人总是这么绝情,向来不会多看没有利用价值的女人一眼。”
满是自嘲的勾了勾唇角,白锦心顿了一顿继续道:“那言夏夜是什么意思,她真的相信他……我的意思是,她真的愿意和他订婚?”
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言夏夜笃定镇静的表情在她脑海中回放,从那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中,她看见了自己丑恶不堪的倒影。
“那可是厉二爷,只要他愿意,难道会有哪个女人舍得拒绝?”
“是啊……”白锦心颓然挂断了电话,离开窗边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眉眼间难掩痛苦和悲戚。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言夏夜和她的差距,明白厉云棠为什么会放弃尹沫而选择言夏夜,却好像已经不能回头了。
曾几何时,她真的很想扮演如今言夏夜的角色,作为配得上他的女人陪在厉云棠身边,和他度过天荒地老的时光。
谁又能料到命运无常,她随波逐流的走到今天,为了复仇不惜出卖一切,缺少的正是言夏夜那近乎天真的固执和倔强。
假如她当初相信厉云棠所说的一切,那么他们之间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白锦心咽下喉间的酸楚,低下头哽咽着哭了出来。
这异样的声音隔着薄薄的房门传到客厅内侧的一个房间,小云朵放下手中正在阅读的老人与海,犹豫片刻后轻手蹑脚的推开门,慢慢走了出去。
小心翼翼的凑近几米外哭的很惨的绑架犯,他从茶几上拿出几张纸巾,绷着小脸递给掩面哭泣的白锦心。
他这几天一直都睡在没有窗户的小房间,审时度势的没有做出任何可能会惹恼白锦心的举动。
这些行为不仅是为了自保……他其实觉得对方有那么一点点可怜。
“白阿姨,我不会试图逃跑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耳边突然听到小孩子带着稚气的柔软声音,白锦心很丢脸的匆匆抹了把眼泪,抬起眼时恰好撞进小家伙澄澈无瑕的眼眸里。
他的长相和厉云棠有七分相似,唯独这双眼睛,会让她联想到言夏夜。
“谢谢。”哑着嗓子接过小家伙手里的纸巾,白锦心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我不饿,你不用太在意我。”从小受到的绅士教育让小云朵没办法丢下正在哭泣的女性不管,试探着看了看她身边的位置,彬彬有礼的问:“我可以坐在你旁边么?”
“嗯。”
默默注视着小家伙费了番力气爬上沙发,端端正正的坐稳后冲着她浅浅微笑,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稚嫩温柔、善良体贴的小小厉云棠。
这让她更加意识到她眼下的行为有多么丑恶,也许真正的恶魔从来都不是厉云棠,而是早已被复仇折磨到不择手段的她。
“白阿姨,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爹地?”
小大人似的单手托腮,小云朵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委婉的告诫她:“假如你喜欢我爹地,想靠着带走我来引起爹地的注意,这种手段是很新颖没错啦,不过很可能会被爹地误会,反而讨厌你的噢。”
“我以前喜欢过他,只是现在没办法继续喜欢了。”
白锦心心中涩然,她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人肯坐下来耐心的听她说话,“我做了无法原谅的错事,他应该已经很讨厌我,你也很快会讨厌我的。”
从医院带走小云朵之后,她还没穷凶极恶到可以毫不犹豫的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动手。
于是良心和仇恨在心中几经博弈,最终她选择带着小云朵暂时躲藏起来,直到她想好到底要怎么做为止。
整个过程中,她都尽量满足小家伙的所有要求,不想给孩子留下阴影一样的回忆,但不管她再怎么伪装,都不能改变她绑架了他的事实。
“为什么,我不讨厌白阿姨呢。”
看出白锦心对他没有敌意,小云朵放松的摇晃起小腿,澄澈的眼瞳洞若观火的落在白锦心的脸上,很平静的说:“因为就算白阿姨绑架了我,却一直没对我做什么坏事,不是吗?”
白锦心骤然愣住,她一直以为小云朵的乖巧是因为相信了她那些哄骗小孩子的假话,却没想到他早已明白她所做的一切代表着什么,却还是愿意原谅她。
眼泪扑簌簌的顺着脸颊流下,她忽然间泣不成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别哭,我猜你肯定有话要和爹地说,不如我来当中间人,让你和爹地见面聊聊天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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