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老夫人这一路上,听到都是厉北城舍身救了言夏夜,才会身中剧毒命悬一线。
赶到医院后,看到的又是哭晕在地什么都不说的沈爱莉,吓得她好悬没当即背过气去。
这会儿总算等来了主治医生,又突然从医生口中得到了完全相反的答案,前前后后一波三折,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别说是老夫人,连言夏夜本人都不明所以的望了过去,要不是她确认自己过去不曾见过徐医生,几乎要以为他是在刻意讽刺她的冷淡。
言水柔同样在第一时间赶到医生身边,只是碍于老夫人的身份退后半步,这会儿终于忍无可忍的先声夺人:“医生,你说话要负责任,明明是言夏夜害的北城住院,还差一点……”
徐医生斟酌着苦笑一下:“抱歉,大概是我没能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幸好病人的母亲偶然提及言夏夜这个名字,令病人在昏迷中产生了强烈的回应,之后也是靠着这个名字成功苏醒过来,我刚刚所指的是单从这一点来看。”
“你说什么?”言水柔眼中的光芒刹那间黯淡下去,心中因为厉北城清醒而涌出的喜悦转瞬化为悲哀,眼神仇恨的向着默不作声的言夏夜看去。
她的父母真是太傻了,早知道会有今天,从一开始就不该收留言夏夜,随便让她在哪里自生自灭!
“显然,言夏夜这个女孩子对病人来说意义非凡,参考病人眼下的状况,我认为有必要请她配合治疗。”
慎重的给出最适合失忆患者的建议,徐医生很确定他这番话任谁来听都挑不出错误:“按照一般情况而言,病人会失忆是由于昏迷时间太久,脑部神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至于损伤是不是可逆的,暂时还无法判断,好在失忆状况不是十分严重,应该不会太过影响到他的生活。”
一听厉北城大致无碍,老夫人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被跟过来的女佣搀到一旁临时放置的小型沙发上坐下休息。
而言水柔直接气的说不出话,为了维持在老夫人面前温柔贤淑的形象,两只手相互交握着死死地搅在一起,免得一不小心就要去掐死言夏夜这个祸害!
厉云棠神色微妙的沉吟半晌,淡淡开口道:“你所谓的失忆,具体来说是怎么样的表现?”
“对不起厉先生,我不大清楚厉少的过去,无从判断他目前拥有的是什么时候的记忆。”正面承受厉云棠重若千钧的眸光,徐医生捏着病历的手指由于紧张而泛白。
说出了这么一句解释,他毕恭毕敬的垂下眼眸,不着痕迹的避开男人眼中若有实质的锐利锋芒,略带心虚地补充道:“依我个人浅见,厉少从清醒过来就一直念着言夏夜的名字,倘若能把言小姐请进去和他见见面,您的问题自然会真相大白。”
言夏夜怔了怔,清美的小脸上带着几许复杂。
赶在厉云棠再次开口之前,她语气迟疑的道:“他……说了要我去见他吗?”
“您就是言夏夜?”徐医生求之不得的侧身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看清言夏夜的瞬间,顿时明白了厉北城为什么宁愿付出那么大的代价,都要挽回这个女孩。
“是我。”
言夏夜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宛如打翻了油盐酱醋,滋味当真是五味俱全。
“那话就好说了,厉少好像不仅仅是想见您而已。”徐医生神色古怪的留下悬念,言简意赅的总结:“我不大好形容,反正您亲自去一趟,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厉北城原本是为了救她才会险死还生,这种情况下,不管她本人是如何想的,又怎么可能拒绝的了医生的要求?
垂下眼眸静静地思索了一分钟左右,言夏夜果断的站起身,冲着面色不悦的厉云棠牵了牵唇角,义无反顾的朝着手术室走了过去。
……
手术室内,各种仪器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哪怕是再没有紧张感的人,一旦踏足了这种地方,都会情不自禁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可贵。
纤细的手指搭在门边上,言夏夜尽量做好心理准备,推开门一眼看到了病床上闭目假寐的厉北城。
短短两个小时不见,他似乎一下子憔悴了许多,俊朗的面孔平静且毫无血色,又是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大概很容易会被人错当成一具尸体。
亲眼目睹厉北城的惨状,言夏夜脚步沉重的抬不起来,只好扶着房门不近不远的望着他。
她只是被抽了400CC的血都头晕目眩,而厉北城则是将全身的血液调换一遍,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过去她面对厉北城,何曾有过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候?
即便厉北城活了过来,还是不能改变她欠了他一条命的事实。
最令人郁闷的是,她那时真的以为厉北城会死于中毒,连孩子的事都告诉了他,这回到底该怎么收场才好?
“厉……”艰难的启唇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她按耐住落荒而逃的冲动,咽了下口水低声道:“厉北城,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像是被她沙哑的声音惊动,床上的男人慢慢睁开眼睛,偏过头来看到她,俊逸的唇角马上多了抹愉悦的笑:“言夏夜,你下午有课么,听人说江海新开了一家游乐园,我想带你去玩。”
“什么课?”
那抹笑已经令她如芒在背,听到他的话则更加摸不着头脑。
而厉北城仿佛比她还要困惑,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的说:“珠宝鉴定课啊,你不是说有个教授难得去你们学校,课时安排在最近几天?”
珠宝鉴定课。
上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似乎已经是非常遥远,恍如隔世的记忆中了。
如此怀念的词汇和游乐园搭在一起,再联想到厉北城莫名开朗的表情……
言夏夜心凉了半截,隐隐约约意识到医生所谓的‘不大好形容’,很可能意味着一个恐怖到令人哭笑不得的结果。
“怎么,不喜欢游乐园?”艰难的从床上支起身子,厉北城很自然的向她招招手,语气和表情都近乎于天真无邪,再也看不到乖戾暴躁的影子,十分亲昵的对着她笑:“过来,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到现在还不习惯和我在一起么?”
言夏夜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心中不妙的预感越发有了现实的轮廓,难以置信的轻声问:“厉北城,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时间?”厉北城挑了挑眉头,抬起手腕却发现没有戴表,“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概是三点左右?我记得我本来是想去你的学校找你吃午饭的,后来……再醒过来就跑到这里来了,医生说我被毒蛇咬伤,可能是路上经过绿化带的时候不小心?”
说到这,他懊恼的抿了抿唇,将七年前T大校草的魅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凝视她的目光陈恳又担忧:“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他的神情那样专注,简直像是本世纪最可笑的笑话。
但这个笑话眼睁睁的成了现实,言夏夜身在局中,只觉得浑身发冷,连一丝一毫都笑不出来。
“为什么不说话,生我的气了?”见言夏夜完全傻在了原地,厉北城不耐烦的扯下身上连接的芯片和管子,任性的从手背上拔下了正在输血的针头。
殷红的血液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细细的弧线,厉北城皱眉闷哼了一声,单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翻身坐起想要朝着言夏夜走过去。
然而他高估了手术结束后剩余的体力,赤着脚踩在手术室冰冷的地面上,他连一步都没来得及迈出去,就已经浑身脱力的摔倒在地。
这种老弱病残的状况大大出乎了厉北城的意料,忍着疼自言自语:“奇怪……怎么会这样?”
眼看着厉北城虚弱的站不起来,言夏夜无意识的迈出了一步,又被及时回笼的理智阻止,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而厉北城抬手按住床边试了几次,始终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回到床上,无奈之下只好侧眸朝着言夏夜看去,不大自然的小声说:“言夏夜,你出去,叫个医生或者护士进来帮我。”
他的发言再一次出乎了言夏夜的意料,尤其是当她不小心瞥见厉北城耳尖处淡淡的粉色,那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再次令她当场打了个冷颤。
是了,倘若厉北城的记忆真的倒退回几年之前,那个年纪的大男孩基本上都很注意形象,与其求助她这个未来的未婚妻,还不如依靠外人来的更加轻松。
沉默着走到病床边替他按下呼叫铃,言夏夜还没来得及退回门边,垂在身侧的手臂就已经被男人捉住。
柳眉微蹙的注视着厉北城的举动,她刚想叫他放手,就听到厉北城直白不爽的质问:“等等,言夏夜,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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