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阳光穿过帘幕的缝隙,照亮大床上蜷缩着的纤细身影。
半梦半醒中,言夏夜烦躁的蹙起眉头,偶尔有细碎的争吵声落入她的耳朵。
奇怪,她记得她睡在陶景夕的客房,难道说这么早就有病人上门了?
睁开眼睛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她很难继续睡着,只好掀起被子下了床,踮起脚尖走到门口偷看。
客厅里,尹沫的行李箱还放在玄关。
她本人站在距离玄关不远的客厅里,姣好的面孔由于嫉妒而扭曲,恨恨望着眼前永远俊美优雅的男人。
她辛辛苦苦赶昨夜最后一班飞机回来,就是为了能给厉云棠一个惊喜。
可现在倒好,想不到他才是给她惊喜的那一个!
“厉云棠,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言夏夜?”指着玄关处不属于她的另一双女鞋,尹沫眼中含泪,绯色的唇颤抖着:“我那么爱你,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动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心里从来没有我?”
她是真正的名媛淑女,要不是忍无可忍,绝对不会像个泼妇一样站在深爱的男人面前发疯。
明明她好不容易让厉云棠承认了她未婚妻的身份,二人的婚期近在咫尺,她不过离开半个月的时间,言夏夜竟然已经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她未婚夫的家里!
男人垂着眸,近乎波澜不惊的瞧着她发怒,淡淡开口道:“尹沫,小声一点,她生病了还在睡。”
“哈……”尹沫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表情悲哀的惹人心疼,“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连解释的话都懒得对我说?”
厉云棠薄唇微抿,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她的愤怒:“我解释过,是你不相信。”
“你要我怎么相信?”尹沫踉跄着退后一步,勉强倚靠着冰冷的墙面保持冷静,她知道厉云棠最欣赏进退有度,懂分寸的女人,一直以来她也是这么做的,到底哪里不对?
她早就发现言夏夜对厉云棠的感情不同寻常,这没什么,对厉云棠动心的女人多了去了,她总不能一个一个排除异己。
整个过程中,她唯独没有想到,厉云棠竟然会真的破例给予回应。
厉云棠眯起了一双深邃的眸,眉目冷静地征求她的意见:“所以,你要悔婚么?”
男人话音一落,尹沫纤长的睫颤了颤,心里痛的千疮百孔,一滴泪珠沿着面颊滑落。
悔婚——
这么重要的两个字,他怎么可以说的这样轻巧?
如果爱一个人非得这么痛苦,那她不爱了,后悔了,行不行?
而厉云棠不等尹沫回答,风淡云轻的考虑起善后事宜:“虽然对外宣布的婚礼日期将近,公布出去取消婚礼还算时间充裕,你可以说是我移情别恋或者配不上你。”
短暂的沉默过后,尹沫眼中带泪的笑起来,目光灼灼的注视着男人冷静到近乎无情的俊颜,一字一句的道:“我不要。”
就算他不爱她,那又怎么样?
只要她和他的婚姻是真的,言夏夜再怎么猖狂,也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小三儿,到时候她有一万种办法名正言顺的对付,怎么可能轻易拱手把厉云棠让给别的女人?
“随便你。”看的出来尹沫癫狂的情绪渐渐恢复,厉云棠回眸看了眼走廊深处安静无声的房间,再次把目光移回尹沫身上:“一夜飞机辛苦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走之前,我还有话要说。”尹沫心里痛到极点,反倒整个人都镇定下来,唇角勾着一抹艳丽的笑意:“婚礼要照常举行,不过,你也不希望我在婚礼上说些不该说的,让言夏夜丢脸?”
男人淡然的挑了挑眉头,无所谓她即将提出来的要求:“嗯?”
“吻我。”尹沫骄傲的扬起下巴,眨眼间恢复成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尹家小姐,掩藏在衣袖下的嫩白手臂煽情的勾住男人的脖颈,在极近距离自上而下的凝视着男人那张令她心驰神往的俊脸,红唇微启道:“就现在。”
厉云棠眸色淡的毫无波动,左手落在她的腰侧,俯身吻上了她色泽诱人的唇。
走廊深处,言夏夜悄悄探出小脑袋,只张望了一眼,便脸色苍白的退回了房间。
抵着房门慢慢滑坐下去,她纤细的手指揪紧胸前的衣服,胸口闷的喘不过气。
她不明白自己一觉醒来为什么会跑到厉云棠这里,但是那个煽情的拥吻,却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是啊,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承认,尹沫和厉云棠拥抱在一起的画面的确美好的令人艳羡,任谁来看都是名副其实的一对璧人。
与尹沫相比,她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这么痛呢?
默默坐在地毯上平静了半天心情,言夏夜努力试图把那不该看到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
一夜过后,她的高烧本来降低了些温度,这会儿病情又来势汹汹的反复发作。
扶着昏昏沉沉的额头,她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起身爬回床上,缩进被子里睡了个天昏地暗,什么都不想去在乎了。
……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
艰难的掀起沉重的眼皮,她先是沉沉的叹了口气。
不知怎的,越想忘记的事情反倒会记得更清楚,也许是老天都在惩罚她的逃避,害的她连梦里都是尹沫和厉云棠的身影。
可是,除了逃避以外,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少夫人,您总算醒过来了。”床边,负责照顾她的女佣一脸惊喜的走过来,拿出体温枪替她试了试温度:“三十八度,您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如果需要去医院,请您直接吩咐我。”
“不用去医院……现在几点了?”猛地想起今天是小云朵的演奏会,言夏夜诈尸似得从床上弹起,懊恼的从床上跳下去,急急发问:“小云朵还在家里么?”
“现在三点半,二爷和云朵少爷走了很久了,还有尹沫小姐一起同去的。”女佣吓了一跳,看着言夏夜虚弱的大口喘气,连忙过去搀扶她:“您刚刚退烧,有什么事吩咐我做就好,不应该随便下来走动的。”
言夏夜摇摇头,语气坚定的道:“给我找个司机,我要去云朵的学校。”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不过迟到总比不到好。
“啊,好,我这就去。”女佣不敢违抗她的要求,转身离去的同时嘱咐她:“您还是先洗个澡,不过换洗衣服估计二爷这没有。”
不用她说,言夏夜早已冲进浴室。
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憔悴苍白的样子,她用十分钟的时间洗了个战斗澡,不得已再次穿上满是褶皱的衣服外套,急匆匆的跑出门外坐进车子。
司机知道她的目的地,操纵着车子汇入车流,尽可能以最快速度往目的地赶去了。
饶是如此,言夏夜到场的时候,演奏会刚刚结束。
透过车窗看着礼堂里鱼贯而出的小朋友和家长们,她轻轻咬着下唇,努力在人群中寻找小家伙的身影。
真糟糕,这还是第一次,她答应孩子的事没能做到。
好在她全神贯注的张望了一会儿,一身白色西装的小云朵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言夏夜松了口气,正想出去表示歉意,却看到尹沫和厉云棠极其登对的跟在小云朵身后。
尹沫似乎说了些什么有趣的话,逗得小家伙抿着唇角浅笑,而厉云棠淡淡看着眼前的一幕,修长清贵的身影在人群中分外出众。
那样子,像极了一家三口,根本没有她介入的余地。
言夏夜按在车门上的手指没了力气,甚至当他们三个人快要经过她附近时,还悄悄地低下了脑袋,恨不得整个人都藏到座椅里去。
“少夫人,您这是?”司机不解,眼睁睁看着云朵少爷和二爷走过,小声问:“您是打算吓他们一下吗?再不出去的话就来不及了。”
“……”
言夏夜沉默以对,做贼似的从车窗里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长长的呼了口气。
这样也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总是不能真正死心。
忍着心里撕裂般的剧痛,她若无其事的对着一头雾水的司机勾了勾唇角:“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做,请送我回工作室。”
……
另一边,因为小云朵的演奏会圆满结束,厉云棠实现了之前的约定,带着他和尹沫一起去了KFC。
看着尹沫离开座位去点餐,小云朵脸上浅浅的笑意立马消失不见,稚嫩的小手指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颊,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爹地,最终言言还是没来。”
他想见的言言没来,不想见的人倒是来了,这难道就是天意弄人?
出于绅士风度,他再怎么不喜欢尹沫阿姨,也要给她一点面子,免得让爹地为难。
厉云棠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那个临时从老宅调过去的女佣发了信息,询问言夏夜的情况,同时安抚孩子道:“不要任性,夏夜不是故意不来,她病的很严重,下次一定不会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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