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雅儿肯定的回复,厉北城还是没能立刻相信。
他深思熟虑地抿着薄唇,半晌开口道:“雅儿,你曾祖母明天很可能会过来探望你,你答应爹地,先别当着曾祖母的面前说言夏夜伤害了你,她这几天担心你一直没睡好,我怕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过几天再说好不好?”
“……嗯。”雅儿半懂不懂的歪着小脑袋,觉得告不告诉曾祖母无关紧要,只要爹地还像以前那样宠着她就足够了。
厉北城眉眼深沉地松了口气:“好孩子,真是爹地的乖女儿。”
他知道言夏夜非常在乎老夫人,所以在事情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决定暂且保守这个消息。
这样一来,赶在事情传到老夫人那边之前,他还有时间仔细盘问女佣,调查监控,或许还要找言夏夜当面对质——
这一系列的工作想想都觉得麻烦,但是为了不冤枉言夏夜,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暂且走一步看一步。
然而,他记得嘱咐雅儿,却忘了嘱咐定时炸弹般的言水柔。
回到老宅,言水柔趁着其他人还没回来,第一时间去求见老夫人。
管家向来瞧不起言水柔混进厉家的手段,可又不能鲜明表示出对未来的少夫人太过鄙夷,只能耐着性子和她说:“言小姐,老夫人身体不适,已经躺下休息,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要说的是很重要的事,难道老夫人不在乎雅儿么?”言水柔郑重其事的端起架子,视线睥睨的落在管家身上,不客气地笑:“我知道您在厉家工作多年,很得老夫人器重,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您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目前拥有的地位,不要惹我和老夫人生气。”
管家脸色顿时颇为难看,令四周路过的佣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快速从附近路过。
哪怕是二爷,看在他为厉家鞠躬尽瘁的份上,都不曾这么落他的面子。
忍无可忍之下,管家再好的涵养也濒临崩溃,要笑不笑的刺了她一句:“言小姐,我知道北城少爷很宠爱您,可是以您目前的身份,和老夫人相提并论,恐怕还有些不够资格。”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一个外人说的算的。”言水柔眼中掠过寒意,直接从管家身旁绕了过去,径自朝老夫人房间所在的楼层走去:“亏你还领着厉家的薪水,连这点小事都不帮我做,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管家万没料到言水柔那脸皮看上去很嫩,实则很厚。
他厌烦的皱紧眉头,不敢直接拉住她,只能亦步亦趋地在她身后追赶:“等等,老夫人生性好静,您这么闯进去,万一惊吓到老夫人可怎么办好?”
“首先,我相信老夫人的身体没你说的那么弱不禁风。”言水柔只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脚下的速度半点不慢,理直气壮的答:“其次,她老人家那么关心我的雅儿,现在雅儿好不容易醒过来,当然要马上通知她,让她安心不是么?”
就这样,二人一走一追,顷刻间到了老夫人所在的房间走廊。
管家被言水柔的歪理怼的无言以对,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劝她离开,房间里传来老夫人疲倦慈祥的声音:“你们别吵,言水柔,你进来说话。”
“谢谢老夫人。”
言水柔挑眉一笑,刻意不屑的瞥了管家一眼,施施然带着笑意走了进去。
自从她入住厉家老宅,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资格进入老夫人的房间。
不动声色的打量过四周数不胜数的古董摆设,言水柔心里粗略估算过价值,暗自啧了啧舌。
“你找我有什么事?”
最近几天,老夫人忧心雅儿,一直休息不好。
这会儿靠在角度舒适的软枕上,浑浊苍老的眼眸望定言水柔的身影,很平静的问:“说,不用拘束。”
“抱歉,我知道您身体不适,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我不会贸贸然来打扰您。”当着老夫人面前,言水柔又戴上她温柔端庄的假面具,很紧张似得抿着嘴笑:“雅儿终于醒过来了,我想着您肯定很高兴知道这个消息,所以迫不及待来告诉您。”
“孩子醒了?”老夫人不自觉挺直脊背,脸上迅速露出笑容,“好,好得很,不过你怎么不留在那陪雅儿,跑回来做什么?”
“我回来给雅儿拿几件换洗衣物,您知道,那小丫头人小鬼大,最爱臭美。”
知道老夫人最想听什么,言水柔果断选择了借由雅儿作为突破口,拉近和老夫人的关系:“结果她这次摔下去伤了脸蛋,抓着北城拼命撒娇,生怕留下疤痕而不知所措呢。”
“怪不得雅儿在意,脸蛋对于女人家来说当然重要。”
听闻雅儿醒过来就这么活蹦乱跳,老夫人唏嘘地叹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至于取衣服,这点小事还用你亲自回来一次?随便找个佣人送过去不就好了?”
言水柔唇畔的笑意一窒,尴尬又僵硬的垂下眼眸。
她两只手交握着垂在身前,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一般,嗫嚅着唇瓣找了个显而易见的借口:“啊,我怕佣人拿的衣服不合雅儿心思……”
身为雅儿的母亲,视如珍宝的孩子总算醒过来,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轻易离开?
老夫人慈爱的笑意淡去,很有气势的吩咐:“说实话。”
“……雅儿,她不想看到我。”言水柔抬手捂住脸,像是至今还接受不了刚刚发生的现实,抖着嗓子惨痛地说:“她指着我拼命叫着坏女人坏女人,后来北城赶了过来,孩子黏住爹地渐渐冷静,才认出我不是夏夜。”
老夫人神色肃穆,一时间没有开口。
她就知道言水柔特意来见她不会这么简单,可这言下之意,还是令她觉得不可置信。
以个人的眼光来看,言夏夜和言水柔虽然身为姐妹,长得却并不十分相像,能有个三分已经是极限。
如果言水柔说的全部都是真的,那雅儿清醒时竟然会认错她们二人,足可证明孩子受到多大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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