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六月是第二天天亮才知道，许绣球要有‘喜事儿’了。</p>
是这次许刘氏那老虔婆去了大闺女家，大闺女主动提起的一门亲事儿。</p>
据说是城里头一个大老爷，成亲多年，只得了两个儿子。因着家大业大，所以便想纳妾，多生几个男丁。</p>
只要是入府为妾的，愿意给三十两的银子。</p>
这清白的姑娘家入府给人当小妾，实在不是一件好事。</p>
常言道，宁做穷人妻，不当富人妾。</p>
可偏偏，在许家人眼里，这却是一件顶好的事！</p>
许绣球细声细语的，天生胆子小。饶是如此，都敢开口拒绝。可见，那所谓的大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人物。</p>
具体的消息，还是在第三日的时候，许六月才知道的。</p>
这一天，她照常去山上给宗余母子做饭。</p>
傍晚回来时，许家正巧走出来了几个人。</p>
其中，有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女子，正殷勤冲着一个身材肥硕的老婆子道：“方婆婆呀！这人您也看过了，觉得如何？”</p>
那肥硕的老婆子点了点头，应了句：“看着还不错！身子瘦小是瘦小了点，但咱们张老爷有的是银子，不出几日，就能养得白白胖胖！</p>
最主要的是，你那妹子的屁/股啊，够大！准是个能生儿子的！”</p>
“哟！方婆婆的这意思，是瞧上了？”</p>
那二十来岁的女子，正是许六月早已出嫁的大姑许牡丹。</p>
许牡丹瞧见许六月回来，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又眉飞色舞朝方婆子道：“那不知，我这妹子什么时候可以进门？”</p>
“莫急！”</p>
方婆子看了许牡丹一眼，道：“我这头是瞧上了，但咱们家老爷那头，还说不准呢。</p>
你且容我一些功夫，让我回去给咱们家老爷回个话！我也不瞒你！咱们家老爷这是念子心切！除了你们家妹子，还有好几家闺女想入府呢。</p>
等我回了话后，几个姑娘一起到府上去，让我们老爷挑上一挑。一旦挑中了，那可不就有好日子过了？”</p>
言毕，方婆子又道：“莫说是那五十两的银子！只要你家妹子能为张家添丁，那金山银山有的是！”</p>
“是是是！劳烦您在张老爷面前多美言几句……”</p>
许六月只听了一部分，便转身回了屋。</p>
几个姑娘一起送到府上挑选？</p>
你丫的是皇上啊？选秀啊？</p>
回到院子时，许绣球正在堂屋里哭呢。</p>
许刘氏那老虔婆骂骂咧咧的，道：“哭什么哭？你爹娘都还没死呢，你就先哭丧了？”</p>
“可不是吗？那方婆婆还没走，你就这般哭闹。若让方婆婆知道了，定要说你上不得台面。”</p>
身为侄女的许芬芳，丝毫没将自己的小姑许绣球放在眼里。</p>
她冷嘲热讽道：“张家人瞧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儿！若是我及笄后能有大户人家看上，我巴不得嫁过去呢！”</p>
“听听！你听听！”</p>
许刘氏瞪了一眼许绣球，却赞赏着许芬芳：“芬芳还是晚辈呢，都比你有脑子！</p>
那张家有什么不好？你可知道，张家在城里头有多少产业？张家的院子，又是几进院？</p>
你嫁过去后，只要稍稍争气些，给张家生个儿子！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p>
“嫁？”</p>
许绣球哭道：“只有正妻，那才是嫁。这是过去做妾呢，连正门都走不得，如何能说得上嫁字？”</p>
“走偏门怎么了？”</p>
此时，大姑许牡丹已经回来了。</p>
她淡淡瞥了许绣球一眼，道：“张家的偏门，那也不是谁想走就能走的！怎么？走张家的偏门，很上不得台面儿吗？</p>
我告诉你！这次想进张家做妾的人多了去了！方婆婆瞧上了你没用！过几天啊，你还得跟其他的姑娘一起，去张家给张老爷挑选。</p>
若你被挑中了，那才能走张家偏门！如果挑不中，你连偏门都走不了！”</p>
“什么？还有这么一道摆着呢？”</p>
许刘氏那老虔婆听了，顿时有些不高兴了。</p>
“我还以为，就那婆子来看了以后，立马就能成了呢。”</p>
“娘，你也莫心急。”</p>
许牡丹安慰道：“张家到底是大户人家，那纳妾生子岂是小事情？人家可给三十两银子呢，要挑选挑选，也是正常！</p>
再说了，张家老爷求子心切。方婆婆说了，这一次纳妾，指不定一次能纳上三五个。</p>
咱们家绣球的模样儿也挺清秀的，为人又乖巧！最主要的是，她好生养家，定能入选的！”</p>
许牡丹说这话时，一双眼睛便朝许绣球的屁/股望去。</p>
许刘氏听大闺女这么一说，也稍稍放了心。</p>
呵。</p>
三十两？</p>
方才在门口，许六月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p>
那方婆子说了，张家给的银子，是五十两。</p>
平白无故少了二十两，可不就是许牡丹自己吞了？</p>
也难怪。</p>
对这件事情如此殷勤。</p>
“这妾谁愿意当谁当，我不想当！”</p>
许绣球说话，软绵绵的，没半点杀伤力。</p>
“我宁愿嫁给一个泥腿子做正妻，也不想去什么张家当小妾！”</p>
“你糊涂！”</p>
“我……我没糊涂！”</p>
许绣球急得满脸通红：“那张……张老爷都快五十岁了，他大儿子的闺女，都跟招娣和元宝差不多了。</p>
我……我不想嫁给这样的人！”</p>
说罢，许绣球又道：“再……再说了，那张老爷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平日里对正妻都是又大又骂的。我去做小妾，那不是……”</p>
“人家张老爷有的是钱，打你骂你怎么了？”</p>
张家算是城里比较出名的商宦了。</p>
再加上这个张老爷行事高调，脾气极差，所以是家户喻晓的一个人物。</p>
如若不然，许牡丹也不可能知晓张家要纳妾的事。</p>
“我告诉你！只要他有钱，打你你受着，骂你你听着。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给他生个儿子。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你快活？</p>
嫁给泥腿子当正妻？你怎么那么没出息！”</p>
“可不是吗？”</p>
许金氏也插了嘴：“张老爷五十多岁了又怎么样？要嫂子说啊，这年纪大才好呢！</p>
你入门没几年，孩子一生，他两腿一蹬。你不仅不用伺候他，也不用再挨打受骂。好日子天天过着，岂不是悠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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