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均一行人,跟着来接应他们的人马回到了驻军的地方,全程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一丝阻力。

    这也让那个首领更加的不满,他在心中嘀咕,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竟然还非要人来接应,就是仗着自己跟驻军将领有交情罢了。

    公器私用,他定要狠狠参上他们一本。

    他修炼不到家,藏不住事儿,心里想的直接就显在了脸上。

    剿匪将军看他那一幅小人得志,仿佛自己已经举报成功的样子,冷笑一声。

    “你看,想这种没有能力、尸位素餐却又满怀野心的废物,真的是从来就不会少。”

    将军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身边只站着一个谢灵均,虽然没有直呼姓名,但后者明白他的确是在跟自己说话。

    “观音尚有千万法相,何况这世间芸芸众生。数量一多,什么样的人就都有了。”谢灵均说。

    将军却嗤笑道:“与观音相比,他也配吗。”

    谢灵均很淡定:“自是不配的。”

    将军:“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生气。”将军也不知道他该怎么说,“为何世间那么多勤奋努力,舍生忘死的人都在拼搏,却让这样的人坐上了这种高位?”

    谢灵均知道他的想法了,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剿匪将军感觉到的是一种对现实情况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远比所谓的生气更能控制人的情绪。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没有办法改变,只能通过简单粗暴的发泄情绪,来让自己好过一点。

    可剿匪将军是一个经历丰富的将士,亦是统领过军队的将帅,他对自己的情绪有着极佳的控制。

    所以他的发泄,也只是对着谢灵均嘴上说一说罢了。

    若是换成其他人,讲不定就会直接上手了。

    其实像这种时候,顺着对方的话说,陪他骂听他发泄,顺毛撸是最快最有效解决对方不良情绪的方法。

    但谢灵均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说,他只是在剿匪将军的旁边静静的说了一句:“所以,我们才会存在。”

    将军不解的转头看他:“什么?”

    谢灵均同样转向将军那边,十分认真的道:“我说,我们的存在,我们往后所有的努力,难道不就是为了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让这样的情况不再发生吗?”

    将军看向谢灵均的眼光,在那一刻竟发生了变化。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谢灵均一样,将他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

    “你说真的?”将军将信将疑的问。

    谢灵均斩钉截铁地点头。

    将军登时肃然起敬:“没想到你竟是有这等大志向的人,是我没长眼,你多包涵。”

    将军是真的没有想到,谢相那个老狐狸一手教出来的,谢家下任的当家人,竟然是一个如此天真的人。

    像他这样的想法,哪怕再往前推个几百千年,那也是圣人才会想要去做,且不一定能做到的。

    是,世人皆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可人世间有几个达的?达了又有几个兼济天下了?独善其身的倒是不少。

    本质不过是人本身的劣根性罢了。

    旬玙却更愿意称谢灵均为,理想主义者。

    一个理想主义者本就该是天真的,抱有与现实不一样的梦想,并愿意为了实现它而不断努力。

    这不是一件坏事。

    或许也正是因为谢灵均的这一特质,旬玙才会愿意试着与他相处一辈子。

    前世工作了那么多年的旬玙,本质上已经是一个被现实生活打败的成年人了,她儿时那些堪称天真的梦想,早就在生活的一次次压迫下化为灰烬。

    什么希望世界和平?想做律师将坏人绳之以法?都没有这个月的工资绩效和奖金来的重要。

    人就是自己缺了什么,就会被拥有那样东西的人吸引啊。而谢灵均正好拥有旬玙已经失去了的梦想。

    在旬玙的纵容和支持下,谢灵均完全不觉得自己妄想改革朝廷的想法有多么可怕而不切实际,但这么多年下来,这种想法早已根深蒂固,成了谢灵均这个人的一部分了。

    剿匪将军没有再对谢灵均的话发表什么意见,因为他们已经到了驻军地了。

    甫一到达,将军便拿出了宏正帝给他的虎符以及圣旨,当着所有人都面宣读圣旨并要求驻军将领现在就去召集军兵,休整一天后随他出发。

    驻军将领的确与剿匪将军有些许的交情,收到他消息要求派人去接引的时候,自己也十分奇怪。

    他左思右想,觉得将军不是那种会公器私用的人,或许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大事要办,但自己人手不足且遇到了危险,情况紧急之下这才不得已想他求助。

    于是他派出了麾下速度最快的骑兵小队,让他们去做这个任务。如果他的预想是正确的,这只小队怕是能立一大功。

    但就是小队的头领是个跟他不对盘的家伙,将领嫌弃的想将他换掉,但想了又想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家伙在带领这只骑兵,两者已经磨合的十分妥帖了,如果现在临阵换将,可能会造成什么不必要的结果。

    谁知就是因为没有换将,反而让这人差点坏了大事!

    小队头领在听到剿匪将军是奉圣旨前来调兵剿匪的时候,脸色刷一下的就变白了。

    他想起自己姗姗来迟的行为,那无异于违抗军令,是要杀头的死罪。

    他“扑通”一下,双腿发软的跪在了地上。

    将军看他这怂样,不屑与他多说:“此人厌恶军机,革职查办。”

    驻军将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是见他们回来的比想象中的晚,却又丝毫不见交锋后的硝烟,所以隐隐觉得不对。

    等看见小头领的举动还有将军的话,他才意识到这个家伙怕是因为与他的龃龉,干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将领不敢多言,只老老实实地接下军令:“属下遵命。”然后派人过来拖走小头领。

    在剿匪将军拿出圣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他们这只军队的直接领导者,他说的话便是军令。

    军令不可违。

    小头领一脸土色的被带了下去,回来之前那些什么要让这些人好看的想法,已经完全消散了,现在他只求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将领差人去全军通报集结,自己则小心的上前,请剿匪将军等人暂入营帐歇息。

    他们一行人因为那晚树林遇袭的事情,有许多人再也没有出来,还有些人身负重伤留在了第一家驿站养伤。

    剩下的这些也不是完好无损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伤。闻言,将军也没有推辞,带着大家伙一起进了营帐,还请将领叫来军医,为他们诊治换药。

    将领忙不迭答应,叫进一个小兵,让他去唤军医。

    一直没有开口的谢灵均,见将军似乎不在说话,突然开口道:“不知最近凉州那边是否有何大事发生?”

    将领冷不丁被这么一问,面带疑色的看向谢灵均:“这位是……”

    将军说:“这位是与我一同前去凉州安抚灾民的钦差,谢大人。”

    “原来是谢大人。”将领连忙又对谢灵均行礼。

    谢灵均一把扶住他,没让他真的弯下去:“大人不必多礼,我官职尚不及大人,受不起大人这一拜。”

    将领与他又是一番打官腔的推辞后,这才站直了身体的好好说话。

    “方才谢大人所问,到却有一事。”将领说到。

    谢灵均脸色一正:“哦?是什么事情?”

    将领说:“其实不完全算是凉州发生的大事。”将领先是思腹了一会儿,然后才补充道,“前几日收到安阳来的军令。戎狄三王子出使我朝,陛下下令沿途各州府县衙需小心接待,地方驻军也需全力配合。”

    “那大人方才说此事与凉州有关,莫不是……”

    将领摆摆手:“不是不是,那三王子从山河城来,不知会从哪路去安阳,是以陛下的意思传给了所有可能的州县,叫大家都做个准备。”

    话虽如此,但谢灵均却有一种预感,最后这占堆达瓦一定会从凉州去往安阳,哪怕他原定的路线并不是这条。

    谢灵均说不出这种想法是从何而来,但却一点也不敢忽视它。

    “有时候你以为的直觉,或许只是你下意识接受到的信息没有被你察觉,可是你的内心深处却已经将这些消息整合完毕得出了一个结果,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并试图提醒自己这个真相。”

    这玄之又玄的话,自然还是旬玙跟他说的。

    许多旬玙说的话,谢灵均都记在了心里,然后在特定的时刻一一浮现。

    这次的感觉尤为强烈,谢灵均相信这真的不仅仅只是他的直觉,而是真的有什么微小的细节被他忽略了。

    休整一日之后,大军开拔前往凉州。

    谢灵均则带了一批人马与大军分散行动,他要去抽调粮草,送往凉州赈济受到劫掠的百姓。

    剿匪将军特地分拨了一批精锐随他而去,以确保粮食能被安全的护送到目的地。

    谁知到了地方,竟然是他意想不到的人在等着他。

    一个明显是内廷太监的人,早就等在了当地的府衙内。

    府衙派人守在城门口,拿着一张画像成天对着往来的人看,那日谢灵均刚进城,对方就已经认出来他了,连忙收起画像就往府衙跑。

    谢灵均把护送的军士放在了城外,军队进城不利于城中安定,百姓看到了可能会造成惶恐。

    是以谢灵均以为自己的行迹还是挺隐蔽的。

    所以当谢灵均刚在城中一家客栈安定下来没多久,就被内监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本人亦是有些惊讶的。

    “谢大人。”内监叩开谢灵均的房门。

    谢灵均惊讶地看着门外的人:“王内监。”竟然还是个他认识的人。

    “快请进。”谢灵均退开一步请王内监进门。

    两人在房内的桌前坐下:“王内监怎么知道来了?”谢灵均问。

    王内监笑了一下:“杂家是奉陛下旨意出宫办事来的。”他像是溜须拍马一般说到,“陛下英明睿智,在收到谢大人的密函之后,便猜出了谢大人要来此地,特地派杂家过来提前等着。”

    两人都是聪明人,说话间便不动声色的完成了一次怀疑到打消怀疑的过程。

    谢灵均自觉行踪还算隐蔽,结果却在进城不久就被王内监找上门,怀疑他是不是就是与偷袭者勾结,泄露行踪的人。

    而王内监一下子便听出了他的疑虑,用一句溜须拍马一样的话,向谢灵均解释是宏正帝派他前来宣旨,亦是宏正帝知晓的谢灵均行踪。

    这样话既没有说开,让两人闹僵,又弄得清楚明白。

    谢灵均没说什么,只是推了一杯茶到王内监的面前,权当做赔个不是。

    “劳烦王内监了,陛下有何旨意?”谢灵均问。

    王内监一正神色:“谢灵均听旨。”

    一听这开头,谢灵均便知这不是一般的口谕,立时从椅子上站起身整理仪容后,肃穆下跪。

    “微臣谢灵均听旨。”

    .

    “谢大人不必再送,杂家的任务已经完成,此后需得谢大人尽快安排了。”王内监站在房门口,转身对着站在门内的谢灵均说到。

    谢灵均点点头,也不客套:“好,那正则就不送了,内监路上小心。”

    王内监应了一声,转身便回府衙收拾东西,准备回安阳城了。

    留下谢灵均一个人坐在客栈的房间内,思考着刚才王内监跟他说的话,久久没有动静。

    直到夜色渐黑,被他派去城中守粮人驻守地的青松回来了,他才从那种僵持不动的状态中活过来。

    青松发现谢灵均的房间没有亮灯,疑惑之下敲敲门:“公子,你睡了吗?”

    应该不会,谢灵均这么早就就寝不太正常。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出了谢灵均的声音:“没有,进来。”

    青松推开门进去,发现谢灵均坐在一片黑暗之中。

    “公子怎么不点灯?”青松走到蜡烛旁,拿出自己的火折子,把屋内所有的火烛点亮。

    光明一下照退了屋内所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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