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奶茶店

    坐在书案后披着一堆奏章的少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道:“老五出宫了?”

    守在他身后的小太监上前一步,低声说了些什么,又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原处。

    原本站在阶下等候的心腹还以为主子是在跟他说话,正想着五皇子出宫了?他没听说呀。就见太子身后的小太监先有了反应,便明白过来,太子不是在跟他说话,就有老老实实地把头低下,安静的等候吩咐。

    太子又是安静地摆弄了会儿手中的狼毫,随即又问道:“今年春闱主考是谁?”

    心腹悄悄观望了一眼,见小太监没有动作,知道这回是在问他了,于是上前一步作揖答道:“翰林学士傅文愉。”

    “他啊……”太子沉吟片刻,突然又换了个话头,“派人去一趟,叫子奚把yu……旬樑他们留住别苑,别让他们今天回城。”

    小太监应是。

    心腹没明白这几件事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装傻。

    太子是被宏正帝手把手交出来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像宏正帝,最近这两年朝野上下的人是越来越不敢揣测太子心思了。

    作为臣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命行事。

    .

    太子说派人自然不是派宫里的太监侍卫,而是自己身边的暗卫去,这些人神出鬼没,脚程也远快于一般人。

    贺子奚在午饭后没多久,就收到了太子派人传来的口信,她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暗卫便回去复命。

    没有大大咧咧地直接对旬玙她们说“我们今天住一晚不回去了”,贺子奚一开始仍旧如寻常无异,跟旬玙她们谈天品茶,打发时间。

    直到见着天色将晚,旬玙准备去前院跟旬樑他们汇合,贺子奚才将将起身同她一同前往。

    还没到地方,远远就瞧见几个身长玉立的少年站在那儿等着,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旬樑他们。

    就在此时,意外突发,原本前去通知别苑仆从安排车马的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别苑管事。

    不知是不是赶路速度太快,管事此时正一头汗水。

    旬玙她们也看见了管事,敏锐地意识到可能是车马出了点问题,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着管事上前。

    果不其然,管事一近前,就战战巍巍地说:“各、各位姑娘,的马车……它、它……”

    管事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前的三人,嘴上却不敢继续说下去。

    远处站着的三个人见到她们这里的状况,也觉不对,便自行走了过来。

    “马车怎么了?”谢灵均问。

    大抵是男子比女子更具有威慑力,尤其是面前这几个。一个自小被百官之首教导,一个乃一品国公世子,哪怕是看起来最玩世不恭的那一个,都靠自己的双腿走遍大江南北,见识广博。

    这三个人往管事面前一杵,他心里原本那些小心思就一个都不敢升起来了。

    “小的看管不利,姑娘们的马车,它、它前方套马的车辕,断了。”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皱起了眉,车辕是马车车舆前方延伸出去的那两根直木,没了它马是还能跑,车是还能坐,但这车却是实打实的废了。

    而且这车辕还不像是马车的其他部分,可以修修补补或者干脆换一个。

    .

    谢灵均皱眉道:“三驾马车同时坏了?”

    管事的汗出的更多了,他忍不住抬起手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慌张地回答:“是、是的,三架……都坏了。”

    这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微妙,不管怎么说三架同时坏了,就很不寻常。

    一定是有人想把他们留在这里。

    谢灵均已经开始思考,究竟是谁要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今天城中会发生什么大事吗?

    旬玙则是脑洞突然又劈了叉,她想起了从前看过的小说里的情节,一般会有这种突发的状况,肯定是皇城有变。

    比如逼宫啊、逼宫啊和逼宫啊。

    想到这,感觉甩甩脑袋,哪怕是逼宫要调虎离山,这虎也不该是他们这几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人,而是蓟国公这类手握兵权的保皇派。

    如果是为了控制她们,达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那也不该是将他们留在城外,反而应该是偷偷地误导他们,将他们带到自己的地盘上,才能起到威胁几家长辈的作用。

    所以与其说是恶意,幕后的主事者反倒可能是抱着善意来的?

    谢灵均想到这一点,却仍旧不太放心,他转头去看旬樑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余光却瞥见隐没在旬玙身后的贺子奚,后者一点反应都没有。

    贺子奚的表现有些奇怪。

    脑中灵光一闪,谢灵均突然明白了是谁主导的这件事。他给了旬樑和凌英华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复又转回头面向管事。

    “若是三架车马都坏了,今日怕是回不了城,别院内可有休息过夜的地方。”

    问是这么问的,但谢灵均知道,屋子肯定是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的。

    果然,管事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别苑内空屋许多,还请诸位跟小的过来歇息片刻,小人立刻派人去整理厢房。”

    虽然不知道谢灵均炉子里卖的什么药,但秉承着在外面还是要给他面子的心态,旬玙没有当面出声质疑他的决定。

    当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旬樑也没有反对,对于她哥,旬玙还是很给面子的。

    .

    几人跟着管事前往偏厅休息,等着别苑的下人收拾出屋子,让他们今晚能在这儿休息。

    直到此时,李芳菲才敢拉着旬玙:“阿玉,这是怎么了?”

    旬玙拍拍她的手:“看起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回去。”

    “城里,要出事了吗?”李芳菲懵懵地问。

    旬玙摇摇头:“不知道,可能。”

    “但看起来,不让我们回去的人,是为我们好。”

    李芳菲不明所以,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她就是这样的人,对于自己认定的朋友,便会交付所有的信任。

    几人在偏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心里纷纷都在思考着。

    没过一会儿,管事的回来了,带着满脸殷勤的笑意,请他们移步。

    进屋之后看到的一切,更是让谢灵均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看来今晚可以安心休息了。”旬玙环视了一眼屋子,对李芳菲说道。

    李芳菲则是一进屋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屋子……”

    “是不是很熟悉。”旬玙接口。

    李芳菲使劲儿点头。

    “所以的确是早有准备。”旬玙说,“而且哪怕是一晚,也愿意迁就我们的习惯,这人对我们确实没有恶意。”

    说罢,旬玙拍拍李芳菲的肩:“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去我的房间了。”

    见李芳菲点头,旬玙对着她的侍女说了一句“照顾好你家姑娘”后,便带着银绣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的屋子比起李芳菲的,更加精致,不仅是物品摆设符合她的习惯,就连她日常最爱用的熏香都提前燃了起来。

    闻到熟悉的问道,旬玙不禁看了眼身后的银绣。

    “姑娘?”银绣察觉到旬玙的眼神。

    旬玙没忍住问:“你是不是背着我通敌了?”

    银绣被她这话问的蒙了一下:“什、什么?”

    “没什么。”旬玙说完就觉得自己脑洞又劈叉了,赶紧装作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我说,安置,这一天的我有点累了。”说着说着,她打了个哈欠,看来是真的累了。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旬玙就迅速进入了睡眠,别说她这睡眠质量一如既往的令人羡慕。

    .

    一夜好梦,第二天众人都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厅堂,显然大家睡得都还挺好。一个个的心倒也挺大的。

    厅里早已摆放好了管事的给他们准备的早膳。

    十分符合众人的胃口,很显然,在场所有人的喜好和忌口,管事的都知道。

    吃过饭后,几个人还在想着今天要怎么过,别苑的其他人昨天就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他们六个。

    哪怕凑桌叶子牌,也还会有两个人落单。

    正想着,管事的就挂着谄媚的笑,对他们说:“各位公子姑娘,车架已经备妥,几位若是需要,可随时知会小的一声。”

    这么快?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句话。

    难道城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就这一晚上吗?所以昨天晚上,安阳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奇心被拉到了最高,哪怕是贺子奚都开始对太子这般作为感到了好奇。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顺从自己的好奇心,直接上车回城。

    管事的也不多话,听了便立刻下去吩咐人套马栓缰,准备送几位贵客离开。

    这般干脆利落的做法,跟昨天的他又明显不是一个性格,所以他那副样子的确是在装?就为了留他们住一晚?

    回去的马车上,旬玙带着李芳菲蹭到了贺子奚的车架上,三个人坐一起路上也好说说话。

    .

    别苑的马车上,自然是没有各家的家徽的,但好在外边骑马的三位少年郎身上却还是带着各自的腰牌的,是以他们没有跟着进城的百姓排队安检,还是走了快速通道直接进城。

    除了蓟国公府,谢府、李府、贺府同凌府都是朝廷官员,都随不成文的惯例,在安宁坊置了屋子。

    唯有旬家,自大安开朝起便是功勋之家,得封一品国公衔,赐府于平阳坊。

    是以几人到朱雀大街时便该在两坊门口分开了。

    但谢灵均是旬玙的未婚夫,昨夜跟旬玙几人一夜未归,哪怕旬樑也在,于情于理他都该上门跟蓟国公夫妇解释一声。

    这样就只余下凌英华一人,他一个外男送李芳菲和贺子奚两人回去,那更不合适。

    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集体去安宁坊,把贺子奚跟李芳菲先送回家,再转道平阳坊旬家。

    马车边转了向,缓缓驶入安宁坊,去往了南街。

    “噼里啪啦”一通声响,远远鞭炮不断炸裂的声音差点惊了马,好在马夫经验丰富及时稳住马匹。

    旬玙被吓了一跳,正在不断地捋心口,她从以前就最怕这种鞭炮了。

    小时候不懂事,趁大人不注意自己拿火去点鞭炮,点着了还不跑差点被炸毁容这事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到后来一听鞭炮声就会害怕。

    像是以往逢年过节的知道要放炮,她能提前做个心理准备还好。这种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她却是听一次吓一次。

    “这是怎么了?”李芳菲忙着安抚旬玙,贺子奚便开口询问。

    马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回姑娘,前边南街上堵住了,像是有铺子今日开业。”

    今天开业?这么巧?难道这家铺子就是太子想让他们注意的地方?贺子奚想到。

    “我去看看。”凌英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谢灵均和旬樑的身份留下来守着几个姑娘,比他而言更适合一点,凌英华便自告奋勇地下马,挤进了前面的人堆里。

    没一会儿,他就仗着自己的习武功底挤到了人群的最前头。

    .

    见凌英华回来了,谢灵均看他一脸古怪的表情,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开的什么铺子,引得你这幅表情。”

    凌英华一脸纠结,仔细看还掺和了一点茫然,他说:“前面是个……点心铺子?”

    这话的语气竟是个问句,谢灵均眉头一挑,刚想说什么,就听凌英华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话。

    “该是个茶水铺子。”

    没一会儿他又摇摇头:“也不对,这该算是个糖店?”

    这可把几个人都给好奇坏了,旬樑都开口调侃:“凌少爷,怎的在外头宿一晚,铺子里卖的什么你都分不清了?”

    凌英华却是一反常态,没有及时反驳,他真诚的点点头说:“我当真是弄不懂、分不清了。”

    掀开车帘看着他们的贺子奚三人,也被他弄得起了兴趣。

    “那那铺子叫什么,你总还记得?”李芳菲扒着车窗问他。

    凌英华闻言点点头,说:“那铺子名字好生奇怪,叫奶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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