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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个人是下的五子棋。
周漠北这小孩是真的聪明, 下棋也很能稳的住性子,下了三把,白芙美输了三把。
输的她怀疑人生。
“会下围棋么?”白芙美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 突然眨了眨眼睛问道。
周漠北诚实的摇摇头:“不会。”
五子棋还是他同学教他的呢, 虽说家里有围棋,可平时奶奶太忙, 也更加关注他的学业, 并不愿意他在这些事物上面花费太多心思。
“那我教你。”白芙美顿时跃跃欲试。
她上辈子就会下围棋, 但是是个臭棋篓子。
上辈子白文旻抱了个孩子回家,不知亲妈是谁, 白文旻又忙, 所以把孩子放在家里唯一一个闲出屁的人,也就是白芙美身边长大,白芙美虽然身体不好, 但家里有保姆,再加上白文旻还给孩子配了生活助理,所以只要每天陪孩子吃个饭, 问问学习情况就行了。
这围棋就是上辈子那孩子学围棋, 她被抓壮丁当陪练学会的。
陪着个七八岁的孩子练棋, 还经常输, 就能看出水平来了。
不过虽然她下棋不行, 但是规则却是知道的, 教一个没下过围棋的小屁孩还是绰绰有余的。
周漠北听的很认真,听完后就开始跃跃欲试。
等终于摸到棋子准备开始下棋的时候, 又被喊停,然后被捏着小手指摆弄了白天,最后才别别扭扭的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棋子, 轻轻的放在棋盘上:“是这样?”
“对,没错,不过你这样下棋不好看。”
白芙美撇撇嘴,立刻正襟危坐起来,然后夹起棋子,轻轻的落入棋盘。
“要像我这样。”
棋子和棋盘发出轻轻的一声‘啪’。
未来的围棋大国手周漠北在这一刻,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逼格’,以至于未来出战国际级比赛的时候,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满满的装逼味道。
周漠北一本正经的学着坐直身体,然后微蹙眉心,学着白芙美那架势,也落了一子。
“对么?”
“也算对,要多加练习就是了,这可是对于围棋的尊敬。”
“好。”
周漠北点点头。
两个人这才开始菜鸡互啄。
周大夫站在窗户口,手里拿着黄瓜,视线透过窗户口看向客厅里的两个人,手里还拿着刨刀。
刘贝贝本来在旁边切菜看着,但是眼看着那刨刀就要刨掉手上的皮了,连忙伸手抓住周大夫的手腕,周大夫这才猛地回神,低头就发现自己已经快把黄瓜削的只剩黄瓜瓤了。
“不好意思啊,喊你们来吃饭,却还要你来帮忙我做饭。”周大夫立刻放下手里的黄瓜,转而拿起另一根。
“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说我们麻烦您了才是,其实我才是应该感谢你的,当初我嫂子的病,还是您给瞧好的呢。”刘贝贝本来就是个落落大方的人,最听不得别人客套,一开口就是扯开话题:“你瞧屋里,我还是头一回知道小妹会下棋呢。”
周大夫顺着她的话看过去。
然后欣慰的点点头:“是啊,我也好久没看见小北这么开心了。”
“呵呵,咱小美就讨孩子喜欢。”
刘贝贝干干的笑了一声,关于周大夫的八卦她也是听了不少的。
据说是当年她被带走后,婆家就和她断绝了关系,不仅如此,她的丈夫还反过来举报了她,于是她就被打成了资本主义份子,按理说是该下放的,可偏偏那时候她的腿受了伤,医术也是真的好,医院当时的院长舍不得这个中医大拿,于是就把她安排到医院里扫厕所,这一扫就是十年。
当初婆家和她断绝关系的时候,她的独生儿子因为不愿意和她断绝关系,被下放到了边疆农场,后来在一次沙暴中,因为要挽救农场财产而殉职,他的妻子便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结果祸不单行,两年后也在一次送夜粮的途中,遭遇了狼群,被狼给咬死了。
这个孩子,是后来农场那边的工程师送回来的。
和孩子一起送来的,还有两个人的抚恤金。
哪怕他们的成分不好,但是他们都是为了国家建设捐躯的,该有的补偿不会少。
当然,后面的刘贝贝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周大夫一家都是可怜人。
杨宝妮回去拿菜,一直到她们饭做好了才端着脸盆回来了,里面不仅有炒的蔬菜,还有一大早高付俊他们起来去市场买的猪蹄子,因为白芙美脚受伤了,高付俊打量着能以形补形,都给做好了,只要热一下就能吃。
“拿这么多东西来干什么,家里都有呢。”
许是和刘贝贝熟悉了,周大夫和杨宝妮说话的语气也亲昵了些。
“不吃也坏了。”
杨宝妮笑笑,脸盆里的菜都是做好了的,要不她也不会回去那么久都不来,她可做不来拿新鲜菜过来用周大夫家的油烟。
周大夫有些无奈。
“饭都做好了,咱吃饭去。”
杨宝妮端着脸盆直接带头走进了堂屋,刘贝贝则是跟着后面用团筛端着往客厅里面走,周大夫腿有点瘸,就不用她干活儿了。
周大夫站在厨房里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干脆将红薯饭盛到钢筋锅里,端着就去了堂屋。
屋子里,白芙美还在和周漠北厮杀。
周漠北下棋确实很有天赋,这才学了没多会儿,就能吃掉白芙美的棋子了,虽然算不上旗鼓相当,却也是给白芙美制造了不少麻烦。
刘贝贝看的眼晕,杨宝妮就更不懂了。
只是两个人看着那两个十分有气势的人,一时之间竟然不敢打断。
直到周大夫来了,白芙美才突然棋子一扔:“不下了,该吃午饭了。”
周漠北正抓脑袋呢,就听见‘不下了’三个字,顿时急了:“欸欸,我都快赢了。”
“放心,你赢不了。”
白芙美可没说假话,周漠北哪怕再天才,也不能一蹴而就,说会就会了:“要不棋盘就放这儿,咱们下午继续?”
周漠北想也没想的点头:“好。”
等走到饭桌边,周漠北瞪大了双眼:“奶奶,今天的菜好丰盛呀。”
“那是,快吃。”
白芙美拍拍他的脑袋,便拉着他一块儿吃了。
红薯饭香甜顺滑,白芙美虽然是头一回吃,却意外的喜欢,她看着碗里的红薯,笑道:“我还真不知道,这红薯还能跟饭掺起来煮,我在京城的时候,顶多吃二米饭,三米饭之类的。”
“我们海城的红薯还是不行,不如北方那边的。”
从小吃红薯饭长大的刘贝贝却是摇摇头:“我也没想到你居然好这口,等回了京城,到时候我煮给你吃。”
“那感情好。”
白芙美点点头,继续低头吃饭。
倒是周大夫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她们三个:“我听你们说,你们都是大学生,是都在京城上大学么?”
“嗯,我和贝贝是京城大学的,宝妮是清华大学的。”
白芙美倒是没想过隐藏这些事儿。
“好啊,能读大学,学知识都是好事。”
周大夫点点头,低头吃了一块红薯:“国家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好好读书,以后读出来了,也能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
几个人没想到周大夫心底居然还有这样的梦想,顿时感觉到肩膀上的担子沉重了起来。
“你们这么严肃做什么,赶紧吃饭。”
周大夫见她们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不由得有些好笑,招呼他们吃饭的空余,心底里又有些恍惚,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像她们一样,充满了热血的豪情,再看看如今的自己,身负残疾,家破人亡,祖孙二人扶持度日,心中愈发的沉闷。
她抬眼看看眼前的三个大学生,心中百转千回。
她想问问她们,知不知道自己兄姐们的消息,可又怕自己问的问题,给那不知在哪里的兄姐带来麻烦。
终究,一句话都没说的吃完了午饭。
下午,白芙美又陪着周漠北玩了一会儿,才准备回家。
周漠北有点依依不舍。
在这一片区,因为他的成分不好,所以周围的人家都不愿意自家的孩子跟他一起玩,要不是奶奶的医术好,说不定他们还要受欺负,可就算没受欺负,他也是孤单的。
好容易来了个玩伴,不嫌弃他,不鄙视他,不欺负他……
“我就住在前面那栋小洋楼,这几天脚受伤了我也出不了门,小朋友要是写完作业无聊的话,可以去找我玩呀。”出了门,被左右护法架着的白芙美看出周漠北眼底的情绪,直接邀请到。
周漠北猛地抬起头来,诧异的看向白芙美:“你要邀请我去你家玩?”
“嗯。”白芙美点头。
“可是……可是我去了,你会被其他人说闲言碎语的。”周漠北刚刚亮起来的眼睛,因为想到自己的成分,又黯淡了下去,他垂下脑袋:“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怕什么,直接来就是了,我在这儿也不认识什么人,你要是不来,我在家要无聊死了。”
白芙美揉揉周漠北的脑袋:“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小心长不高。”
周漠北连忙捂住自己的脑袋,将自己凌乱的头发给捋顺了。
“行了,我走了。”
白芙美挥挥手,杨宝妮和刘贝贝立刻架着她回家去。
倒是周漠北,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头走到周大夫跟前,他眉头皱着,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奶奶,我可以去找白姐姐玩么?”
周大夫揉揉他的头发,本来想说不行,可看到孙子那满是期盼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却改了口:“可以,不过你要听话,不要给她们添麻烦。”
周漠北顿时高兴了起来,兴奋的往屋里跑。
白芙美她们三个人回了家,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好,干脆一人拿了本书靠在床上看书。
白芙美因为早上按脚,哪怕周大夫技术再精湛,该疼的还是疼,所以耗了不少神,拿着书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最后直接歪过去了。
刘贝贝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看见白芙美睡着了,也干脆的起身告辞了。
杨宝妮也小睡了一会儿,就起来继续看书,比起未来已定的白芙美,她的目标难以实现,可在一切尚未定局之前,她绝不会放弃。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声的:“姐,我们回来啦——”
杨宝妮猛地放下书,下意识的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白芙美,见她没醒,才连忙起身出去,对着刚进门的杨宝民斥责道:“你这么大声音做什么,你表嫂睡觉呢。”
杨宝民顿时缩了缩脖子,捂着嘴巴做了个不说话的姿势。
高付俊和傅恒阳也从外头进来了,正好听到这句话,高付俊下意识的就蹙起眉头:“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早上去揉脚,疼得浑身都是汗,估计是累坏了,让她睡,你们今天出去走了一天也累坏了,你们坐,我去做完饭去。”
杨宝妮说着拎住杨宝民的后领子:“你来厨房帮忙。”
作为一个姐控,杨宝民自然愿意帮忙,只是他今天见到了太多东西,太兴奋了,就算杨宝妮不让他说话,他也是小声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姐,真的太壮观了,那么多的大机器,那些罐子就在上面走了一圈,里面就装满了宝塔菜,然后还给盖上盖子才算完,太厉害了。”
杨宝民一手拿着锅铲子,一手兴奋的比划着。
“表哥说他也有个厂子,只是很小,还说让我好好学习,以后也能自己开厂子。”杨宝民弯腰继续炒菜:“不过我不想开厂子,我想当科学家,我想要研究那走罐子的机器。”
杨宝妮没想到自家弟弟还有这梦想呢,不由得吃惊:“那你可要努力了,这机器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那肯定的,我肯定好好学习,我还想考到京城的大学去做大学生呢。”
杨宝民以姐姐为目标,自然而然的,也把清华大学当成了自己的目标。
“有志气。”
杨宝妮给自家弟弟鼓劲儿。
既然白芙美没醒,高付俊就和傅恒阳站在外面的院子里,一边给花浇水一边将今天所看到的的事情给总结了一下。
比起高付俊,傅恒阳更加看中技术方面的东西。
他和杨宝民一样,对那个器械很感兴趣,他的专业是物理方面,还是能看出点门道来的。
高付俊则是更看重厂子经营方面,对于他来说,机器再好,那也只是帮忙赚钱的工具,而他要做的就是善用这些工具,让它们能够为厂子赚更多的钱。
“这边的酱菜口味都有点偏甜鲜了。”高付俊手叉着腰,用脚搓了搓湿润的泥土:“倒是京城那边没有的口儿。”
“要说酱菜出名,还得去扬城看看,那边早在前朝的时候,就以酱菜出名,当年可是宫里御用的,一直到现在,也还有十几个酱菜厂。”傅恒阳浇完水,将水壶放回到墙角跟,再回来,手里已经点燃了一根烟了:“反正都到海城了,这边离扬城也很近,来都来了,干脆去看看得了。”
高付俊点点头:“看,肯定是要看的,只是你什么时候抽上烟的?”
来了这么几天,他还是头一回看傅恒阳抽烟,可看他娴熟的架势,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抽。
“早就抽了。“
傅恒阳苦笑一声,抬手用拇指抓了抓额头:“当时刚从家里出来,心里头乱的很,那时候抽根烟能让我保持冷静。”说着,他从口袋里翻出烟盒,递给高付俊:“要不要来一根。”
高付俊立刻后退一步,全身的毛细孔都在拒绝:“不了不了,小美不喜欢这个味儿。”
“我去看看小美醒了没有。”
说完,便直接扭头跑了。
白芙美确实醒了,看见高付俊进来了,就腻歪歪的伸手,高付俊连忙凑过去,白芙美本来想撒个娇抱一下来着,结果他一靠近,身上的汗味儿就传了过来,顿时往里一滚。
“你身上好臭,快去洗澡。”
高付俊:“……”
“很臭么?”他低头闻了闻肩膀:“还好,就是有点汗味儿。”
白芙美重重的点头:“对,就是汗味儿不好闻,你快去洗澡,走了一天不难受么?”
高付俊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去洗澡,等他洗完了出来,白芙美已经起来坐在了院子里,手里拿着蒲扇一边拍蚊子一边乘凉。
“今天去参观了感觉怎么样?”
高付俊洗了澡,白芙美才拍拍身边的凳子,让他坐下。
“只觉得我那个小厂子和人家差的还远啊,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有规划了。”
白芙美点点头,并不觉得惊奇,高付俊在她眼里一向是能干的,再说了,能被白振华看重,又能和白文旻这个未来大亨说道一块儿去的人,那是肯定差不了的。
见白芙美不问了,高付俊反而有点不乐意了:“你就不问问什么规划?”
白芙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的工作我也不懂,不过我相信你就是了。”
这种被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是令人愉悦。
“你说的对,信任我就对了。”
高付俊结果白芙美手里的扇子,替她扇风:“说起来,你今天一天在家都做了些什么?”
“认识了一个小朋友。”
白芙美兴奋的将今天自己用围棋欺负周漠北小朋友的事告诉了高付俊。
高付俊有点哭笑不得。
倒不是觉得下围棋不好,只是觉得白芙美用围棋欺负一个小朋友,也确实有点胜之不武了,不过:“人家屡战屡败还能继续坚持下围棋,看来这孩子挺倔啊。”
“倒不是倔,就是很有韧性。”
白芙美想到他做的那些数学题,是真的高深。
高付俊摸摸下巴:“有韧性好啊,这年头,只有一脑袋扎进去,才能成功。”
“对了,刚刚恒阳跟我说,杨城那边的酱菜更有名,我打算和他一块儿去看看。”
“羊城?你要回去?”
白芙美直接听岔了。
“不是,此扬城非彼羊城,是苏省的一个市,从海城这边坐大巴车,大约五六个小时就到了。”明明是刚刚才从傅恒阳那边听说了,高付俊此时却已经仿佛规划了很久的样子:“你的脚受了伤,宝妮正好也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学习,我和恒阳两个人过去就行了,你们就留在这儿。”
“……这么快,什么时候去,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白芙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行程给整懵了。
“过几天再去,这两天我和恒阳还约了几个厂子去参观呢。”
因为他们是正儿八经的京城大学生,想要进厂子参观还是挺容易的,所以他们在来的第二天,就把想去参观的厂子全都跑了一边,约好了时间上门去参观。
一听还有几天呢,白芙美这才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夜,白芙美的脚好多了,不需要再去周大夫那边揉脚了,杨宝妮已经能够完全胜任上药的角色,高付俊和傅恒阳依旧往外跑,这一次,倒是将杨宝民给扔下了。
白芙美在家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的,最后没办法,干脆让杨宝民去喊周漠北。
不一会儿,周漠北就抱着两盒棋子,杨宝民这是抱着大木头棋盘,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了。
“白姐姐。”
周漠北进了门,有些拘谨的喊了一声。
这是他头一回到别人家玩,有点手足无措。
杨宝民的性格和刘贝贝挺像,都是有点自来熟的,他嫌手里的棋盘重,又见周漠北站在门口磨磨蹭蹭的,干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里头拖,一边大喊道:“大姐,表嫂,我把周漠北给带回来了。”
杨宝妮从里面出来,一巴掌拍在杨宝民的手背上:“你要死啊,没见你把人家拖得都快摔倒了。”
杨宝民回头看看有些狼狈的周漠北,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我也不知道他走路那么慢啊。”
说着,他将手里的棋盘给放在了茶几上。
白芙美看着棋盘,诧异的扭头看向周漠北:“你今天还想和我下棋?”
“嗯。”
周漠北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我觉得这个很有趣。”说完了,愣了一下,然后又赶紧的补了一句:“比五子棋有趣多了。”
那肯定有趣多了,因为也难多了。
“行,只要你不怕输就行,不过,你今天作业写完了没?”
白芙美可没忘记,周大夫那个严肃的小老太太,对周漠北的学业可是相当的看中的。
“写完了,只是有几题不是很会。”
周漠北从棋盘下面摸出作业本来:“我就顺便带过来,想让白姐姐和杨姐姐教教我。”
白芙美接过作业本,看了看题目,又递给了杨宝妮,杨宝妮看了眼顿时笑了,扭头看向杨宝民:“宝民,小北才上四年级,他有几道题不会,你教教他。”
杨宝民愣了一下:“我教?”
“对啊,我和宝妮都是大学生,教四年级太过大材小用了,我看了题目,更适合你。”
白芙美对着想说话的周漠北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杨宝妮也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对。”
杨宝民满脸狐疑的走过来,接过作业本,再看看周漠北,抿了抿嘴:“行,你跟我过来。”
周漠北老老实实的跟上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那边传来哀嚎声:“为什么你们四年级的题这么难?”
“哈哈哈哈哈——”
白芙美直接捂着肚子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杨宝妮咧咧嘴:“该,让他这些日子心都跑野了,也得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杨宝民被四年级的小屁孩周漠北的作业给暴击后,确实急迫了许多,平时也不出去浪了,也不闹着要跟高付俊他们出去考察了,一个劲儿的在家看书。
最重要的是,他还发现,周漠北是真的聪明!
有时候杨宝妮给他俩讲课,他还云里雾里呢,周漠北已经开始写习题了,最重要的是,正确率还挺高,这让杨宝民紧张极了,只能刻苦学习,深怕自己赶不上周漠北的进度。
为此,他还私下里偷偷跟杨宝妮说,辛亏到海城来了,否则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人家城里孩子学得居然那么深?虽然恢复高考才两年,可现在考试却是越来越难了,录取的人数也是越来越少。
这要是一直蒙在鼓里,说不定到最后浑浑噩噩的连省内大学都考不上。
周漠北倒是没有杨宝民这样急迫的心情,他自己知道自己,他学的课本是奶奶特意找来的初中课本,他本来想告诉杨宝民的,可白姐姐让他不要说。
虽然知道这样不地道,可是看着杨宝民崩溃的样子,其实还挺好玩的。
过了几天,高付俊和傅恒阳踏上了去往扬城的大巴车,白芙美的脚也恢复了,只是走路的时候,还会有点阴恻恻的疼。
可能是因为感激她们带着周漠北一块儿玩,周大夫还给配了一幅药,贴在脚踝成,虽然是大夏天,可脚丫子暖呵呵的,别提多舒服了。
“以前我学医的时候,我大姐也是崴了脚,我那时候就试着配这个药给她敷,结果她说特别舒服。”
周大夫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眉宇间满是怀念:“所以这一贴药,就一直就这么配着了,这么多年来,用过的人都说不错。”
白芙美翘着脚,看着周大夫,有些奇怪的问:“周大夫是海城本地人么?”
“怎么?”周大夫回头看她。
“就……觉得您的口音有点怪怪的,虽说您说话和本地人已经很像很像了,可我就觉得,你这口音……好像还有点儿京城那边的味道。”
周大夫楞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么多年来,倒是你头一个说我口音不对的。”她叹了口气:“是用词,有时候我用词确实是北方那边的词汇,我结婚前,是京城人。”
“怪不得呢。”
白芙美这才恍然大悟:“我说你这口音不对劲儿呢。”
杨宝妮也在旁边若有所思,是不是的开口无声的说一句,似乎也想听听自己说话是不是也带口音的。
“这么多年都没能改掉,我这骨子里,还是京城的根儿。”
周大夫笑笑,伸手搓搓自己的膝盖:“不说啦,这辈子是回不去咯。”
“为什么回不去,想回去就回去呗。”
白芙美托着腮看着周大夫:“就算现在回不去,以后肯定是能回去的,到时候你也带着小北去京城玩儿,到时候我带你们爬长城,看升旗仪式去。”
周大夫摇摇头:“我这情况,是回不去的,街道办事处那边是不给开介绍信的。”
白芙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意思。
“唯成分论很快就会淘汰掉的。”
白芙美不在意的摆摆手:“我以前可是跟着我爷爷下放过的,要是按您这说法,我岂不是也来不了海城?”
这下子轮到周大夫诧异了。
她没想到,眼前的姑娘居然也跟着家里人下放过。
“那就借你吉言了,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回去看看,寻找我的家人。”
周大夫没有多问下放的事,而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白芙美本想问问家人的事,可又一想,这年头,遭了灾的人那么多,联系不上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人还活着,总有见面的一天,又何必追问惹人烦恼,也就没再多问。
周漠北这些日子,是真的快乐。
不仅有差不多大的朋友(杨宝民),还有两个温柔好脾气的大姐姐陪自己玩,就连奶奶,也多了许多笑容,对他的学习也很满意。
这一天,周漠北在白芙美这儿和杨宝民玩的激烈了些,小孩子的身体受不得累,到了傍晚这会儿,直接趴在台阶上就睡着了。
也辛亏天气不太好,正好是个阴天,否则的话,脸蛋子都得烤熟了。
“你们快忙晚饭,我送他回去。”
就在白芙美和杨宝妮商量着到底是把他叫醒,还是抱着他送回家睡的时候,去了扬城的傅恒阳和高付俊回来了,高付俊衣服也没换,直接弯腰将周漠北给抱了起来。
周漠北这样居然都没醒,还用手臂圈住了高付俊的脖子,勒的紧紧的。
高付俊说完,就抱着周漠北往周大夫家的小院儿走去。
等到了院子门口,高付俊敲了敲门,很快,周大夫就开了门。
“小北睡了?”周大夫诧异极了,连忙伸手:“高同志,我来抱。”
“不用,我抱着进屋,还是有分量的。”
高付俊可不敢让周大夫抱周漠北,老大夫本来就有点瘸,要是一个不好,连人带孩子摔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周大夫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连忙带着他往里走。
最后来到房间里。
高付俊小心翼翼的把周漠北给放在了床上,然后站直了身体,下意识的扫了扫屋内的装饰,结果……就看见了一个颇为眼熟的东西。
周大夫正弯腰给周漠北脱鞋,没注意高付俊。
高付俊就这么走到五斗橱边,目光专注的看着上面的相框。
只见相框里,有一张三个女人的合影。
最中间的那个,是个穿婚纱的女人,身后的两个年轻姑娘都温婉的笑着。
让高付俊感到惊讶的不是别的,而是中间穿婚纱的女人,和白芙美的姨奶奶周淑丽女士长得很像,再仔细看,站在后面,靠左的姑娘脸上,也有周淑贤的影子,而右边那个……应该就是周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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