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荐南直隶的崔岩,是因严成锦有他的宗卷。 诸公条件反射般的看了过来,以此子的性子,定早准备好了这一手。 崔岩是右副都御史,巡抚大同和陕西,后来进工部右侍郎,总管河道。 正是因拓宽大运河有功绩,后来蒋冕入了内阁,升南京吏部尚书。 算起来,是都察院出身的人。 这哪里是后退一步? 不等太上皇弘治说话,蒋冕先躬身:“有韩文和王鏊在侧,何必动南直隶的官员?” 朱厚照不乐意了,“诸师傅一再反悔,如何交威武给诸位师傅教导?” 太上皇弘治闭上眼睛,假装在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飞快的考虑。 崔岩不仅巡抚过多地,还在河南担任过左布政使。 比起内阁诸位师傅,是一个兼具地方经验的大臣。 “那就如严卿家所言,各退一步,诸位师傅不必再争了,严卿家拟旨吧?” 跨出大殿的大门,朱厚照便猴急的凑上来,笑嘻嘻的问:“老高,崔岩是你的人?” 旁边的刘健和蒋冕几人身形一滞,不露痕迹的看着两人。 严成锦不敢直接回答,“诸公竖耳听着,回东暖阁再说。” 这小气的家伙,刘健几人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 松江府,官道上。 一个辆双马的马车在奔驰,左右各有四个官兵。 岔入小道后,马车左右颠簸,道路渐渐荒芜,显然所去之处十分偏远。 到了一处开阔的平地,这里有力役扛着木板,搭建港口。 房屋渐渐出现在视野中,周围是密林。 正前方有一片汪洋大海,大船小船停泊在此处。 “别打了,崔大人来了!” 两拨火拼的水手渐渐散开,商贾衣裳不整,偷偷抬头看了马车一眼。 马车上的人,撩开车帘子,走下一个身穿锦鸡绯袍的官员。 崔岩皱着眉头,怒不可遏道:“谁让尔等械斗?全部抓入刑部大牢!” 这时,松江府知府张忠忙走上来,“大人,商贾可以抓,但水手不能抓,他们是长宁伯和寿宁侯的人。” 崔岩思索一阵,仔细斟酌,自松江府开设港口后,就乱成一锅粥。 为了泊船,水手们久而久之起了冲突。 不知何人所传,松江府港口周围的地涨价了,士绅们争相购买农户手中的地皮。 一亩荒地十两银子,如今变成三十两,炒到了天价。 堪比松江府的良田价钱。 王不岁站出来一步,笑吟吟道:“大人,商贾也不能抓,小人是良乡商会的商人。” 两个傻缺国公抢港口,他则抢地皮。 严成锦的人? 崔岩捋着山羊须,老神在在的站着,当过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呈递过疏奏给严成锦,此子却从不递给皇帝。 心中有些不悦。 这时,几匹快马飞奔而至,高凤下马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崔岩接完旨意后,面色诧异。 他入阁了? 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朝中有韩文和王鏊,怎么会轮到他? “蒙圣上恩幸,可老夫如今的品轶,还不如韩文和王鏊两位大人,怎么会入阁?请公公指点一二。” 南直隶的吏部尚书,不如京中的六部侍郎。 排队有先后,怎么也轮不到他。 “瞧您一副警惕的样子,是严大人推举了你。”高凤气定神闲,如今严成锦不害他了,便心中欣喜。 崔岩沉默片刻,也不多说什么,坐上马车回府准备,即刻入京赴任。 说不上是高兴,就是有点不安的感觉。 …… 紫禁城,詹事府。 严成锦送严方来到左春坊读书,朱厚照带着朱载堃和朱厚熜,早早便来了。 不多时,又有仪仗来,走在前头的是太平公主,瓷娃娃般的小脸,乌黑的头发,是美人胚子。 朱载堃对着严方来小耳朵道:“她是我姑姑。” 严方来大眼睛看得入神,仿佛魔怔了般。 太平公主比朱载堃大不了两岁,更似兄妹,脆生生的声音,“威武,母后说,你出宫受了委屈,让我带参汤来给你喝,你快喝吧。” 朱载堃不想喝,眨了眨大眼睛似在想主意。 朱祐妘月牙般若隐若现的眉毛微动,“母后说让我看着你喝完才能回去。” “那我喝吧……” 严成锦看见朱载堃吧唧着小嘴,汤一点都没少,又递给朱厚熜,“厚熜受了委屈,也要喝。” 朱厚熜把汤都喝完了,还打了个饱嗝。 “……”朱厚照。 “姑姑,这是严方来。” 太平公主看了眼旁边的小娃娃,严方来小脸微红。 朱厚照心中一动,陷入沉思中。 等朱载堃三人走进左春坊,朱厚照才看向严成锦,“老高,崔岩快到京城了,朕召见他,还是让父皇召见他?” 谁觐见,日后便效忠谁。 严成锦猜测,崔岩会保持中庸的态度,在朱厚照耳边说了几句。 朱厚照眸中一亮,“那就让这老家伙自己选择。” 午时过后, 刚到京城,崔岩来不及去新府洗漱,愁着今日要先觐见谁,此乃立场问题。 太上皇和新皇各自有政绩和大臣。 以太上皇的性子,不论他先觐见谁,都不会怪罪。 但诸公则不然。 若他先去觐见新皇,立场就很明显了。 心生芥蒂后,日后想要融入诸公的圈子,很艰难。 若先去见太上皇,严成锦和新皇会将他视为于刘公等一类。 “劳烦高公公,帮本官通报一声,不胜舟车劳顿,明日早朝再入宫觐见。” 早朝见两位皇帝,谁都不得罪。 高凤骑着马去午门,入宫缴旨。 太上皇弘治和诸公听闻后,并未多说什么。 严成锦听说后,出宫坐上轿子,来到张彩的府邸中。 “张大人又眉清目秀了许多,身体可好?” 张彩一脸苦瓜色的走进正堂,此子找他没好事,“严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 “崔大人入宫了。” “下官知道,严大人特意来通告此事?” “本官想加征商税,调整至三十而税五。” 商税第一次改革,是从收物变成收银子。 如今天下商贸繁荣,士绅们越来越肥,是时候提高商税了,比计划中推迟了一年。 张彩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难以置信指着严成锦,冷生道:“你该不想让我来请乞吧?” “张大人果然是才貌双全。” 这是作死的事,百官中大半是士绅。 不知有多少人上门来杀张彩,不过,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请张大人保密,不要透露本官来过此处。” 严成锦说着拿出当初张彩的契书,震慑张彩后又收了回去。 “太上皇和诸公会不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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