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严成锦走后，楚王世子朱荣?凝重道：“世子妄议朝事，代王会被除国，充耀兄想清楚。”</p>
方才，严成锦的话并没有避讳。</p>
周遭的鸣赞、侍讲经筵和世子们吓得不轻。</p>
召回各地镇守太监、采办太监和税监，陛下会同意？</p>
庆王世子朱台浤点头：“如此大事，充耀兄应当向代王通报一声。”</p>
万一陛下和诸公怪罪，莫说大同贫瘠你不想要，连爵位都没了。</p>
朱充耀面色无比复杂，语气沉重：“多谢诸位提点。”</p>
宁王世子让他找严成锦，他在京城打听了许多消息。</p>
在朝中，严大人以变制被百官知晓，这次是想借他的手来变制，若是失败，整个代王府都会赔进去。</p>
可是，如果不请乞，他于严大人而言，无任何价值，严大人为何要帮他？</p>
鸣赞太监、侍讲纷纷跑回自己主子的值房通报。</p>
司礼监，值房。</p>
萧敬将云展丢在八仙桌上，如一摊烂泥般，舒坦地躺在扶椅中，脚偶尔动一下。</p>
“上了岁数，站不动了。”</p>
一旁的大垱陪着笑脸：“萧爷雄风依旧，可不敢这么说。”</p>
这时，值房大门被推开，小太监慌张的闯进来：“萧爷，严成锦要裁减内官！”</p>
片刻后，听说严成锦要召回镇守太监、采办太监和税监？</p>
萧敬惊呆了。</p>
他就知道，张珍的疏奏一定会出事，动严成锦的矿产，他能就此揭过？</p>
小太监哭丧着脸：“萧爷，咱们可不能让他撤了，日后金花银从何处来？”</p>
当太监，谁还没有个梦想？</p>
能当上镇守太监和采办太监，腰缠万贯，这辈子就算没白入宫。</p>
萧敬轻哼一声：“废就废吧，他还能真废了不成？”</p>
陛下那关，严成锦就过不了。</p>
大明开朝至今，镇守太监和采办太监，是牵制地方官员和藩王的大手。</p>
陛下会放心全权交给文官？</p>
内阁，值房。</p>
蒋冕有些惊异道：“严成锦想要废镇守太监和税监？”</p>
文吏抱着新拿的疏奏，刚从六部回来，“礼部的侍讲季大人说的，季大人是今日经筵的陪讲官。”</p>
刘健和李东阳面色虽变，却没有蒋冕这般震惊。</p>
张升很快就想明白了，看向蒋冕：“此子不赞成敬之兄降俸，应当是为与敬之兄相抗。”</p>
否则，这时提出来干什么？</p>
蒋冕有点不太明白，“何意？”</p>
张升拿出一本疏奏，让文吏递给蒋冕：“镇守太监和税监在地方，贪敛民财，引地方父母官员投献，一年不知收取多少财物。</p>
若这些财物可以充入国库，可抵降俸省下来的银两。”</p>
他们在地方当过官。</p>
对镇守太监和采办太监敛财，一清二楚。</p>
地方钱粮被镇守太监敛去，少则几千白银，多则几万白银。</p>
这些银子加起来，也是几十万两。</p>
所以，有镇守太监和税监在的府州县，通常会向朝廷频繁请免税赋。</p>
李东阳点头：“启昭兄说得不错，陛下未必会准许。”</p>
虽知道镇守太监敛财，但他们只能惩处敛财的太监，不能废除这个制度。</p>
大臣希望能废，毕竟是内官，与他们无关。</p>
因为留着太监监管四方，是陛下的心意！</p>
从东宫回到都察院，严成锦看见朱充耀站在值房前，“代王世子在等本官？”</p>
朱充耀开门见山道：“就算学生请乞，如此微薄之力，也不足撼动陛下。”</p>
他是代王世子，本就无权势。</p>
诸公都做不到的事，更遑论是他。</p>
“你尽管向陛下请乞就是，成不成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本官记得，你想为生民立命？”严成锦抽出一本册子。</p>
朱充耀看了眼，迟疑一会儿，重重地点点头。</p>
东暖阁，小太监走进来禀报道：“陛下，世子朱充耀求见。”</p>
萧敬面色微动，不由暗道要来了。</p>
弘治皇帝放下疏奏，微微抬头，只见穿着常服的朱充耀走进大殿中。</p>
“臣朱充耀见过陛下！”</p>
“见朕何事？”</p>
朱充耀跪伏在地上：“大同镇守太监张珍，在大同镇守三年，敛去银两万八千四百余两，马草七百九十束，私易战马六百三十匹，该当下狱。</p>
大同贫瘠，尚且如此，更遑论它处。</p>
臣想请陛下废去镇守太监和税监，扫天下之氛秽！”</p>
弘治皇帝蹙着眉头：“你怎会知晓如此清楚？”</p>
连数目都精细到具体数目，可见，是查过了。</p>
萧敬小心翼翼地道：“张珍正是请乞开采煤矿的太监，而那煤矿土地，是严成锦的。”</p>
弘治皇帝瞬间明白，板着脸：“严成锦给你的册子，让你来请乞？”</p>
“……是。”朱充耀知道瞒不过。</p>
严大人在经筵上提及，众官和世子都听见了，隐瞒反而是欺君。</p>
弘治皇帝重重叹了口气，此子自己不敢来，却指使世子来：“严成锦答应给你什么？”</p>
朱充耀身躯微微颤抖：“代王府不掌兵权，驻守大同毫无用处，臣向严大人帮忙请乞给王府换个封地，严大人便说，除去镇守太监，王府无需更换封地。”</p>
如实坦白一切，微微抬头看见陛下眉间有怒意，又低下头去。</p>
都察院，值房。</p>
郑乾将各地镇守太监贪墨的宗卷，送到书案上。</p>
严成锦拿起笔，写了几本册子，传令方学来见：“你送去六部和翰苑的部堂，还有五寺官员。”</p>
方学看了眼册子，确定无纰漏，才送去六部的值房。</p>
翌日，大清早。</p>
严成锦起床后，关上房门，李清娥见他小心翼翼从床榻的暗格中翻出箱子：“相公，为何要带四块免死金牌？”</p>
“为夫今日或许会用得上。”</p>
严成锦感觉不够用了，老爹和清娥各一块，日后有了子女，也要各自有一块。</p>
今日早朝，诸公的面色不太对劲。</p>
大殿中央，站着代王世子，陛下将代王世子召来了，可知今日会议什么事！</p>
李东阳不希望严成锦出来，区区一点点煤矿，不值几个银子，何必跟太监较真？</p>
蒋冕眸中微动，昨日严成锦给六部和五寺送去一物，没准真能废去镇守制度。</p>
不希望严成锦以此，来取缔官员降俸。</p>
弘治皇帝阴着脸：“严卿家，朕听闻，你请乞废去各地镇守太监和税监？”</p>
“是臣请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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